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小王氏受宠若惊的喊人。
贾敏作为小姑子,也早早的来了。她和大王氏素来不对付,后来大王氏在她陪嫁人员那里动了手脚,荣府的人悄悄派人禀告,贾敏和林如海素来恩爱,兼之夫妻一体,也没怎么瞒着他,两人大惊之下,把贾敏身边的陪嫁好一阵清洗,启用了不少林家旧仆。自此贾敏对王家人深恶痛绝,连带着对小王氏也没什么好脸色。
且不说小王氏如何在刘氏的带领下和众多贵妇人攀谈,只说贾瑚那边。
贾赦被封荣国公是合族的大喜事,贾敬、贾珍作为半个东道主,早早就过来帮忙迎送往来。一时客少,贾瑚便和贾珍说些闲话。
“珠哥儿成了秀才,二叔也算后继有人啦!今年家学里好几个学生也都得了功名。”贾珍高兴的说,“贾家是越来越兴盛了!”
贾瑚点头,道:“贾珏成了举人我不意外,没想到跳脱的贾玥也成了秀才。”
“何止是贾玥,你从金陵找来的几个大的,皆是好苗子。小的还未可知。自家学改制后,我们贾家读书的族人越来越多了,”贾珍乐观的道:“等他们都入仕,我们在朝中也算说得上话了。”
贾瑚笑言:“那还远着呢,眼下明年春闱最是要紧!”
闻言,贾珍颇为苦恼的说:“我明年二月定是要下场,先生却说我的文章还不到火候。”复又叹道:“父亲说我已经二十七了,若此次不中,就给我捐个官。”
贾瑚因问:“伯父不也是而立之年才取中进士么?为何这样着急?”
贾珍摇头,只做不知,心里却有诸多忧愁。
贾瑚见他实在烦恼,便道:“大舅给了我前几年的考卷,还有几位表哥的文章,我闲时也做了几篇,你不如一并拿去?”
贾珍大喜过望,“好兄弟,多谢你了!”又有些迟疑,“堂弟你怎么办?”
贾瑚道:“我都用过了,你不必担心。”
贾珍不知用过是何意,等他拿了厚厚几大叠的宣纸,发现三分之二都是贾瑚的练笔之作,终于了悟。看看墨迹,还是近些天才写下的,思及最近荣府诸事纷乱,贾珍只能望洋兴叹,此等定力,吾辈多有不及!
受到刺激的贾珍下定决心发奋读书,夜夜宿在书房,宁府诸人喜闻乐见。
后话不提,只说贾珍见他笃定的样子,心下颇安,便趁贾敬没注意,低声自嘲道:“我这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贾瑚挑眉,荣府多事,宁府却是风平浪静,贾珍何以这样说?
贾珍摸着鼻子尴尬的说:“我说了,你可不许笑我。”
“顾氏嫁过来之前,我身边的妾侍通房都打发了,只余一个大着肚子的桃姨娘。”贾珍回忆起四年前发生的事,不由有些心虚,“后来她给我生了个庶子,却因娘胎里没养好,身子有些弱。”
这件事贾瑚也有所耳闻,不过是刘氏说笑间谈及贾珍的婚事,说了一句小顾氏嫁过去后,见贾珍的庶长子都生出来了,脸上不大好看。之前宁府把这件事捂得好好的,刘氏也不知道,爆出来以后,连带刘氏也被大顾氏迁怒。
贾瑚倒不大在意,结亲之事本就是双方横竖他会看着贾珍,不叫他同原著中那样眠花宿柳。似这番对方后院的事,却是不好干涉。因此他只笑道:“这等私事,你说与我作甚?”
贾珍嘿嘿笑,为了娶到小顾氏,宁府确实有些不厚道,后来许氏可不是好一番赔礼,顾氏嫁进来又已成定局,也就揭过这一节。他凡事都爱同这个小了十来岁的堂弟说,闻言也不害燥,厚着脸皮说:“堂弟你比我懂多了,我这不是请教你么。”
贾瑚闻言没好气地瞟了他一样,别说他还没娶妻,身边就连通房也是没有的。
贾珍完全不觉得问连后院都没有的贾瑚有关妻妾相处之道有什么不对,他唉声叹气的说:“茴哥儿身子弱,三天两头生病,一病桃姨娘就来唤我,总是我的儿子,也不能不去看,次数一多,你嫂子就有了怨言。她心里不痛快,对我也就很冷淡。我有心想讨好她,你可有什么法子?”
贾珍的意图很明显,贾瑚成日把他娘和他妹妹哄的,许氏不知道有多羡慕。如今堂哥有难,还不赶紧支招?
贾瑚笑道:“我给你支招,你拿什么来回报我?”
贾珍大方地说:“我书房里那端冻砚,你不是眼馋了很久吗?回头把你嫂子哄高兴了,明儿就拿给你。”
贾瑚果然很高兴,想了想,便问:“你是想一时把嫂子哄高兴了呢,还是彻底解决这件事?”
“哦?”贾珍大为感兴趣,“有什么办法能彻底解决?”每次娇妻在怀的时候被人叫走,贾珍也是怨气颇深啊。
贾瑚便对他说:“你那庶子总是生病,可是你又不是大夫,去了又有什么用?那小妾不过是借机争宠罢了。不是我说你,大家主母都是把庶子庶女抱养在膝下的,嫂子也不是个小气的,你缘何不把茴哥儿抱到嫂子膝下?”
贾珍分辨道:“我这不是一时心软么,一是不好叫人家母子分离,二是你嫂子看着也膈应,索性不叫她养着。”
贾瑚无奈摇头,真不是他狠心,实在是世情如此,按照规矩来,反而对大家都好。后宅里头的弯弯绕绕他见得多了,贾瑚可不像这里的爷们一样一点儿也不重视内宅,不把女人看在眼里。
他道:“我虽然年幼,书里那一套尊卑分明却深以为然。”
门外小厮来报:“北静王府的马车到了大门口!”匆忙间贾瑚只提点了一句:“要是你那姨娘再借着儿子生病来邀宠,你不妨把茴哥儿交给嫂子。”贾珍留在原地咂摸了一下,眼见北静王过来了,急忙迎上去。
日头渐中,客人们各自落座,眼看并无他人来了,贾赦打发人叫贾珍、贾瑚进里面,给老爷们敬酒。今儿在戏台上的是京里有名的延喜班,扮作花旦的是贵人们热捧的闻芳,一众老爷们听得如痴如醉,贾瑚则在贾赦的带领下,挨个跟人打招呼。
“瑚儿,这是北静王爷。”
“贾瑚见过王爷。”
“世侄不必拘束,我们两家是世交,唤我伯父便是。”北静王爷笑眯眯地说。
贾赦点头,贾瑚便唤了声伯父,北静王爷笑的跟朵菊花似的,对贾赦道:“好个少年英才!恩侯好福气!”不住的夸奖贾瑚。
片刻,“这是镇国公之后,现是一等伯,你唤他伯爷便好。”贾家和牛家显然没有那么亲近,略略说了几句话,贾赦便带着贾瑚离开了。
先把四王八公转了个遍,基于贾赦荣国公名头的来源,大家对贾瑚都很客气,并没有小瞧这个后辈的意思。贾瑚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见他们,这次是正式引见,以荣国公世子的身份,和水泥的发明人。
贾政,王家的王子腾,刘家的两位舅父,还有林如海,皆是极其熟悉的人了,热热闹闹的坐了一桌,不用贾赦招呼,自在的喝酒听戏。贾瑚好不容易脱身,跟着贾赦走到这一桌亲戚面前问好,贾珍也在一旁赔笑。
贾政端着架子对他点点头,王子腾倒是十分热络。刘家兄弟则和林如海说些公务,偶尔谈些诗词,见他们过来了,忙让贾珍、贾瑚坐下和他们一道吃酒说话。两人再三推辞,直到贾赦发话,方坐下了。
得知两人明年下场,林如海饶有兴趣的考校他们,剩下几人俱都笑意盈盈的瞧着,时不时指点一番,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这边贾瑚痛并快乐着,不远处微雪楼那边女眷们也正热闹。
美酒佳肴流水一般往席面上送去,各家夫人们也是分了几桌,年轻的小姐们嬉笑着玩击鼓传花,难得松快松快的媳妇子则含笑抿酒,和交好的夫人说着话。
南安王妃说:“我婆婆昨日着了凉,今儿早上竟不得起,心心念念要来府上却是不能,故派我来给国公夫人道喜,也为她的缺席致歉。”
刘氏笑道:“南安老王妃是积年的老人家了,来是给我面子,不来我还能怪人不成?”又关心地问,“老王妃身体欠佳,可请了太医?”
南安王妃答道:“太医只说不妨碍,静养便是了。”又看着那些小姐们笑。
刘氏顺势看去,只见贾瑛正和南安王妃的嫡长女两个人说着悄悄话,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看起来很是亲密。刘氏不答,扭过头去和旁边的成王妃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道松子鱼送了上来,小王氏闻着鱼腥味,突然胃里翻腾,忍不住呕了几下,污了衣裳,也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林如海此时还在御史台,贾敏身上只是五品诰命,因此并不在贵人那一桌,而是被安排在小王氏右边,小王氏慌忙用帕子捂嘴,长袖挥动间,桌上的酒杯被打翻一片,贾敏胸前的衣裳湿了一片。
丫鬟们有条不紊的收拾残局,刘氏带着小王氏和贾敏去了厢房,许氏则代她招待成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