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早等在外面,听到来人叫自己,小文忙用手拢一下发,又整理一下衣衫,就要往里面去。
红儿瞧着小文,突然叹气,小文停下脚步瞧着她:“怎么叹气呢?”
“在大奶奶身边,多么风光,总比,”红儿顿一顿才道:“姐姐你为什么……”小文浅浅一笑,没有回答,只伸手摸一摸红儿的头就往里面去。
“人和人都不一样,红儿,你到了现在还没明白?”玉儿笑着拍拍红儿的肩,红儿摇头:“横竖,我不和小文姐姐一样。”
玉儿伸手点一下红儿的脸:“不知羞的丫头,哪有你这样的?再说以后如何,还要瞧别人呢。”红儿皱下鼻子,没有说话。
旁边的小丫头们倒凑了上来:“小文姐姐这一走,红儿姐姐,玉儿姐姐,你们可要多照顾照顾我们才是。”
红儿听了这话,把头微微一抬,熬了这么多年,也熬到大丫头的位置了,也不枉在这熬了这么久。
玉儿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小文已经给陈大奶奶磕了头,和孙婶子一起站在那里听陈大奶奶还有什么吩咐。陈大奶奶瞧着小文,突地鼻子一酸,用帕子捂住眼睛不肯说话。
小文见状忙贴着膝盖跪在陈大奶奶跟前:“大奶奶待我的好,我心里记得呢。”
心安挺着肚子也上前去劝陈大奶奶,陈大奶奶把帕子从眼前拿下才对小文笑着道:“瞧我,年纪越大,眼窝越浅。这以后出去了,不管嫁到谁家,都好好过日子罢。小雨,把准备的东西都拿出来。”
小雨应是,走进里面把早已准备的几样首饰衣料,还有二十两银子都拿出来。
陈大奶奶叫小文起来:“你服侍了我这么些年,一向尽心,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不多几样,当做添妆罢。”
这样一份东西,拿出去做一般人家闺女的嫁妆都足够了。小文又给陈大奶奶行礼,这才起身接过小雨手里的东西。
小雨瞧着小文,眼里有千言万语,却都说不出来,不过彼此心照罢了。
小文对小雨微一点头,小雨唇边有浅浅笑容出现,接着小雨就退回到原来的位置,恭敬站好。
孙婶子听到陈大奶奶的话时,往女儿面上瞧去,心里微叹,当了陈大奶奶的面,自然不能说出什么。
陈大奶奶也就命她们母女离开,小文母女刚走出陈大奶奶的屋子,红儿等人就围上来。
玉儿眼里也有泪,小文瞧着她们几个,勾唇一笑:“哭什么呢?又不是出去了就不进来了?再说,我不走,你们怎么上去呢?以后你们两个就是这里头大的了,可要事事小心,万不可像原先一样不谨慎了。”
这话说的红儿眼里也有了泪,玉儿忙用手指把眼泪一抹就对小文道:“小文姐姐说的是,我们也没什么好送的,就把你送到二门处罢。”
说着玉儿已经上前来接小文手里的包袱,小文摇头:“方才还说要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又这样了,都出去了,谁服侍奶奶呢?”
说着话小雨已经从里面走出,瞧着她们对玉儿微一点头,红儿已经伸手推一下小文:“小文姐姐,小雨姐姐都让我们出去了,你就别推辞了。”
小文再回头瞧小雨一眼,见小雨站在廊下,檐的阴影落在她的脸上,半明半暗之中,看不清小雨的脸色。
小文收回眼,不管未来如何,小文小雨心中都知道,这条路,都是自己选的。选了,就要一步步走下去。
孙婶子面上带着笑,瞧着女儿脸上的神色,孙婶子又在心里叹气,一群人簇拥着孙婶子母女到了二门处,玉儿红儿把小文的包裹换给她。
玉儿红儿就要给小文行礼,小文紧紧挽住她们:“你我相识,不在这些虚礼,快些起来。”
玉儿红儿直起身,眼里又有了泪,小文轻轻拍一下两人的脸,也就挽上孙婶子往外走。走出二门的时候,小文长舒了一口气。
孙婶子却叹气,小文瞧着孙婶子,孙婶子捏一下女儿的脸:“你啊,终究年轻,不晓得,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小文紧紧挽住孙婶子的胳膊,靠在孙婶子肩上,撒娇地说:“娘,我晓得。”
孙婶子点一下女儿的眉头:“这会儿啊,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刀山火海也要去闯。等以后,吃了苦头,才晓得我的话是对是错呢。”
小文瞧着孙婶子,还是那句:“娘,我晓得。”孙婶子又是一声长叹:“你啊,这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性子,到底和谁一样?”
“和娘一样!”小文的话让孙婶子又白女儿一眼,两人此时已经走在素日经过的巷子上,有熟人见到她俩,笑着招呼:“孙嫂子,这是进去里面把小文接出来了?可敢情好,这会儿接出来,用不了多久就嫁了,再过些时候,你啊,就外孙内孙都抱上了。”
小文听了这话就惊喜地望向孙婶子:“大嫂有喜了?”
“是啊,有三个月了,原先想告诉你呢,可又想想,你要回来了,也就不用特地去说。”小文听了这话眼睛就亮了:“这么好,这才是喜事呢。”
孙婶子见女儿这样,又忍不住叹气了。小文拉住孙婶子的手:“娘,您想什么,我全明白,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您想这样做,我就会听的。娘,我从离开您到现在,也好些年了。”
孙婶子又白女儿一眼,甩开女儿的手往前面独自行去,小文追在后面,追上了又把孙婶子的手拉住。
孙婶子叹气:“你啊,纯然还是个孩子呢,难道以为,以后嫁过去,婆婆不喜欢,也这样撒娇就完了?婆婆可和我不一样。”
“娘,我晓得的,再说在里面,有时犯了错,并不是笑一笑撒个娇就完了。”小文的话让孙婶子怔住,接着孙婶子没有把小文的手甩开,小文拉住孙婶子的手摇了摇:“娘,我也只敢在您面前撒娇了。”
这一句说的孙婶子的心顿时软起来,心里虽软了,面上还是沉着。母女俩沉默着走进家门,孙大嫂听到脚步声,就从堂屋里迎出来,上前帮着接包裹:“妹妹回来了,这会儿,家里来了好几个人呢,都说好几年没好好和你说说话,要和你说话呢。”
还不等小文说话,堂屋里面果真走出几个人来,小文见都是素日的同伴,忙笑着走上前和众人打招呼,又重新招呼进堂屋里坐下。
堂屋里本已放了茶水瓜子,孙大嫂把小文的包裹放进里屋后,又端了许多东西出来,小文忙上前接过,笑着道:“嫂子有了喜,这些事该让我来做才是。”
孙大嫂已经哈哈笑了:“我比不得府里头的太太奶奶,有了身孕就娇了,这些事,算不得什么,不过是拿点东西罢了。你们继续坐着说话,瞧着这一屋子的娇花,啧啧,要这肚里是个闺女,见多了你们,也生的这么好,我就高兴了。”
“嫂子说笑话了,我们这几个,都做了娘,这娇花,只有小文呢。这会儿小文回家来长住着,嫂子天天瞧着她,那才好呢。”
有人已笑着附和孙大嫂的话,小文不由微微一笑,坐下和众人说笑。众人说的,不外就是些闲话,孙大嫂和孙婶子在厨房里收拾午饭。
一屋子女人在那咕咕唧唧说了半日,有人已经笑着问小文:“你的婚事,我们只恍惚听说要定下来了,却不晓得是哪里的,还听说是外地的。你娘这么疼你,怎么舍得把你嫁那么远?”
提起婚事,小文的脸不由红了红,接着就道:“这婚事,自然是长辈做主,我能说什么?”有人往小文肩上打了一下:“这话,说给外人听罢,谁不晓得你娘最疼你?不问你的意思就把你定出去,我才不信。”
小文被追问的脸更红,想寻词推脱,可这些人都是伶牙俐齿的,哪容得下小文推脱?只在那一步步问出来。
孙大嫂侧耳听了听堂屋里的声音,这才问孙婶子:“婆婆,这婚事,真就这样定下了?”正在洗萝卜的孙婶子叹气:“不这样怎么成呢?她要撞南墙,我就算再舍不得,也只有眼睁睁瞧着。凡事怎能敌过一个她愿意呢?”
“婆婆,瞧着那哥儿,也是个好的。”孙大嫂的话让孙婶子把那萝卜当陈宁一样剁起来:“你还年轻,不懂。这男人好啊是假好,婆婆好才是真好。这还没过门呢,她婆婆就不喜欢了,过了门,还不晓得怎么磋磨?”
说着孙婶子一刀把那萝卜剁的稀烂:“不过,我也不怕,谁敢磋磨我闺女,我啊,就上去寻她的不是。”
孙大嫂笑一笑,见萝卜已经剁好,也就把剁好的肉馅和萝卜和在一起,包萝卜肉馅饺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