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梦之是大中华的艺人,因此余真真平时和他没有往来,她有自己的经纪公司,所以不想私下与其他公司的艺人见面,引起各界猜测。

“向先生,做为伊琳小有的经纪人,我们余氏对于您单方面发布订婚消息深感不满。”余真真开门见山。

“余小姐,您只是伊琳的经纪人,并不是她的父母,我认为您没有权利干涉旗下艺人的婚姻大事。”向梦之远远不是传说中的温和,这几句话说的掷地有声。

余真真冷笑:“向先生,此话差矣,伊小姐是公众人物,她的一举一动都能带动新闻喉舌,她同时又与多个商家及电影公司有合作关系,现在她的订婚消息,由大中华旗下的艺人发布,会引起其他公司的误解,以为伊小姐在嫁给你的同时,也嫁给了大中华,大中华可并非经纪公司,这里的艺人是不能给其他公司拍戏的,那么伊小姐接下来的所有片约是不是也要做废了呢,这样一看,向先生你认为我们余氏该不该插手呢?”

向梦之一时语塞,他没想到娇小俏丽的余真真竟真的像传说中的强悍。

他只好以退为进:“那么余小姐,现在这种情况,您认为该怎么处理呢?”

他又将了她一军,消息已经发布了,生米煮成熟饭,如果余真真对外说订婚无效,那摆明就是毁了伊琳的声誉,和离婚差不多,伊琳虽然是抛头露面的戏子,但却一直被称做清纯玉女,把她一手捧红的余真真绝对不会让她有任何负面新闻。

他的想法余真真岂能不知,她笑了:“既然向先生已经对外发布了消息,那么就请大中华与我们余氏联合再发布一个声明吧,就说为了你们共同热爱的电影事业。经双方协商,三年内不会同居,也不会结婚。”

“什么?三年,你不是答应伊琳只有一年吗?”向梦之没想到这个小女人有这么一手。

余真真笑得灿烂:“当时是一年,但是你无端发布这个消息,让我很不高兴,所以就变成三年了。”

然后,她站起身,对已经目瞪口呆的向梦之说:“我现在就和大中华的老周谈谈,我想他也会赞成的。”

三天后。大中华与余氏共同发表声明,就前几天传出的向梦之与伊琳的订婚事宜做出补充,大致的意思就是说他二人愿为电影事业奉献青春。三年内不会谈婚论嫁,愿意共同努力,为广大影迷带来更多优秀影片,接下来,他们将联抉出演新片《订婚》。

于是。向梦之对外发布的订婚消息,顺理成章变成了新电影的发布讯息。

这场订婚的闹剧就此平息,但余真真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可是却又想不出来。

看到女儿的婚事没有了下文,唐万里便放下心来。专心致志的捧戏子去了。

他现在捧的戏子名叫筱兰秋,年方二十二岁,本是他的一个门生的养女。也算是从小看着长大。

筱兰秋自幼跟着养父母到唐万里的凤雏鸣看戏,久而久之也能唱上几句,那时她只有*岁,唐万里看她唱的有模有样,便找了人教她学戏。主攻花旦,筱兰秋很有天份。到了二十岁便已学有所长,并且出落得如花似玉,唐万里看得欢喜,便让她在凤雏鸣挂了头牌,此时京剧都是男旦的天下,林月堂、尚小楼全都红得发紫,女旦本来就很少,加上唐万里为了博美人一笑,不遗余力的在报纸上做宣传,物以稀为贵,而筱兰秋的扮演也极是出色,没过多久便红遍上海,有她挂牌的戏码,唐万里必是场场必到,他的宝贝女儿唐心的电影反而没看过几部。

他追捧筱兰秋的事,最终传到了唐心耳朵里,她担忧的对真真说:“他该不会找一个差不多大的女人给我当妈吧。”

真真很不厚道的笑了,笑得肚子疼,想像着已经六十几岁的唐万里搂着年轻貌美的筱兰秋,逼着唐心叫妈妈的情景。

但很快她真的笑不出了,因为筱兰秋的追求者名单上出现了骆骏的名字。

报纸上写得清清楚楚:筱兰秋《拾玉镯》开锣,骆少帅送上巨大花牌以表爱意。

唐心更是笑得花枝乱颤:“真真,那个骆骏年青英俊,有权有势,你说筱兰秋会不会甩了我阿爸呢?”

余真真则笑得极是妩媚:“那样多好啊,你就不会多个小妈了。”

中午她和唐心坐在西餐厅里,她用刀把整块牛排切成一块块的,还嫌不够,又切成一点一点。

唐心问道:“真真,你为什么只切不吃?”

“嗯,我在想是直接杀还是阉了以后再杀。”真真边切边说。

“你在说什么,什么杀啊腌的?真真,你是不是有心事?”唐心关心的问道,她和真真一起长大,最是清楚,余真真越是有心事表现得就越是平静。

“唐心,你自己吃吧,我有点事要去解决一下。”说完没等唐心反应过来,真真便起身走了。

余真真哪里也没去,直接回到家中,骆骏又有几天没有露面了,他滑得像泥鳅一样,从来都是自己冒出来,从来不让余真真抓住他,以前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找他,反正他是阴魂不散的,忽然就会钻出来。

可是今天,她却非常想找他,她知道他最是狡滑,狡兔三窟,他在上海有几个落脚地,但他最常来的就是紫藤公寓这里。

她没想到,骆骏居然就在家里。

她一开门,就看到他躺在她的床上睡大觉,她坐到床沿上,看着他,他睡觉一向警觉,马上醒了,看到是她,便换个姿势,把头枕到她的腿上继续睡觉

真真第一次看到他在大白天睡觉,他看上去很累,这几天不知道是忙着泡妞还是忙着做坏事。

真真原本是想一见面就给他一枪的,可是真的看到他时,心里却软下来,睡梦中的骆骏没有了那份张扬倨傲,看上去只是一个英俊的大男孩,平静详和,让她忍不住想要保护他。

她控制住自己已经开始泛滥的情愫,推醒他,就算让他死也要问个明白吧。

他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宝贝,我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你就让我多睡一会儿吧。”

她掏出手枪抵住他的头:“你再不起来我就开枪了。”

他还想耍赖,但忽然意识到他头上抵着的真的是枪,马上一骨碌坐起来,吼道:“你又拿枪做什么,小心走火!”

真真从手袋里掏出报纸,扔到他的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时睡意全消,不耐烦的拿起报纸,把用红笔圈起来的地方仔细看了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还说谎!”真真怒了。

他看着面前的母老虎,却仍然一头雾水,忽然记起来一件事:“我想起来了,我在一个舞会上遇到过这个筱兰秋,我觉得她长得挺漂亮,就随口对她说,等她下次开锣,我就送个大花牌。真的,我都不记得了,而且这两天我根本不在上海,更不可能去看戏。再说不就是个花牌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报上为什么要说我追她。”

“ 你的意思是说你根本没有送,是筱兰秋自己送给自己的,然后对外说是你在追她,是不是?”余真真恨得牙根痒痒。

骆骏点点头:“肯定是,她想给自己脸上贴金吧。我从来不泡戏子,也从来不看京戏,我一向只追名媛,就连女明星也只睡过几个而已,我那天只是看她长得不错,所以随口说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别在意。”

他的话音刚落,余真真已经扑上去一顿拳打脚踢,然后一脚把他从床上踹下来:“你不是说一直在等着我长大吗,为什么还要勾三搭四,她为什么不说别人,偏偏要说你啊,还不是你给她许偌在前啊,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再不出去我就一枪废了你!”

骆骏今天刚刚从安徽回来,已经两天没睡觉,路上还在想着回来以后就可以抱着她,没想到一见面先是被她用枪指着头,然后又被从床上踹到地上,他从小到大霸道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马上就火冒三丈,大声说:“我告诉你余真真,我们两个不知道是谁整天勾三搭四,我现在就走,我再也不想捡龙沧海的旧鞋了!”

说完转身出去,重重的摔上门。

余真真被他气得浑身发抖,他最后那句“不想捡龙沧海的旧鞋”就如同一把刀,把她的心刺得鲜血直流。原来这些日子,她在他的心里只是一双捡来的旧鞋,甚至还比不上那个筱兰秋。

她忽然记起,他已经很久没有送过玫瑰花了,难道这份感情这么快就已经凋谢了吗?

她蜷起身子,像婴儿一样,紧紧的抱住自己,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她觉得四周似乎黑了下来,她的心里也是黑压压的透不过气来。她四肢无力,想喊却又喊不出,那一刹那,她感到自己的心碎成一片片的,她痛苦的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流出了血,可她却不觉得疼,因为心中的痛更强烈,

她忽然明白,这种感觉叫做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