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腹喝茶对健康无益,安娜。”卡列宁说。

安娜点点头:“那你要陪我喝吗?”

卡列宁沉默了一下,然后对于安娜没给他选择余地的询问点了点头。

“如果你坚持的话。”

尤妮娜把早茶端上来。卡列宁坐下,看着安娜动作优雅的为他倒茶。小桌上还放了一叠没怎么见过的小点心。

“只是姜饼,我让尤妮娜试着做了一下。谢廖沙应该不喜欢吃,但放了姜丝进去,可以去去寒气。你的膝盖在冬天的时候可不舒服不是吗?”

卡列宁呷了一口自己被子里的红茶,然后吃了一口姜饼,并不甜腻,姜丝的味道有些辛辣,并不合他的胃口,但他还是又吃了两块。

“不喜欢是吗?”安娜问道,并没在意,说实在的,如果有人跟她一样喜欢这个味道倒是奇怪了。

“我不挑食。”

安娜点点头,自己又吃了一块。

卡列宁又呷了一口茶,然后问:“你想同我谈论什么呢,安娜?”

安娜放下自己的茶杯,眨了眨眼睛说:“你同李吉亚伯爵夫人很要好。”

卡列宁皱眉:“李吉亚伯爵夫人是一位聪明的女性,她在有些事情上有独到的见解。”

“听起来你十分欣赏她。”安娜慢悠悠地说。

卡列宁终于觉察到有些事情了,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说:“安娜,我想我需要更正一些事情。我同李吉亚伯爵夫人并无任何不体面的事情。”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亚历克赛。”安娜笑了一下。

卡列宁的表情变得和缓了一些,他微微颔首:“我向来认为夫妻间给予彼此信任是十分重要的,我也一贯认为一个成家的人再沾染这些不清不楚的事情德行上是有污点的,也是不体面的。所以在这段婚姻中你永远保有我的忠诚和信赖。”

这可能是一种卡列宁式的表白了,但就如同设想的一样,理性多多,却缺乏浪漫,不过,具有很强的实用性。

尽管之前她明白这一点,但有些事情不放在台面上说总归是缺乏一点明面上的证据。

这事儿在安娜的心里转过几遭。

如果她将选择卡列宁作为自己的丈夫,那在这段婚姻里面,她一开始的期待着无法是相敬如宾,但这会儿,既然卡列宁是一个正直的人,显然,也有钱有势,以及,在这种大环境下,他的责任心和对家庭的忠诚度都是她需要的,那么她为何不一开始就得到一些保证呢?

也许这就是女人,不能免俗。

对依附于他人的女儿而言,男人的保证无非是一种心理安慰。

可安娜想:若卡列宁是她看走了眼的,她大可抛掉这一切。但前提是,她将有足够的财富和一定的人脉关系。

事情得做两手准备。

安娜不打算成为依附于男人的女人,但也没打算跟全世界对着干。

“你对于女子学校的事情是怎么看的,亚历克赛?”

“我认为那是可行的。”卡列宁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他沉吟了一下后说道,“教育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更好这与性别无关。一个没有人才的国家是可怕的。固步自封是无法发展的。女性的权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代表着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在和平的时代,男士应该牢记自己是一个绅士,而女士自己,说句实话,我认为淑女只是一个普遍定位的问题,除了德行之外,追求学识和思想上的进步是值得赞扬的,而不应该受到打压。”

安娜用赞扬的眼神看着卡列宁,然后她说:“我从李吉亚那里得知你是赞同她举办的小团体的,可你也未把这些事儿告诉过她,是吗?”

“安娜。”卡列宁看向自己的妻子,然后他起身,在地板上踱步,接着转过身来神情严肃地说,“有些事儿并非对所有人都能谈及。”

“尽管我内心是赞同女子追求自己的权益,但在我处的位置,这并非是我可以在人前随意谈论的。”

“所以,我是不同的?”安娜问道,灰色的眼睛里看不清神色。

卡列宁并未否认,反而用一种自然是的眼神瞧着她。

“你是我的妻子,若你向我询问问题,我总是会如实回答。一个丈夫和一个妻子,如果在思想上还隔着屏障,那他们的日常生活就没有真实可言了。”

安娜定定地看了卡列宁语言,然后轻轻地点头以示赞同。

“你说得对,亚历克赛。”

卡列宁站定,然后看向自己的妻子,提出他的疑问:“我想知道你为何开始关心李吉亚伯爵夫人的这些事儿。”

“据我了解,你虽然经常接待她,却并非热衷于这事儿,安娜。”

“我只是被说动了,你知道,为女性适当的争取一些权益,我认为这是高尚和有价值的。”安娜半真半假地说道。

卡列宁皱了皱眉:“如果你是指她话语中包含的核心的话,是的,那的确不都是糟糕的,但若是指那一股子尽头的话,安娜,我建议你不要去学。那并非一个体面人士的做法。”

“口号和宣讲是不切实际的。因此我虽然赞同李吉亚伯爵夫人的一些主张,却并非说太多可实性的建议,就是因为那很可能是徒劳无功的。”

“我从这话里听出了你的狡猾。”安娜微笑着说道,“若我告诉李吉亚夫人,相比她会十分的失望。”

“我并非在刻意讨好她。”卡列宁陈述道。

“但不管怎么样,你赞同这些是吗?”

卡列宁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然后平静地说:“最为理智和聪明的政客从不给予明确承诺。”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是的,安娜,我是赞同的,但目前我并未看出我的赞同对李吉亚伯爵夫人有任何实质性地益处,也许只是在她心里会更加高看我一些。”

“你十分明白自己的话语会产生什么效果啊,亚历克赛。”安娜深深地看了一眼卡列宁,后者依旧淡然的瞧着她,并且重复。

“我是一名政府公务员,安娜,我能坐到这个位置正如你前段时间说的,可不是因为我是个好人。”

安娜吃吃的笑了一下,她兴致盎然的又拿了一块小姜饼,故意递给卡列宁,后者看了一会儿,然后没接。

“尽管我不挑食,不过总得来说,也并非是我会喜欢的。”

安娜收回手,自己把姜饼吃掉。

卡列宁看了妻子好一会儿,最后抬起手用大拇指替她抹了一下嘴角。

“这实在是有些不体面。”他略微带着点责怪的语气说道,并且咽下了那句“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跟谢廖沙一样的坏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