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四房的赵氏,则根本没有说话,连目光都没有给余颖一下。
余颖扫了一眼她,和原主记忆一样,赵氏是一脸的清高,微微皱眉。
头上、身上带的多是玉器。
很少有什么金器,大概嫌粗俗。
翻看原主记忆的余颖,就是微微一笑。
她的心里有些奇怪,那一位怎么也跟过来?
说起来在原主记忆力,妯娌里赵氏是最少见的一位。
据原主的记忆,出身书香门第的赵氏,很少和原主说话。
大概是生怕铜臭熏着她,不屑与之为伍的样子,每一次都仰着头。。
但原主一直是对书香门第出来的人,从心里就是高看一眼。
她还指望有一天,儿子开蒙、进学什么的,有可能用着。
为了给自己儿子将来着想,原主对赵氏极为客气。
隔一段时间,就给四房送过不少好的文房四宝。
赵氏倒是收下,但还是没有啥好脸色。
当然,能够得到她好脸色的人很少。
嗷!只怕是她的东西用完了。
余颖一想,算起来有段时间没有送。
其实赵氏的纸张早已经用完,可没有新的送去。
刚开始她并不想来要,就拿自己拿钱买了几刀好纸。
发现太贵了,她实在是有些用不起。
才会跟着妯娌一起来见余颖。
但她是不会开口要的。
这是她的骨气。
对此,余颖打算装看不见。
这种自命清高的人,其实也很差劲。
真正有学问、有涵养的人,并不因为对方的身份看低别人。
他们在意的是每个人的灵魂,余颖并不看好赵氏。
装什么架子,有本事去吃糠咽菜去。
一时间,妯娌们都没有说话。
房间里静默下来。
“大嫂,宁姐儿好吧?”
打破静默的人,是五房的卢氏。
她是这几个妯娌里对原主最和蔼可亲的。
当然,这是表面的样子,要知道在她心里也是看不上原主的。
一个低贱的商女,竟然成为大嫂,甚至要是有了诰命,岂不是高高在上?
卢氏想想就很气,凭什么她能够成为侯府的女主人?啊呸!好想不搭理原主。
但她爱钱,她的嫁妆也不多,丈夫的钱也不多,自然是想着多捞一点。
而原主的嫁妆让她眼珠子发红,就有时候会屈尊到大房来。
原主自然是希望有人和她说说话,就会送她一些东西。
卢氏拿到好处后,转眼就和其他妯娌显摆。
还笑着说原主人傻钱多。
原主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但要是卢氏不来,她更加是在侯府孤立无援。
她只能是一次次花钱,希望卢氏能够良心发现。
可惜的是,到原主去世,也没有等到卢氏有良心一次。
回想完毕的余颖,淡淡地说:“好!孩子还小,难免有时会哭。”
她的声音很是平淡,让四个女人都看了一眼余颖。
在相见之后,她们有种看不懂余颖的感觉。
而说完话后,余颖就不吭声了。
今天,她就看着她们想要说什么。
反正原主给的钱财,应该是花的差不多。
要是有事,也是她们着急,她一点也不急。
王氏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嫂坐下后不怎么吭声。
原来的她,肯定会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会给她们不少好东西的。
虽然她们嘴巴上说铜臭。
但有钱花。
谁也很乐意。
于是,她看了一眼三房的张氏。
张氏就笑着说:“大嫂,你看这天也快开始热了,咱们侯府该做夏装了。”
“做夏装?”
余颖看了一眼那些女人,一个个穿着华丽的春装。
不过天热得快,的确是应该开始准备夏装。
她点点头说:“该置办的,就置办吧,反正现在不是弟妹们做决定吗?”
“正好看看有没有新的花样出来,大家正好可以做新衣。”
张氏一下子有些愣住。
大嫂变了。
怎么变抠门了?
余颖还是微微笑着,
要是原主在,这时候会让她的陪嫁,赶紧拿出来早就买好的料子来,让她们挑选。
可她不是原主啊,自然不会做这种花钱买别人好的傻事。
可是次次都买不到别人的好。
她们都是一群白眼狼。
王氏也有些发蒙,大嫂说什么?
这一刻的她,有些听不懂,难得她说要在公中出钱置办夏装?
之前可都是大嫂自己拿出不少布料的。
怎么会这样?
王氏和张氏相互对视。
怎么这位变了?
卢氏也是瞪大眼睛,看着余颖。
就见余颖带着笑容看着她们说:“怎么了?你们都这样看着我,难得这不是应该公中置办吗?”
“是应该公中置办。”王氏脸色很不好看,有些铁青。
说话时有些咬牙,手里的帕子揉成一团。
因为早年的服装置办费,她都抠出来,落到自己腰包里。
虽然看上去她们这些人数不多,但挡不住衣料贵,每一次好大一笔钱。
如今余颖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让王氏心痛,银子没了。
她心里有些不爽的,腹诽着:呵!有钱了不起啊?
余颖自然看出来。
在心里答复着:有钱就是了不起!咋的!
王氏猛地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来,她还是知道一些最基本的东西。
海氏的东西,必须她本人愿意拿出来。
她要是不拿东西,她们也不能说什么。
之前都是商女自己抢着给的。
王氏脸色变了几变后,有心想要摔袖而去。
却想起来侯府里的现银,已经不多。
偏偏有大笔开销到账。
有些挂账的已经开始催账。
她这个掌家主母,就等着商女给钱后付账。
她挤出来一个笑容说:“大嫂,银子应该给了吧?”
余颖听后,有些奇怪地说:“银子?什么银子?我不记得我欠公中什么银子?拿借条来。”
这句话一出口,就像是给王氏当头一棒的感觉,她瞪大了眼睛看向余颖,有些不认识她,怎么会这样?
每隔一段时间,海氏都会补贴侯府公中几千两银子。
不然侯府的日子怎么会这么好?
怎么海氏不打算给了?
那可怎么办?
一边的张氏一看,不是个事。
难道是傻瓜商女明白过来?不打算给钱?
她忍不住出声,“大嫂,你怎么这样说,当初不是说了吗?你一年要给公中一笔银子。”
“是吗?我不记得我说过,不然弟妹说一下,我何时何地说的?而且,我为什么要给公中一笔钱?”余颖说。
她把原主的记忆扒拉一遍,根本就没有说过这种话。
只是因为侯府的公中不够花,原主拿自己的嫁妆补贴一二。
但绝对没有说过每年拿出一笔。
说话时,余颖一直是带着几分微笑看着张氏。
在她的目光里,张氏想要说什么,嘴巴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口。
还不等其他人说话,一边的赵氏站起来,微微仰头说:“人活于世,就要安贫乐道。”
说完,赵氏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迈着步子出去了。
她的行为让余颖有些好笑。
安贫乐道?
行啊!这位不是要安贫乐道吗?
以后什么文房四宝都不要送,让她去安贫乐道。
不过赵氏倒是这几个人里,最聪明的一个,知道大嫂变了。
留下来想要什么东西,只怕是自取其辱,还不如早早离开,反倒是有些骨气。
倒是另外三个人还是不死心,想要刮下油水出来,她们相互对视,示意有人上。
王氏自然是恨不得原主说过每年拿银子这句话,她朝张氏示意,让她接着说,甚至她打算就此落实,务必让余颖拿出银子来。
就在这时,余颖开口道:“奇怪了,侯府的家产不少,足够开销,而且我从嫁妆里还拿出来三万两银子,贴在公中里,怎么还不够?”
“再说了,我嫁到侯府后,所有的费用不应该是侯府出的吗?难道现在大乾朝女子嫁妆,已经算在公中里?”
这句话一出口,让王氏、张氏、卢氏就是一惊。
因为她这句话不好回答。
要是说是。
那么,余颖绝对是可以要求她们把嫁妆弄出来补贴公中。
要是说不是。
那么大嫂自然是可以不付。
大嫂怎么变聪明了?
她们三个人,可是一直在背后骂大嫂人傻钱多。
可是等到人傻钱多的那个,变得聪明起来。
她们有些感觉很是恍惚。
大嫂怎么了?
她们再也坐不下去,就开始告辞。
因为她们都想着回去之后,好好想想怎么办?
余颖并没有挽留她们,只是送她们出了屋门就回去了。
“她怎么一回事?怎么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卢氏先是憋不住,说道。
这么多年过去,她习惯了每一次去百味院,都顺手带回来一些礼物,增加自己的私库。
这可是第一次空手而归。
怎么想都有些怪异。
“也许是死过一次吧。”
张氏倒是心里有些章程的。
她曾经见过一些人,一直都是温和良善的。
但因为经历过生死,性子大变。
对于大嫂的变化,倒是可以解释的。
想清楚后的张氏,有些皱眉,有种事态发展不受控制的感觉。
唉!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想起一件事。
海氏的变化主要是从摔倒早产开始,只怕那时候起是有想法。
算了,看看她们想要做什么再说,反正她随大流。
早知道就应该好好查查,早产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说这个都晚了。
当初听说海氏被算计时,她根本是不在意的。
就是查事情时,也是敷衍了事。
甚至就没有打杀了几个。
现在只怕是海氏怀疑侯府的人想要杀她。
自然是不肯花钱。
王氏则是不爽。
因为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欺辱。
她琢磨着,大嫂大概是早就有所打算,她的庄子不给送东西,只是一个开始。
一直不给账房送钱,也是在等着她们上门。
可恶的商女!
等着!
她很快就想起来,侯府可是在她的掌握下。
说什么,都不能让海氏的日子不好过,以为她好欺负?
王氏咬牙切齿想了半天,有心不搭理余颖,但银子不够。
除非从她腰包里掏钱补贴,她当然不干,这是傻子才做的吧?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从商女那里掏钱出来好,自然是想要打主意。
她决定先让人和海氏说说话,看看她是真的不给,还是假的,吓唬她们的。
“五弟妹,你这段时间里多去看看大嫂,顺便看看她有什么变化?”
卢氏一听连连点头。
她也不喜欢海氏变聪明,自然想去看看。
三个人三个想法。
等很多年后,再回想一下。
都是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变得太多。
余颖看着她们有些慌张地走远,嘴角浮出一缕笑意。
红袖问:“夫人们怎么了?怎么看上去就如同是被吓着。”
余颖微微一笑,回身在院子后转圈。
“她们应该是怀疑我不对劲,觉得我像是换了一个人,我现在不打算当别人的钱袋,她们自然是不认同,说不定有人打算说我是妖孽。”
说到最后,她呵呵一笑,这是常有的桥段,再来个高人确定一下,就更加完美。
就是不知道她们那些人,会不会找到什么仙长、活佛?
“夫人怎么是妖孽?明明是醒过神来,这些年来夫人终于清楚她们是什么样的人。”红袖很是激动地反驳。
“但她们不会这样认为的,她们一定会想办法试探的。你们要小心,有些时候不必顶撞她们,不然她们找机会教训你们的。”
红袖一听,就点点头。
作为贴身侍婢的她们,自然也发现自家娘子的变化。
但她们比原主看到的东西多,自然是知道侯府中人的德行。
侯府那一帮人把海家人当成了傻瓜。
一方面吸食海家人的血,一方面还看不起海家人,
可海氏作为海家唯一的骨血,要是和侯府闹翻,就无处可去。
再加上原主还有了一个孩子,更加是不可能随意走人。
她们只能是装作看不到那些人的丑恶嘴脸。
待在不友好的侯府里。
因为要不再是侯府中人。
只怕会有更多人欺辱她们这些人。
此外,海家的双亲都是很能干的人。
她们这些海家人,并不觉得余颖的变化有什么不对。
自己娘子绝对聪明,一定会处理好。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惯着她们?
合着别人醒悟过来就不可以?
作为海家出身的奴婢,更在意余颖。
庄子的东西并没有送给公中,但送给百味院。
她们自然是高兴,凭什么一直要便宜那群白眼狼?
对于有可能的妖孽说法,余颖倒是没有在意,外人看不出来。
穿过来之后,她特意把原主的小习惯留下来,就是有人说出来,她也不怕。
原主的那些奴仆接受了她的变化,根本就不相信那些人的说法。
所以她根本无惧。
找到机会跳出侯府。
说起来原主到了京城这么多年。
没有交上什么朋友,毕竟她没有诰命在身。
她在京城里,一个说上话的真正朋友也没有。
原主倒是有认识的官眷。
那是一对婆媳。
之所以会认识,就是因为原主曾经和她们有过交集。
在寺庙里,她出手帮了她们婆媳一把。
后来才知道看上去穿得相当简朴的婆媳两个人。
是朝中铁头御史的家眷。
只不过铁头御史一家,不怎么太愿意和侯府的人太过接近。
就是原主帮过她们一次大忙。
她们和原主在后来见面时,也多是在上香时遇到打个招呼而已。
原主性子温和,也没有想过利用她们婆媳为自己打算什么。
一直是秉承君子之交淡如水。
甚至连年节礼也都没有。
因为铁头御史根本不要。
一家人就是依靠御史的俸禄过活。
她们婆媳一直是穿得很简单,就是金首饰都没有见到她们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