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对不起你

那边堆了不少的东西，渔网，鱼篓，鱼竿，还有许多的水桶。

夏千易小心翼翼的避过脚下的两根长棍子，皱着眉往里走，才发现地上湿漉漉的，像是有有一大盆水泼到地面一样，地面上还有个铁盆倒翻着。

边上蓦然传来悉悉率率的声音，夏千易愣了一下，再抬头看去时，脸色骤然大变。

不远处的夏母正在艰难又缓慢的撑着身子往前挪动着，竭尽全力的想要去触碰掉在不远处的手机，额头上冷汗直冒，衣服湿透沁凉。

可最让夏千易觉得触目惊心手脚冰凉的，却是她背上插着的那把尖锐的生了锈的长刀。

“妈……”夏千易脸色发白，尖叫一声，忙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

此刻她也顾不上脚边的东西，踉跄的被脚边的渔网勾住，直接绊了一跤，身子重重的跌在地上，手肘处瞬间磨破渗血。

夏千易却毫无所觉，飞快的爬起，上前两步猛地扑到了夏母的跟前，“妈，妈，怎么会这样？出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敢去触碰她，看着那把刀子上双眸通红，双手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夏母看到她时愣了一下，眸中有些复杂的情绪，然而很快被身上的疼痛给掩盖住了，喃喃了一句，“千易，你……怎么回来了？你昨天不是……”

夏千易根本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蓦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忙手忙脚乱的去拿方才夏母想要够到的手机，双手颤抖的拨了120。

那边接的很快，她的声音却在发抖，“喂，快，快救救我妈妈，我们，我们在，在凤庆小区最里面三百二十号，快点……求你们了，快点。”

那边大概愣了一下，忙安抚她，“小姐你别担心，我们马上安排医护人员过去。你先和我说一下情况，你妈妈出什么事情了？”

夏千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唇瓣依旧在颤抖，却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一点，能让对方听得清楚一点，“我妈妈，我妈妈背上插着一把生锈的长刀，我，我……你们快点，快点。”

“好好好，小姐你先冷静一下，记住不要去碰她，免得刀子插得更深，我们很快就到。”

夏千易无力的松开了手中的手机，‘吧嗒’一下，手机落在地上，沾染上了鲜红色的血液。她用力的咽了一下喉咙，跪坐在梁景的身边，膝盖上全是血迹和水渍。

“千易……”夏母看着她，伸手微微的抓着她的手指，“千易，不要害怕，不哭了啊，妈妈对不起你，咳咳，妈妈对不起……不要为了我这样的母亲哭。”

“妈，你不要说话，我求你不要说话，我们等救护车过来，好不好？等救护车过来。”夏千易心底冰凉，不知道该干什么，要如何才能止住那些疯狂涌出来的血液，那些鲜艳的红色，刺激的她眼睛发疼，“妈妈，我只有你了，你不要丢下我。”

夏母心中大恸，抓着她手指的手微微的紧了紧，“千易……是妈让你受委屈了。”

她说着，双眸闪过一丝愧疚悲痛，她知道，她已经不行了，生命体征正在渐渐消逝，她如今和夏千易说话，完全凭着一股气力在支撑着。

夏千易紧咬下唇，“妈，我求求你不要说话了，不要说了，你保留体力，我们等救护车过来好不好……”

夏母却笑了笑，抓着她手的手指捏的更紧了，双眸一瞬间瞪大，努力的说道，“千易，去找你哥哥，去找他回来。告诉他，妈妈很爱他，去找他，好不好？”

夏千易愣住了，哥哥？不是死了吗？

“没死，他只是走丢了，可是我相信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夏母的神色有些激动，抓紧她的手越发的用力，几乎捏痛了她，“这么多年，妈妈一直在盼着你哥哥回来。就算你爸爸那样对待我，我也没有走，就是怕带着你离开了，你哥哥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被潘芝珍母女欺负了怎么办？妈妈知道委屈了你跟着我一起受苦，是妈妈对不起你，你不要怪妈妈好不好？”

夏千易急忙摇头，她怎么会怪她呢？从小到大，都是她在护着她，疼着她。

这个对于她来说最亲最亲的人，她怎么舍得去怪她？

“那你答应妈妈，找回你哥哥，找到他。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咳咳，你还有人疼你的……好不好？”

夏千易唇瓣轻咬，她感觉到母亲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她心中焦虑指尖发白，不明白救护车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来，为什么还不来救她母亲。

她的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心里像是破开一个大洞一样，怎么填都填不满。

感受到母亲手上传来的力道，她只能无助的点头，“我知道，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妈，你坚持下去，我求你了。”

夏母疼惜的看着她，感觉意识越发的模糊了，她忙暗暗的拧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清醒一些，“千易，还有一件事情，妈妈想告诉你，你要听好。”

夏千易想让她不要开口说话了，她想阻止她，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只能哽咽的看着越来越无力的夏母，“妈……你别……”

夏母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努力的挣扎着开口，眼睛已经不再看她了，“我知道，你一直奇怪，为什么到了此时此刻……咳咳，到了这种水火不容的地步，我和你爸爸还不离婚，却要过着彼此不痛快的日子。眼睁睁的，眼睁睁的看着她和潘芝珍甜蜜，看着他疼爱夏凤易……”

“我不想听，这些事情我不想听。”夏千易冲口截断她，她不想听。

她知道这是个秘密，是她母亲一直保守的秘密，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会说，她曾经问过好多次她都不肯松口。可是现在，现在，现在……

她不要她像是交代遗言一样，她一点都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