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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六年六月,骆小埃在香港圣玛丽医院生下一个男婴,取名罗智桐。
七月初,芦沟桥事变爆发,
七月末,在香港的余真真派遣真一当家小生,也是她的亲侄子高远,携真一旗下五名艺人远赴上海,参加上海救亡义演,而已许久没有露面的电影明星伊琳现身百乐门舞厅,连续三天登台演唱,为抗战募捐。
几乎同时,北平沦陷!天津沦陷!
八月中旬,淞沪战争爆发,日机轰炸南京!
此时,远在香港的余真真忧心仲仲,有时她会抓住骆骏的手一言不发,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还有时会独自一个人在花园里走来走去。
“老公,我想回上海。”虽然明明知道骆骏不会同意,她还是说了出来。
“你回去做什么,等着让高占群和秋野美纱再抓住你吗?”看到妻子日渐消瘦的丽颜,他的心软下来,“我已经派人去接大哥二哥他们了,你不要太过担忧。”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骆骏心里清楚,此时此刻妻子心里担忧的事情又何止是自己的亲人。
这时,佣人阿菊拿进最接的报纸,骆骏只看了一眼,就把报纸塞进了抽屉,但是这个小动作还是被真真看到了。
她一把推开他,打开抽屉,拿出报纸,立刻,一条显眼的标题映入她的眼帘——
女校长叶凡被日军枪杀于北平!
余真真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几乎站立不稳。骆骏连忙扶住她。
“老婆,坐下,先喝口水。”
余真真接过骆骏送到嘴边的白开水,大口大口的喝下,紧接着。却又大声呕吐,边吐边哭,声嘶力竭!
骆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真真这样哭泣。 他爱怜的拍着她的后背,却并没有劝她。
他太了解她了,此时此刻,让她痛哭一场是最好的发泄。
报纸上有叶凡事件的详细经过,日军侵占北平后,为了安抚民心,便广邀各界名流为“大东亚圣战”摇旗呐喊。以叶凡为代表的爱国学者不肯受邀。并且在报纸上公开遣责日军的侵略行为。
在一个午后。大学女校长叶凡女士被一队日本军人在学校带走,当天傍晚,被枪杀于北平门头沟,时年五十五岁!
由余真真发起,在香港为叶凡举行了庄严盛大的悼念活动,叶凡曾来香港进行过文化交流,因此她的心在香港各界引起巨大反应。人们自发的来为她默哀,为她祈祷。
此时已是夏末,早已没有桃花,真真、小埃和母亲、芬姐,还有家里所有佣人,用桃红色丝绸剪出片片花瓣,为叶凡送别。
“江南的桃花,只有中国。”
“我会回来,虽然她还很穷,很落后,但这里有全世界最美的桃花。”
“纵使有一天,我们的家园不在,但我们的根还在,桃花不在,我们的血还在。”
留声机里播放着一首优美的歌,唱歌的不是此时已经大红大紫的周璇,而是伊琳,或者此刻应该叫她唐心,因为这首歌只属于纯真甜美的唐心,而不是那个雍荣华贵的电影皇后伊琳。
“上海没有花,大家到龙华,龙华的桃花也涨了价。你也买桃花,他也买桃花,龙华的桃花也搬了家。路不平,风又大,命薄的桃花断送在车轮下。古瓷瓶,红木架,幸运的桃花都藏在富人家……”
随着这婉约的歌声,桃红色的花瓣迎风飞舞,微风中,花瓣在空中百转千回,依依不舍,但终究还是飞向了远方......
民国二十六年八月末,随着淞沪战争的爆发,上海失守.
九月,平行关大捷!
十一月中旬,日军全面占领上海,淞沪战争结束.
十一月下旬,国民政府离开南京,迁至重庆.
同时,秋野美纱约见住在上海的京剧名旦林月堂,请他出席日本军方举办的祝捷大会,林月堂当即拒绝。
次日,林府门口发现炸弹。
三日后,龙沧海派人将林月堂一家偷偷送上开往香港的客船。
五日后,高占群以门生身份先后拜见龙沧海和唐万里,与他同时来的,还有一个神秘的日本人。
日本人的意思简单明了,希望他们二人与日方合作。
唐万里当即昏倒在地,住院后派人送来一封信,言之人已垂暮,重病缠身,难当重任,还望允他闭门养病,颐养天年。
而龙沧海却只有一句话:“事关国家民族,沧海恕难从命。”
一天深夜,一艘小轮悄悄驶出吴淞口,三天以后,雄霸上海滩多年的大闻人龙沧海出现在他在香港的家中,与早就在那里的小妾和女儿团聚,当然还有骆骏和余真真一家。
龙沧海避居海外,这是余真真早就知道的事情,但是骆骏却有些吃惊。
“上海的一切你就这样扔下了?”他问道。
龙沧海淡淡一笑:“虚名一堆,身外物一堆,何足道哉。”
骆骏也笑了:“从此后八仙桥上没有了龙沧海,上海滩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龙沧海看向远方:“上海还是上海,只可惜我们不能与她共渡风雨,但愿真真的预言全都能够成真。”
此时的龙沧海目前深远,在他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维多利亚港湾,他记起当年他离开小渔村,一个人来到上海闯天下,他记起他带领手下兄弟,驾着小舢板,乘风破浪在潮州帮手中抢烟土,他记起他仅靠八支枪另立堂口从此称雄,他记起那一年龙华的桃花血一般红,他记起他四十岁大寿龙家祠堂盛况空前。
而如今,这一切的一切全都化做云烟,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新的天地。
“退一步海阔天空。”现在他已退到香港,但是他热爱的上海却仍在铁蹄之下。
“或许,离开了上海,我们之间的合作才真正开始。”骆骏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却坚定如铁。
“有一个人,可能也会加入我们。”龙沧海转过身,同样坚定的看着骆骏。
“你是说,吴昊?”骆骏看着他。
“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绝对是个中国人,他不会对日本人俯首称臣,更不会做汗奸。”龙沧海肯定的说道。
骆骏哈哈大笑:“你和我也不是好人,但是我们也绝对是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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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六年十二月,南京沦陷!!!
上海,锦庭酒店。
在酒店里,有一间非常不起眼的包房,那里平时都是锁着的,只有当一些特别的人来到时,才会由老板娘周楚翘亲自打开。
这间包房,是左翼团体专用包房,以前她用这间包房掩护他们的秘密活动,而现在,她又在为宣传抗战做着自己能力所及的贡献。
在周楚翘的办公室里,有一个书架,书架上没有书,却摆放着大大小小的银制像架,这些像架里都是同一个人——余欣若,她最心爱的女儿!
这里是欣若从小到大的照片,即使工作再忙,日子再艰难,她也会记着经常带女儿去拍照,用来记录女儿成长中的每一次转变,或许在冥冥之中,她已经猜到,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她会与女儿天涯永隔!
照片有记录着欣若从刚满周岁到临去南洋前的多个瞬间,小时候的欣若玉雪可爱,到了三四岁时便聪明伶俐得像个小大人,刚刚开始学琴时,她总是拉不好,回到家里偷偷哭,那时她刚刚离婚不久,母女二人生活困顿,虽然真真总是想办法接济她,可是她却不肯总是麻烦这个好朋友。
为了给欣若买一把好一点的小提琴,她偷偷来到一家英国人开的医院,十天内卖了三次血,每次!
后来开了饭店,生活逐渐好一来,可是欣若却很懂事,从不以富家女的身份自居,谦虚合顺,斯文有礼,女儿的每一个优秀之处,都令她这个做母亲的欣喜不已。
当余真真告诉她关于塔尼王储的事后,她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到英国,寻找女儿的最后下落,但是时局突变,她知道,她不能走了。
她提起笔,给余真真写了一封长信,在信的最后几句是这样写的:
“楚翘年近不惑,唯女至亲骨肉;楚翘无才无德,却无法割舍故土安危;楚翘并非无情,心中万分感伤。”
从这一天直至八年抗战胜利,周楚翘没有离开上海一步,她用她的影响力,用她开饭店的便利条件,与日本人和汉奸巧做周旋,掩护了一批又一批的爱国志士,她不但自己捐款捐物,又为远在香港的余真真搭设桥梁,支持抗战。
从此后,八仙桥上没有了余真真,但是却还有周楚翘,她在风霜雪雨中凄然独立,她用她的智慧,她的坚强,成就了属于她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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