安亚非看看陆寒情,又看看眼前几个明显更像是难民的几个人,双眸微眯,嘴角挂起一抹笑来。

“我不记得祁县附近有哪个村镇遭了灾。”陆寒情的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丝毫情绪。

东远与西南默不作声的垂首站在身后。

为首的男人愣了一下,握在手上的棍子抖了抖,“把钱交出来。”

跟在他身后的另外几个人,也示威般的抖了抖手上粗木棍子,几双眼睛虎视眈眈的向他们看过来。

安亚非侧头看向最后一个身形稍显瘦弱的人,又看了眼眼前明显已经缓过来气势的男人,还真是有趣。

对于没人回答他的话,陆寒情也不恼,只是微微抬眸,看向对面的七个人,双眸里无波无澜,“东远,西南。”

“是,少爷。”东远,西南刚应完声,人影便已经向对面冲了过去。

这些人虽然掩饰得很好,可是那双眼里闪过的精光,又如何能瞒过少爷?

安亚非撇了撇嘴,觉得有些无趣,这人也不多问几句话,就让东远与西南打过去了。“你不问问是谁派来的?”

陆寒情没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只道:“已有猜测,何须问。”

“哦?”闻言,安亚非挑了挑眉,单手摸了摸下巴,“我怎么觉得,那两兄弟有点蠢呢?”

陆寒情轻笑,“自然是赶不上非儿聪明的。”

安亚非翻了个白眼,“不需要总夸我。”看了眼打斗中的几个人,安亚非稍微往后挪了挪。刀剑无眼,他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陆寒情没去看东远与西南是否能对付那七个人,而是跟着安亚非一同往后挪了几步,远离了战斗圈子,“冷不冷,冷的话我们两可以先走。”

“等东远跟西南一起的吧。”安亚非靠在一棵树上,抬眼看着远处的打斗。

陆寒情点头,与他一起等着。

柯家那两兄弟看来是等不及要来打扰他们了。

“你说,为什么那两兄弟派来的人连东远与西南都打不过?”安亚非觉得有点无聊,便问起了心中的疑惑。

他搞不懂那柯家两兄弟是在想什么,既然喜欢陆寒情,那就努力来追呗,为什么要派人来刺杀呢?

别问他怎么知道是柯家兄弟派人来的,他也不过是猜测而已。

陆寒情眼里闪过一抹寒光,那两兄弟不是不派厉害的人来,这不过才是开始,只是试探而已。

他倒是没想到,那两兄弟居然会想到派人来路上出手,侧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因为他们蠢。”

安亚非无语,“你敷衍我呢吧。”

陆寒情一笑,“非儿这话可是冤枉我了。那两兄弟派这么几个人过来对我出手,不是蠢是什么。”

安亚非笑了笑,眼里闪过一抹精光。那两兄弟可不是蠢,而且,若是他没猜错的话,那两兄弟要对付的不是陆寒情,而是他才对。

真是搞不明白,陆寒情有什么好的,那个柯貌谦非要他?要就要好了,为什么要把错怪在他身上呢,最冤枉的就是他了吧。

哎。

看了眼快要完的打斗,陆寒情拉过安亚非往前走,“走吧,这里东远跟西南会处理的。”

安亚非同情的往地上爬不起来的几个人看了眼,便转头跟着陆寒情走了。“我们还要在祁县逗留吗?”既然那两兄弟都出手了,那他们是不是应该快马加鞭的今早赶回洛城呢?

“祁县还有一处风景尚未带非儿去欣赏,自然是要逗留的,若是就这么错过了,岂非可惜。”陆寒情温和出声。

安亚非耸肩,“随你。”反正就算他想走,也没法走,还不如就安心的跟在这人身边呢。

“晚上非儿可有什么想吃的。”陆寒情拉着手里温热的手掌,慢慢往回走。

“好吃的,没吃过的。”安亚非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几分狡黠。

陆寒情一挑眉,状若苦恼,“这可难着我了,好吃的,我相信福运酒楼有不少,可这没吃过的,就难办了。”

安亚非眨了眨眼,“有什么难办的,你把福运酒楼所有的菜都上来一份,我看看不就知道了。”

陆寒情双眼含笑,脸上一副为难的神色,“非儿说得倒是,不过,这样的话,可就可惜了那些吃不下的菜了。”

噗嗤

安亚非笑出了声,“喂,陆寒情,没想到你这般善于演戏的。”他本来只是想逗逗这人,没成想这人居然就顺着他的话接了下来,倒是让他先破功了。

陆寒情伸手摸摸他的头,嘴角含笑,“能博非儿开心就好。”

怦怦怦

安亚非稳了稳加快跳动的心脏,“果然是个会哄人的。”

陆寒情挑眉,“自然要会哄人,不然哄非儿开心。”

安亚非斜睨了一眼,“没事做哄我开心做什么?我觉得,你应该想办法去哄柯家大公子,毕竟人家对你可是喜欢得紧。”忽视掉心里在说这句话时的不爽,安亚非挣脱某人握住自己的手。

“非儿在吃醋吗?”陆寒情一脸严肃。

安亚非一愣,随即猛翻白眼,“大哥,你哪只眼睛或者耳朵发现我是在吃醋了?”

陆寒情不答,又伸手拉住某只不听话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问起了心里好奇的事情来,“非儿是如何猜测到这几个人不是劫匪,反而是那两兄弟派来的人的?”

如果不是他早就得到消息,并且有所猜测,不然也是不会在一开始便认定那几人不是劫匪,而是打手。

安亚非看着两边的风景,漫不经心的道:“很简单啊,那七个人虽然外形的确是难民的样子,头发啊,衣服啊,都很像,可是,一个人的外貌再怎么去掩盖,那双眼睛也是无法掩饰的,何况那几个人的双手,一点也看不出来难民的样子,你不觉得太白了吗?而且也演的太假了。”

既然是劫匪,又是在这条路上打劫,那就说明,绝不会是第一次,既然不是第一次,又怎么会若了气势?而且,就算是第一次吧,可除了为首的那个男人有些紧张之外,其余的几个人都显得很镇定,根本就不像是第一次打劫的人。

再加上,那七个人握住棍子的手,那么紧,就连站的姿势都像是随时准备出击的样子,又怎么可能是会若了气势来打劫的。

“至于为什么会猜测到是那两兄弟,这自然是从你的行为上来猜测的。”说到这个,安亚非就得意的笑了起来,“一开始你可是很积极的想要早点赶回洛城的,后来半途却是打算慢慢来了,我想不到除了那两兄弟找你的麻烦外,还有什么理由让你放慢行程。”

这个世界毕竟不是一般的世界,不会存在一夫多妻制。陆寒情既然已经跟他定了亲,自然就不会再有人逼着给他介绍人了。

当然,像柯貌谦那样的人除外。

既然不存在婚姻问题,那财权问题就更不是了,所以,想来想去,除了那缠人的柯貌谦外,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陆寒情笑道:“看来,非儿平常很是认真的注意我呐。”语气微扬,就连面部表情都是一副愉悦之极的样子,看得让人就像揍过去。

安亚非张嘴,卧槽,这人,脸皮是怎么炼成的?

“你的理解力跟歪曲力,实在是让我崇拜得很。”

这得要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从一层意思上,跑到另一层意思上去的?

陆寒情笑,权当这人在夸奖自己了。

晚上的晚饭自然是没如安亚非的愿,五菜一汤已经让两人吃饱了还有剩的了。

“非儿,一起洗澡吧。”吃过晚饭,陆寒情笑眯·眯的建议。

“美得你。”安亚非直接把某人推出了房间。跟你洗澡,劳资除非是脑袋被门夹了。

“为什么。”被推出门外,陆寒情脸上带笑,语气却是很不甘心。

安亚非把换洗的衣服拿出来放到床上,不想回答吧,又担心这人没完没了,只好道:“浴桶太小了。”

看了一眼屏风后的浴桶,的确是太小了,只够一个人洗澡而已。

“喔,原来是这样”陆寒情一脸恍然,随后便没了声音。

安亚非竖着耳朵听了下,陆寒情果然是改变了,还好,真担心这人跟以前一样无赖。

把换洗的衣服都拿出来后,安亚非正准备开门去催促一下店小二,他吃完饭就让人准备热水了,怎么这会儿还没送过来,刚转身,便听见了门外的敲门声。

“来了。”把门打开,安亚非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看着站在门口笑得一脸得意的人,安亚非觉得自己手开始痒痒了。

陆寒情挥手让身后抬着一个大浴桶的四个伙计把浴桶放进屋,拉着安亚非进屋,“非儿不是说浴桶太小了?所以我去让掌柜的给准备了一个大浴桶。”

安亚非捏了捏拳头,“你觉得我是这个意思?”尼玛,他那个只是个打消这人想跟他一起洗澡的想法的借口好不好?

“非儿难道不是这个意思?”陆寒情无辜状,眼里却是深藏了一抹笑意。

深深呼吸了一下,拳头松了紧,紧了松,安亚非拼命让自己冷静,“你理解错了。”看着四个伙计把装着热水的浴桶放下,并退了出去,安亚非趁某人高兴的时候,用力把某人跟着一起推了出去,并使劲关上门。

转身看着屏风后可供两人洗浴的大浴桶,安亚非狠狠把自己的衣服脱掉。

那个男人根本没变。

再次被人推了出来,陆寒情嘴角的笑越来越大,听见屋里的水声,眼里是藏不住的温柔。

祁县多山,多树林。

周围山林环绕,自然景色甚多,不过特别的地方除了秋季盛开的菊林外,便是位于常叶山山顶的一处天然热泉了。

安亚非对于热泉不感兴趣,便没有去。

陆寒情虽然觉得很是遗憾,却也没有非要人去不可。虽然,他很想跟非儿一起去泡一泡。

在祁县逗留了三天,一行人便接着往洛城赶。

天气越来越凉,越接近洛城,天气便会越冷,若是耽搁的太久,他怕还未到洛城,便开始下雪了。这样赶路,是麻烦的。

“少爷,前面有个小村子,我们是要休息一晚,还是继续赶路?”东远拉停马车,问着马车里的人。

陆寒情低头注视着一个头被他拉过来枕在自己腿上的人,一手轻轻抚摸着顺滑的青丝,轻声道:“往前是什么地方?”

东远一听,也跟着放轻的声音,“少爷,再往前便是碎石林。要是继续赶路的话,晚上我们势必得在碎石林过夜。”

“进村子找户人家休息一晚吧。”陆寒情想了想,道。

东远应了声,便接着架着马车往前走。

“你说什么?”柯府,柯貌谦的院子里,听到弟弟的话,柯貌谦漂亮的脸立马溢满了怒气,“派去的人半道被人解决了?”

柯貌君点头,双眼里闪过深思,“传回来的信的确是这么说的。”

柯貌谦忍下心里的怒气,问道:“知道是谁吗?”难道是被人察觉到了?

随即又否定了这个猜测,那些人可都是他特意找人找来的。

柯貌君摇头,“那群人都蒙着面,一身黑衣,就连武器也很是一般,传信回来的人说找不到什么线索。”

柯貌谦咬了咬唇,一下一下揪着手底下的一朵花,“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应该快到碎石林了吧。”柯貌君看着地上不成样的花瓣,轻声道。

柯貌谦停下手里的动作,来回走了两圈。不知道是不是还要继续派人。

他怕再接着派人的话,会被查到他头上来。

他喜欢陆寒情,不想有什么把柄被那人抓到,以至于影响到后面的计划。可是,他又害怕要是不做些什么,等到那个土包子跟着来了洛城后,他就没有机会了。

就算舅父再三保证了一定会让他嫁给陆寒情,他心里还是很不安。

“哥,还要派人吗?碎石林周围都是怪石嶙峋的大石,要是安排的好的话,该是可以成功的。”柯貌君开口,微微垂目,敛下了眼里的嘲讽。

柯貌谦来回走,眼里是犹豫不决,“容我想想。”

柯貌君也不催促,静静的站在一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眼前的残景。

好好的一片花丛,已经只剩下零星几个逃过摧残的花骨朵了。

“非儿,怎么还没睡?”陆寒情看完手里的信笺,抬头看向走进来的安亚非,“睡不着吗?”

安亚非找了张凳子坐下。

他们现在正在一个叫做碎石村一户闲下来的农家院子里休息,兴许是白天睡得多了些,兴许触景生情,想到了凤山村的爹爹,阿爹,还有小可可,他有点睡不着了。

陆寒情见他不说话,把信放下,来到他身边,俯身看着他,柔声道:“是白天睡多了吗?”

安亚非道:“大概是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因为睡不着就跑到这人屋子里来。

“要看一会儿书吗?”陆寒情在他身边坐下。

“不了。”安亚非摇头,灯光太暗,他怕看书多了,以后成了近视眼,在这个异世,可没有眼镜这种东西让他戴。

“你要跟我出去走走,看看星星?”陆寒情道。

安亚非翻了个白眼,起身,“这么冷的天,你自己去看星星吧。”说完也不等人开口,便回了自己睡觉的那屋。

他真是神经不正常了才会因为睡不着来找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