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侍卫,陈侍卫。”吴嬷嬷看着秦路和陈然,语气沉重的开口。

秦路带着疑问的眼神看过去。陈然则不用伪装就一脸的茫然了。

吴嬷嬷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跟我来,我有话要和你们说。”又怕秦路和陈然不信,补充道:“公主给你们提起过我没,我姓吴,跟在淮南王身边伺候已经有五年了。这一次公主派你们来,也正是因为我写了信回去……”

话到末尾,吴嬷嬷语气里的感伤十分明显。

淮南王,真的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陈然有些触动,看向了秦路。

秦路点点头,示意陈然跟着吴嬷嬷一起,三人到了一处僻静之地,秦路才道:“吴嬷嬷有话尽管说。”

吴嬷嬷叹了一口气,道:“二位方才想来已经瞧见了,咱们王爷身边那女子叫红莲,原先是府里浆洗房的下等丫鬟,可偏偏长了副那样的容貌,王爷一眼相中,便不顾礼仪的把人放在了身边。咱们王爷可才十二岁啊,未来的王妃都还未定,府里就有这么个女人,且还被迷成这般七荤八素的模样,你们说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吴嬷嬷的话并没有引起陈然和秦路的共鸣。陈然是被盛青教导过,主子的事情下人最好不要管不要问。加上从前在京城对许天骄私事的耳濡目染,因此对于许天鹤这边,即使觉得那红莲不像好人家的女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至于秦路,她虽然不知道这吴嬷嬷是敌是友,但却知道淮南王许天鹤,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迷的七荤八素的人。

两人不说话,让吴嬷嬷未免有些尴尬,她干干的笑了两声,接着说道:“老奴在府里没甚个地位,劝王爷他也听不进去。倒是二位,既然是公主派来的,想来在公主跟前也是能说的上话的人物。老奴斗胆恳求二位,能好好的跟王爷说说,叫他走上正途,切不可因了一个女人,而毁了啊!”

“可,可我们都没有经验,不知该如何劝啊!”陈然听了吴嬷嬷的一番话,倒是真的上了心。

吴嬷嬷一笑,道:“这有何难,王爷从小就聪慧懂事,你们和他分析利弊,他自然听得进去。还有公主,公主在京城过得那么艰难,若是二位亲自来说,王爷自然是相信的。”她叹道:“王爷这般下去,毁的不仅仅是他自己,也同样辜负了公主的牺牲啊!”

陈然点点头,道:“嬷嬷言之有理,秦路哥,咱们什么时候和王爷说说吧!公主让咱们过来,咱们可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走了啊!”

这公主口中所说的,淮南王身边不妥的地方,只怕就是指的那个妖娆的红莲姑娘了。

“的确如此。”秦路应道,又问吴嬷嬷,“嬷嬷可否告知在下,那位姑娘是如何被王爷发现的?她是府中的家生子还是外面带进来的,如今她家中可还有人?”

“这……”吴嬷嬷明显愣了一下,接着快速问道:“这,这些有什么要紧的不成?”

秦路认真的道:“既然王爷爱重这姑娘,那咱们劝了王爷放手,定然也要安排好那姑娘以后的日子才是。若是她是府里的家生子,那倒是好办,可以王爷出面将她许个好人家。若是外面买进来的,看看家中可还有人,若是有人是一个说法,若是无人,咱们自然也要安排好她以后的生活才行。”

吴嬷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道:“秦侍卫说的有理,倒是老奴居然没想到这一层。这红莲姑娘是外头采买进来的丫头,家里人好像都不在了,两位莫要担心这些,你们只管劝了王爷,剩下的这些事情老奴自然会做到,你们放心就好。”

“如此,就劳烦嬷嬷了。”秦路道:“我们回去商量一下,明日里就和王爷去说。”

“事……”吴嬷嬷刚张了嘴,秦路就一拉陈然,两人快步走了。吴嬷嬷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了,才松开了攥紧的手,转身走了。

晚上躺在床上,陈然在对面小声的喊秦路,“秦路哥,咱们不是要商量该如何说的吗?”

吴嬷嬷的真实用意陈然没有看出来,他仍然担心着许天鹤。

“咱们做下人的,有些话可不好说,明日里问王爷要了信鸽,送信给公主再说吧。”秦路说道。

她总觉得吴嬷嬷有些不对劲。

吴嬷嬷字字句句看似都为了许天鹤好,可串联在一起,秦路就觉得怪异。只是她也不知道哪里怪……

信鸽一来一回比人骑马速度要快,陈然一想,也就是多耽误几日的功夫,倒是也不碍事,便点头应下了。

次日秦路和陈然起来,便有小丫鬟送上了早饭到屋里。

二人洗漱吃饭,接着在客院里早练,到了日上三竿,二人才去松鹤院求见许天鹤。

“听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许天鹤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陈然脱口就道:“来找王爷借信鸽,给公主送信。”

“哦,这样啊。”许天鹤脸上表情淡淡,对一边的李福利道:“带两位侍卫去鸽房。”说着转身就要进屋。

不对啊。

吴嬷嬷说的话,不对啊。

王爷自小就聪慧懂事,分析利弊便能理解的话,那为何她在王爷身边伺候了五年,却说不通?公主在京中艰难,王爷不仅毁了自己,更是辜负了公主的牺牲……

秦路心底一阵冷笑。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个吴嬷嬷,是想借他们的刀,来坏了许天鹤许天骄姐弟之间的感情。只是不知,这许天鹤对那红莲姑娘到底存了几分的真情?

于她而言,若是这一步她都走不好,那日后可是谁的信任也别想得到了。而若是彻底得罪了许天骄,那许天鹤这个做弟弟的,只怕也不会为了她而忤逆姐姐。毕竟,她也不算什么真正难得的人才。

“王爷留步!”秦路喊住了许天鹤。

许天鹤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秦路,“秦侍卫有什么事吗?”

秦路道:“是,有些事想和王爷私下里说一声。”

许天鹤转身往里走,声音远远的传了出来,“进来吧!”

陈然莫名其妙的跟在秦路身后,二人进了屋,便见许天鹤一把脱了身上的外袍。如今正值夏日,天气炎热异常,屋子里放了冰盆子,但许天鹤仍然打着赤膊。

“王爷——”又是昨晚那个叫红莲的姑娘,今日着了桃粉色的薄纱,胸前风光大现,娇娇柔柔的扑进了许天鹤的怀里。

陈然赧然的转了头。

秦路却发现了许天鹤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头。

她心中大定,安然的垂头站着,直到红莲服侍了许天鹤洗漱换衣,重新仪表堂堂的出现在了面前。

“说罢!”许天鹤将扇子递给红莲,红莲笑着执了扇子给他扇风。

秦路压根没有顾忌红莲,直接对许天鹤道:“昨儿晚上,王府里一位吴姓嬷嬷找了卑职和陈侍卫说话。”

许天鹤挑挑眉头,饶有兴趣的看过来。

秦路继续道:“说是王爷身边这位姑娘,姿容有些不够,想要托卑职和陈侍卫回京和公主说一声,给王爷找两个姿容上乘的来。卑职不敢轻易应答,今儿特意来问王爷,是否需要?”

“秦路哥——”陈然失声喊道。

许天鹤却哈哈笑了起来,将红莲往前一拉,上下打量两眼,便附和了秦路的话说道:“秦侍卫说得有理,这女子姿容实在是有些落了下乘了。这样吧,本王将她赏给你了,如何?”

秦路僵硬着施礼,“卑职多谢王爷赏赐!”

许天鹤手一松,红莲立刻摔倒在地。只听他厉声喝道:“秦路,你好大的胆子!本王的女人,也是你敢肖想的?!”

“卑职不敢。”秦路浑身一颤,咬紧牙关,再次施礼,“卑职身为公主府的下人,自然也就是淮南王的下人,王爷有赏有罚有令,卑职理该谢恩遵循听从。不敢有其他的想法。”

“好一个不敢。”许天鹤声音缓了缓,“既然不敢,那你为何不说说,那吴嬷嬷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话?”

秦路道:“吴嬷嬷是公主安排在王爷跟前的人,小人虽然怀疑,可并无真凭实据。”

“所以就说假话来骗本王?”许天鹤反问道。

“自然不是,王爷芝兰玉树,这名女子,委实配不上王爷。王爷既有意回京看公主,满京城的贵女,若是王爷愿意,只怕能挑花了眼。”秦路说道。

许天鹤笑着起身,“秦侍卫,你的主子是谁?”

“从前卑职只知道公主,今日之后,卑职还知道淮南王。”秦路不卑不亢的说道。

“那好啊。”许天鹤看着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交给秦侍卫一个任务,帮本王去谢谢吴嬷嬷如何?”

这个谢,可不是字面意思上的谢。

许天鹤的种种态度,告诉了秦路她赌对了。可这谢,却是要她亲自对那吴嬷嬷动手,她活了即将三十载,开/枪/打过人,但却从未杀过人。

“卑职领命。”她听到自己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