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尼姑听到苏氏答应,心里松了口气,又讲了些因果故事,用了素斋,也就告辞出门。苏氏带着小文送到门口。到了门口,白尼姑回身,对苏氏婆媳念了一声佛号,苏氏也就带了小文往里面去。

立夏在后关门,门快要关上时候,白尼姑往院里一瞧,就对立夏低声道:“你大爷和我说了,那日,你可要聪明些!”

立夏点头,白尼姑还想再说,听到巷子内传来脚步声,白尼姑闭了口,立夏正打算把门合上,陈宁走过来,瞧见白尼姑,陈宁微微讶异。

白尼姑已经又诵一声佛号,对陈宁道:“这位想来就是陈爷了,小尼是来请府上太太奶奶,小尼庵中,择定六月十二,做一个法会!”

这也是常见的事,陈宁对白尼姑微微点头,也就往里面去。立夏这才把门合上,跟在陈宁身后。陈宁问立夏:“太太奶奶答应去了?”

“太太先答应的,说长日在家也没什么事。”立夏说着话,小文已经迎出来,瞧见丈夫,小文的唇边有浅浅笑容:“想来你也晓得了,婆婆要在六月十二带我去那庵中瞧法会呢。”

“长天白日的,在这家里待着也无聊,要去就去罢。”陈宁说着进堂屋和苏氏问安,苏氏问了儿子几句,陈宁已经道:“等过两日,请的伙计到了,他把这铺子上的事都能做一些了,儿子也就奉了娘去城外大寺烧香。”

“生意要紧,去什么大寺烧香?”苏氏瞧着儿子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句。小文已经听出苏氏话里的言不由衷,和陈宁相视一笑。

“儿子那些年年纪还小,还不晓得怎么侍奉娘,现在儿子已经知事了,自然要好好侍奉娘。”陈宁的话让苏氏唇边现出甜蜜笑容,小文已经走到厨房,收拾晚饭去了。

吃完晚饭两口陪着苏氏说了会儿话,苏氏也就歇下,陈宁和小文回到屋里。小文笑着道:“你请的伙计,是个什么样人?”

陈宁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出妻子话里的意思,浅浅一笑就道:“这是楚家荐的。楚家自我初来时候,就结识了我,和那些走千家串万户的媒婆是不一样的。”

“我也没说,别人一定就存了坏心!”小文坐在妆台前卸妆,陈宁走上前搂住妻子的肩:“瞧瞧,这话就是言不由衷。这丫头,方才我过来时候,见她和白尼姑在那说话。说的什么我没听见。不过……”

“不过什么?你怕我在庵里出事?还是怕别的什么?”小文转过身,她妆容已经卸尽,脸上却还是白里透着红,像擦了一层薄薄的胭脂一样。陈宁下意识地用手在小文脸上擦了两下,并没擦下脂粉。

小文把他的手打掉,嗔怪地道:“好好说话!”

“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这样一来,你要以身犯险,我觉得,不值当!”陈宁的话让小文笑了:“可是呢,别人都想法设法把人送到我们家里来了,若不抓出后面这个人,就算打发了这丫头,我这心里,可还堵着一口气。”

陈宁的手已经抚上小文的肩头:“哎,我怎么不晓得你心里堵着一口气,要不要我给你揉揉?”小文捏一下他的耳朵,面上现出一丝薄怒。陈宁笑着吹灭了灯,四周又陷入黑暗。

黑暗之中,立夏睁着眼怎么都睡不着,脑中翻来覆去地想着白尼姑说的那句话,不管怎样,那日一定要紧紧跟着小文,不不,那天要先和白尼姑问个仔细了,这样的话,自己就不用再待在这家了。

什么穷家,连间好些的房舍都没有,还好意思买丫鬟。呸!立夏暗地里啐了一口,摸着那粗糙的被面,也就睡去。但愿那日,一切顺利,这样的话,自己就能立即从这家脱身,而不是在这熬着。

六月十二那日,苏氏婆媳早早起来,两人头一日就没敢用荤腥,起来之后,梳洗过了。端上来的也是素面。用过素面小文就陪着苏氏往白云庵中来。

这庵也和苏氏她们那日来的时候不一样,前后三进都打扫的干干净净,还挂了长幡。白尼姑带着徒弟,穿了新作的十二分新的道袍出来迎接。

白尼姑打过问讯,彼此问候几句,就请苏氏婆媳走进庵中。小文已经瞧见庵中厨房那边,有居士在做饭,热气腾腾的。小文已经对立夏道:“先去把这米交到厨房。”

立夏应是,拿着布袋往后走,白尼姑已经给自己徒弟使了眼色,她徒弟也悄悄离开。

白尼姑这里请小文婆媳先往殿上烧香,小文只当没瞧见那小尼姑悄悄离去,服侍苏氏进殿烧香。

立夏拿着布袋,刚走出角门,小尼姑就追上来,把立夏的袖子一扯,立夏已经明白,也没往厨房去,而是走到后院。

这庵里的后院也有一亩见方,种了些花草树木,还堆了块假山石,假山石下面,放了一口大铁缸,缸内种的荷花正在开放。

这时候当然不是赏荷花的时候,小尼姑见立夏跟过来压低嗓子对立夏道:“你把这个,趁空悄悄地塞到你家奶奶袖子里面,还有,等会儿法会完了,你要想法把你家奶奶太太,都留一留!”

立夏接过那小包,捏了捏,悄声问:“里面可放了什么药?”那小尼姑鄙视地瞧立夏一眼:“谁放药呢,里面不过是张帕子。我告诉你,你把这个塞到你家奶奶袖子里面,等留下时候,我师父会把太太叫过去,讲些因果故事,然后,你们大爷就会进去,你们奶奶要嚷,现有帕子在这,她说不得也要盖了脸。这女人一软了,下面的事不就可以做了?”

立夏听完小尼说的,面上露出喜色:“这计策果然很妙。也不晓得谁想出来的?”小尼推她一下:“你别管这个,赶紧去罢!”

立夏点头,转身往厨房里把米交了,也就走回前面来。白尼姑招待苏氏婆媳在禅房坐着,这会儿也不止苏氏婆媳,还来了好几众人,彼此见面问过姓名,也就在那坐下,亲亲热热说起话来。

小文见立夏走进,唇边现出一抹笑。立夏照了规矩,在小文身后侍立。听着众人在那说话,立夏瞧着小文的穿着,怎样才能把东西塞进小文袖子里?

衣领上,不行,肯定能察觉。还是等她换衣衫时候?可是怎样才能让她换衣衫呢?小尼端着茶上来,白尼姑接过,挨个把茶送过来。

立夏不由深吸一口气,就是这会儿了,趁这会儿把茶泼到她身上,就可以让她换衣衫了。

立夏身边,站着的也是别人家的丫鬟。立夏浅浅一笑,装作侧耳去听白尼姑讲因果故事,脚却踩到那丫鬟的脚上。那丫鬟吃疼,哎呀了一声那手就推了小文一下,小文正好在接茶,茶杯晃了晃。

那丫鬟的主人吃惊不小,站起身要道歉,立夏趁人不注意,伸出脚把那人放茶的小几踢了下。小几倾倒,上面放着的茶杯倒下,流的小文一袖子的茶。

这主人还当是自己起来的动作大了,才让这小几倒了,急忙对小文赔罪:“陈奶奶,着实对不住,今儿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小文的眼往立夏面上扫去,这才对那人笑道:“没什么大事,横竖今儿带着衣衫包呢。立夏,把衣衫拿来,我换下衣衫。”

立夏心里长舒一口气,走到一边去拿衣衫包。白尼姑已经连声道:“真是对不住,陈奶奶,不如到我房里去换衣衫?”

小文的眼一扫,见那边放着屏风,已经对白尼姑笑道:“师傅讲的因果故事我爱听的很,不如我就在那屏风后面换了衣衫?横竖大家都是女人,又没一个男人。”

白尼姑迟疑一下,也就笑道:“既然如此,奶奶自便。”

立夏已经拿了衣衫包过来,小文接过就往屏风后面去,立夏也想跟去,小文只对立夏微微一笑:“你就在这服侍婆婆,这换衣衫,也用不了多一会儿。”

立夏应是,想着自己方才已经把那帕子放进小文衣衫里,藏的还很隐秘,小文定然发现不了,也就站在那瞧着小文往屏风后面去。

小文进到屏风后面,并没去抖衣衫,而是伸手在衣衫上下摸了摸,果真摸到一样硬硬的,小文把这硬硬的翻开,见是叠成方胜的一块帕子。

小文把这帕子拿在手上,不由勾唇一笑,解开这帕子瞧瞧,上面绣了自己的名字,文字,另一角还绣了另一个字,两边还有鸳鸯围着。

倒是好一样定情物。小文唇边现出讽刺的笑,也不晓得是谁家,这样大胆。以为自己是那没见过世面的,这样一诬陷,就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