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活到争宠的份上就没意思了。
姚宴是独立惯了的,因此觉得吴氏的举动很可笑。
即便如此,她只能理解这些后宅女人,永远都不会活成她们那样。
晚上姚宴把柯修杰赶走了,半夜,府上人都睡着之后,姚宴悄悄推门而出。
月色皎洁,地上能映出人的影子,姚宴借助奔跑一跃爬上竹院的墙,轻轻跳了下去。
白天的时候她就观察过,竹院的墙并不高。
“姑娘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姚宴蓦然回头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祝君行吓了一跳,她想去捶他一记,谁知他却躲了。
姚宴一怔,赶紧低声道:“相公,咱们趁夜跑吧。”
“姑娘可是认错人了?”
姚宴呆了,扑哧一声笑出来,心里却是慌的,“相公你别闹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快走。”
“我不认识姑娘。”
我艹,管家03你出来,失忆梗已经老掉牙了好吗,你在搞什么鬼?
【宿主,请相信你所看到的,所听到的,系统只是辅助系统,剧情和系统无关】
“祝君行,你再装我就生气了,我今天闯到这里来,分明看见你的异样了。”
“我高烧了几天,醒来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姑娘若果真是我妻子,怎么又成了世子心尖上的人?”
“祝君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但是你问我这个问题就露馅了吧,你跟我回家我就告诉你我怎么成了柯修杰心尖尖上的人。”姚宴上前去抓他胳膊。
祝君行拂开姚宴的手,姚宴抓空了,心里也空了一下。
月色当空,她看着他依然如旧的俊容,恍然道:“你怕了是不是,因为我你被刺杀了两次,两次都是生命垂危,所以你怕了,你要抛弃我了,是吗?”
她从来不肯用“谁抛弃谁”来定义一段关系,她从来都认为即便是一对情侣,人格也始终是独立的,合则聚,不合则散,爱情没有谁抛弃谁之说。
可是现在她心里有点慌、有点乱、有点恨,大部分是即将脱口而出的恳求。
她想恳求他跟她回家,想哀求他。
可是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样低三下四。
在这段关系里,她没错什么,若说错,也只是她身份的错,那些企图谋害他们的人的错。
她不会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祝君行低声道。
声线就像秋夜的月色一样寡淡冰凉。
“祝君行,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不对?你跟我说,咱们一块解决,你知道我不是懦弱的人,我很坚强,我能承受很多事情,我不服输,我不怕事。”你跟我走好不好?
“姑娘蕙质兰心,品质高洁。”
“祝君行!”姚宴咬牙,“你别装了!”
“你要结束我们的关系就堂堂正正的说出来,扯什么遮羞布,我会看不起你的!”
祝君行顿了一下,“如姑娘所说,如果因为我娶了你而遭遇了两次生死垂危的刺杀,我想我会选择放手,为姑娘被两次刺杀,险些死去,我为姑娘做的还不够吗?”
我为姑娘做的还不够吗?
我为姑娘做的还不够吗?
我为姑娘做的还不够吗?
原本以为上次亲眼见他满身是血的躺在床上时,心中的慌悸就是心痛了。
可此时她才明白,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好吗。
她的心脏依旧跳动着,只是仿佛没有了依托,空荡荡的。
也不是疼,只是空,冷飕飕的。
“够了。”姚宴莞尔一笑,“够了。”
“玉溟郡主瑰姿仙逸,出尘绝俗,很配你啊,怎么,你想娶她啊,借助人家的家族势力步步高升?也是,这些都是我一介罪臣之女给不了你的。你看,你早些承认不就行了,还非要扯一块遮羞布装失忆,你不知道吗,失忆梗都被人用烂了。”
姚宴嘲笑似的嗤了一声。
“你走吧。”
“哎呦,从咱们相见你说了几个‘你走吧’了,我想想啊,你说了两个还是三个了,这么想让我走啊,我偏不走。你想借玉溟郡主翻身,还不许我借瑞锦侯世子富贵荣华不成?实话告诉你,这个瑞锦侯世子当年还向我提过亲呢,我不过动动小手指就把他笼络住了。往后,你是郡马,我是瑞锦侯世子的女人,咱们还是一家人呢,真是有缘。”
“你走。”
姚宴浑然不听他的,“哦,对了,你还是我主子呢,怎么办,咱们还是分不开,要不你想想把我卖给谁能换前程,如何?”
“走!”
“你跟我走!”姚宴咬牙切齿的瞪他。
“祝公子,你在和谁说话?”
正在此时一个饱含睡意的男孩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祝君行转身就走,将男孩带入屋中,“明年开春就是会试,我在背经史子集。”
“祝公子注意身体,您若是有个好歹,奴不好跟大郡主交差。”
“知道了。”
竹影之下,姚宴脸上半面月光半面叶影,她忽而嗤笑,满是嘲讽,原路返回。
夜枭在枝头看着那个背脊挺直的女子慢慢走在青莲砖的小路上,夜色遮挡下,无人看得见她的神情。
她回到了自己住的耳房,门窗关紧,静静坐到了雕花架子床上。
屋里的空气都是凝滞的,死寂。
倏而,姚宴无声咧嘴大笑,指抓抠着褥面,泪如雨下。
祝君行,倘若我肯就此堕落,我什么得不到!
凭她的美貌,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只要她肯,愿意包养她的人会从北京城排到她老家去!
可是她不肯,她从来不肯拿自己的皮肉做交易!
从来不肯放弃做人的尊严!
她只想堂堂正正的活着!
凭自己的本事活着!
【触发资料片,请宿主接收】
遂即姚宴就得到了姚胭儿一生的碎片。
姚胭儿堕落了,她烟视媚行,一生男人无数,非富即贵,可最终她却因接受不了肮脏的自己,投河自尽了。
死在了荷花塘里。
年二十八岁。
才生出了堕落想法的姚宴禁不住浑身瑟瑟发抖。
到了此时此刻,她方才醒悟,姚胭儿是她。
【么么头】
你故意的吧。
【不是,资料片都是随机触发的,宿主不要冤枉人家】
嗤。
我看到了祝君行的结局,我倒是没想到,他会成为一个大奸臣,被继位的皇帝杀死。
却也是此人,登上权力顶峰之后接回了姚胭儿,要大礼娶她之际,姚胭儿死了。
所以现在他的选择就是不择手段上位吗?
姚宴摊在床上,辗转无眠。
我要成全他吗?
看着他娶那个玉溟郡主吗?
姚宴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恨恨的想,他若娶了别人我就不要他了。
再喜欢也不会要!
翌日,天一亮柯修杰就跑来了,姚宴给他打开门,一点好脸色没给。
“一身脂粉味儿,昨夜去哪儿了?脏死了,别碰我。”姚宴因为一夜失眠的缘故,脸色微黄,看起来精神很是不好。
“胭儿,这是药,你帮你上药好不好?”柯修杰看到姚宴的模样暗悔自己昨天鲁莽伤了佳人。
姚宴没反应过来,“什么药?”
“昨日是我不知轻重弄伤了你。”说着话就去掀姚宴的裙子。
姚宴反应过来连忙躲开,抢过药瓶就道:“你让我多歇几日我就谢谢你了。”
“服侍我的丫头呢,我的洗脸水呢?”姚宴往床栏上一靠懒懒的问。
柯修杰赶忙去外头喊翠浓翠雀,“都是死人啊,主子都起来了你们还没起,要你们何用,再偷懒就把你们都卖了。”
“来了来了。”
姚宴揉揉太阳穴,提起精神来应付他,“你外头找乐子去吧,我这几日是不能服侍你了。”
柯修杰搬来月牙凳挨着姚宴坐下,腆着笑脸道:“我只看着你就比什么都强。”
我可不想看见你,看见就想吐。
“你若是想要我多活几日就别专宠我,你把你后院那些女人安抚好了就是对我好了。出去玩吧。”姚宴赶他。
不一会儿翠浓翠雀捧了洗漱用具进来,姚宴挑眉看向不很情愿的二女,“柯修杰,她们两人拨给我做丫头使唤了?”
“你使着顺手就使,要是不顺手我就把她们都打发了。”
二女一听忙惶恐的跪下了,翠浓道:“姑娘,我们再也不敢了。”
翠雀瘪着嘴要哭不哭的,“往后一定好好服侍姑娘。”
“这还差不多。”姚宴一指四季海棠曲屏,“把洗脸水放在后面的脸盆架子上吧。”
正此时,一个小幺在门口跪下就禀报道:“大爷,大长公主请您和新宠去长寿堂说话。”
姚宴心头一紧,主动拉住柯修杰的手,“你娘不喜欢我是不是?我、我怕。”
柯修杰忙安抚道:“不怕啊,有我呢,我娘就我一个儿子,宠着呢。”
“可说了是因为什么事儿?”
“小的不知。”
“没用的东西,滚下去吧。”
“是。”
姚宴洗漱梳妆后,穿上昨日吴氏送的那套刺绣球花的褙子,跟着柯修杰就去了长寿堂。
原本她昨夜就该离开瑞锦侯府的,唉。
长寿堂飞檐斗拱,气势不俗,想到在此间住着的大长公主,姚宴深吸一口气进了门。
入门便是一扇八扇的山水缂丝屏风,缂丝姚宴有一点了解,在现代有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
绕过这扇屏风,里面的布置就凸显了一个特点,金碧辉煌,包括上面坐着的那对中年夫妻。
真是奢侈啊,看着淑孝大长公主头上戴的小金冠姚宴禁不住感慨。
而在下面左右排成行的官帽椅,右边第一个座位上还坐着一个熟人呢。
司徒玉怎么来了?
司徒玉看到姚宴是跟在柯修杰身后来的,还是那种姨娘的穿着打扮,禁不住面色大变,翩翩风度顿时扔了,他霍然站起,一脸痛心疾首,“是他逼迫你的吗?”
姚宴怕司徒玉说穿她在红菇山的根基,忙笑着上前借助蹲身行礼的姿势,假装歪倒,倒向司徒玉就趁机重重捏了一下他的手。
柯修杰连忙上前扶姚宴,眼中愧疚不掩,“娘,你有什么事儿就不能等两天再说吗。”
淑孝大长公主被自己儿子气笑了,重重一拍炕桌,“你还知道我是你娘啊。”
柯修杰梗着脖子和淑孝大长公主对抗,“娘,我就喜欢胭儿,你不许使坏赶她走。”
“看看,看看你的好儿子。”淑孝大长公主气的手抖。
坐在右边的瑞锦侯身材和柯修杰一样圆胖,父子俩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笑着安抚道:“他这个年纪还不就是个馋嘴猫,你和他置气做什么。”
“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淑孝大长公主低斥了一声后,冷着脸看向姚宴,“吴嬷嬷,你去把那个挑拨我们母子关系的小贱人给我拖过来。”
“是,公主。”
姚宴一看这阵仗赶紧往柯修杰身后躲,哭啼道:“修杰救我。”
因昨天那场幻境的缘故,柯修杰正稀罕姚宴稀罕的不行,哪里会允许别人欺负,遂一把将吴嬷嬷推个踉跄,和淑孝大长公主叫嚣道:“娘,你敢动胭儿一个指头我就、就死给你看!”
“荒唐!”淑孝大长公主气的心口疼。
吴嬷嬷赶紧回去服侍,一旁的瑞锦侯就劝道:“你这又是何苦,都是陈年旧事了,她爹也已经死了,你和她一个孩子计较岂不是失了身份。依我说,这孩子也是可怜,既然修杰喜欢就成全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