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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厢里,大夫看过后,小冯氏送大夫离开,屋里就剩下柳含烟、青莲母女两人。
柳含烟抬手抚了抚青莲憔悴的脸,看着女儿红肿的下颌和脖颈,不禁叹气道:“你这是何苦?若你早听我的劝,没生出那些妄念,何来今日这样的结果?”
“都怪青黛那个小贱蹄子使诈!”青莲看着柳含烟微沉的脸色,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柳含烟厉声道:“你不看看这是哪里?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一定要谨言慎行!今日之事难道不是你自己惹的祸?”
青莲见柳氏生气,忙用手指了指脖子,哭丧着脸撤娇“姨娘,我疼。”
柳氏不是没开导过青莲,可青莲这三番两次任性而为,闹到如今田地,此车怕再无转圜余地。上官鸿和老夫人一旦知晓,上官鸿最好面子,定会让青莲嫁进齐王府。
“别打岔。不是你自己任性而为,心思不够细密谨慎,怎会闹到这个地步?老夫人留了你哥哥和三妹他们,定是询问昨晚之事。说起来,我倒是小看了三姑娘,平日里瞧着不言不语,却是个有心计的。
比心机,你不如她!”
青莲不忿“我怎的会不如她?”
“你比她强,今日怎么会让人算计了去?”柳含烟无奈地看着女儿摇摇头,继续道“如今,你想嫁进潘家已是不能了,就你这性子虽有些小聪明,但智计不足,跟欠沉稳,就看你今日在堂上如此冲动,要入齐王府那种地方受苦,你让姨娘如何能放心?”
青莲低垂着头听柳姨娘说话,脖颈上火烧火燎的感觉让她有些烦躁“你放心又能怎样?既然事情都要抖落出来,那嫁就嫁吧!起码到了齐王府也能享受荣华富贵,总比嫁个酸腐书生过穷日子强。再说1
我若嫁个高门,老爷、夫人和府里的奴才也不敢低看了你。”
柳含烟叹了口气“你还操心我的日子?姨娘在府里这些年,夫人换了三位,我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原想让你不要重蹈姨娘的覆辙,到最后却又让你跳了个更大的火坑,姨娘这心里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就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怎么应付眼前之事吧!”
姨娘,您说!”青莲神情一肃,认真听柳氏说话。
“出了昨夜的事情,老夫人和你爹定然会怪责咱们母女俩,若你的亲事能顺利定下来,姨娘怕是出阁前没机会能见你。人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你嫁的是皇亲贵胄?虽说是纳妾,但王府里的规矩可比咱们家里大得多。说不定王府还会派来教养嬷嬷,你心里要有个数。教养嬷嬷是人家派来盯着你的,不给你使坏下绊子就是好的了,自不会用心教你。”
“以小冯氏那点本事点拨不了你,老夫人却是出身侯府,老爷就算再生气,因为你要入王府,所以也不会再责罚你,还会请她老人家出面指点你。你虽然在白先生那里学过一段时间,但也是个礼仪规矩,这待人接物中的细微之处只凭那几日是学不来的,还需有人提点的,这次你一定要用心记下。”
“多谢姨娘提醒,青莲省的了。”
柳姨娘看青莲听进去她的话,点点头“至于到了王府,你最紧要的是要讨好周丹娘,就算不能挽回以前的情谊,也不能让她故意找你的麻烦,你万事以她为先,以她那样出身和高傲的性子必不会为难你。
姨娘这段日子会留心选些得力的人跟着你,若是以后在齐王府里有难处,叫人传信回来,姨娘会帮你的。”
青莲听罢,点点头“还是姨娘你疼我!”
“说什么傻话,我不疼你谁疼称!以后凡事多留心,王府可比咱们府中复杂的多,别轻易相信人。更不要再如今天这般冲动,要学会压住自己的脾气,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想到好的应对之策。”
柳含烟担心青莲,又怕日后要禁足,所以一直守在青莲屋里没离开,母女俩聊了一上午。
这厢,柳氏给青莲面授机宜。那厢,上官鸿去了齐王府。
齐王今早已知道此事,见上官鸿到了,便着人将李块请了来,问明缘由后,李块当着上官鸿的面提出了纳青莲入府之事。上官鸿虽然觉得一件心事放下了,又觉得李跌应承得太快,加之其huā名在外,心中颇有些不满,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得厚着脸皮与齐王握手言欢。
齐王应承了两日后就请媒人上门提亲尽快迎青莲进门,上官鸿得了承诺便迅速告辞了。
上官鸿回到府中,狠狠地训斥了柳姨娘和青莲,果然下令柳姨娘在院子中禁足,青莲则被老夫人带进荣禧堂住进东厢,由朱嬷嬷严格训导规矩,严令其出嫁之前不准出院。
过了两日,齐王府果然派人来提亲了,上官鸿的心终于放下了。
定好了日子,又过了十天,王府派了一位戴嬷嬷,是世子夫人专门指给新姨娘的教养嬷嬷。一来这是世子大婚后第一次正式纳妾,夫人担心新姨娘不懂王府规矩所以派专人来教。二来,怕新姨娘入府后不习惯,所以指了个人跟着姨娘贴身伺候。
府里这下热闹了,青薇跑去偷偷看热闹,回来到青黛屋里学了半天,笑得前仰后合,还道:“你没见二姐那个神情,被那嬷嬷说了没两句,就跟吞了苍蝇一样。我听娘说,周丹娘派人来是在警告二姐呢!”
“哦?那嬷嬷对人态度如何?”青黛随口问了一句,坐在窗边低头绣着huā,这人没入门,周丹娘就已经表明态度了,看来莲huā以后的日子肯定丰富多彩。
“我瞧着她跟祖母说话倒是毕恭毕敬的。不过听下人说,那嬷嬷在二姐屋里指挥得丫鬟团团转,规矩大得很,人也倨傲得紧。”青薇凑到青黛身边,看着绣架上绣了一半的松鹤图“三姐,你先别忙活了,陪我说会儿话。”
青黛无法,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坐起身你说?
“你不去见识见识那个戴嬷嬷,顺便看看二姐吃瘪的样子?”
青黛摇摇头,伸手在青薇脑门上弹了一记“戴嬷嬷就算是王府里出来的人,那也是个奴才周丹娘不是明说了她来咱们家是为了伺候二姐的。咱们给王府几分面子礼遇与她,犯不着纡尊降贵去见个奴才,难不成真还把她当主子供着?!你是做主人的,自然要拿出主人的架势来,以后碰上了礼貌打个招呼就是了。
二姐她怎么对待嬷嬷是她的事情,但对咱们来说,她若端架子作威作福,不必给她好脸色也让她知道咱们府里不是为了攀她齐王府的高枝,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青薇被青黛教训地一愣一愣的,讷讷地点头应诺。
自戴嬷嬷来后,青莲的禁足令自然解了。她也记下了柳氏的叮嘱一改脾气,老夫人也没少提点她所以就算戴嬷嬷说了再不中听的话,她依旧和颜悦色。一来二去,戴嬷嬷的态度倒是稍稍缓和了些。
青莲没事就在蘅芜居里绣huā习字学规矩,偶尔去老夫人院里坐坐。而柳姨娘虽然禁了足,上官鸿见青莲规矩学得不错,只晾了她半个月便去她房里坐了坐。没过几日,上官杰便多了位师傅。青黛闻言后,暗道,柳姨娘果然厉害。
二月初二女学馆恢复上课,青黛和青薇一早去了三弦胡同一年前安勤伯家退馆的两位姑娘嫁人了,富平侯张十姑娘也退馆了。女学馆后来又进来四五位姑娘,一直以季春为首,与青黛、青薇不对付,青黛文静,她挑不出错处,这两年倒是没少跟青薇拌嘴。
进了堂中,季春与姑娘们在一起议论过年时候的趣事,一看见青黛两姐妹,竟然笑盈盈地迎上来“两位上官姑娘,今日到得早啊?”
“早!”青黛和青薇有些诧异,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
青黛和青薇欲往座位上走,却被季春拦住。
季春挑眉割睨着二人“听说齐王世子要纳你们家二姐做妾。青莲她不是一向自诩美貌,清高得很,不是才子不嫁吗?整日里看着郁世子眼睛直发亮,什么时候又转了性,看上齐王世子了?”
青薇火了“季春,你满嘴胡吣什么?”
季春嘲讽地笑道:“怎么?我说错了?你家二姐不是要给齐王世子做妾么?攀上齐王府的高枝,感觉如何啊?”
“你”青薇羞得说不出话来,季春说的是事实,自己原本还笑话青莲,这会儿轮到别人来笑话自家。
“青薇,你是大家闺秀,不要学那些市井泼妇没事就知道搬是弄非,好好地听先生授课就是了。”
青黛说罢,拉着青薇绕过季春就往自己座位上走。而季春脸色铁青,她身后一众姑娘不是沉默不语,就是低头憋着笑。
季春一回头,看见众人脸色,顿时面子上挂不住了,指责青黛骂道:“都说不叫的狗会咬人,我今天算见识到了。”
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青薇更是要起身对骂,被青黛拉住了“被狗咬了,没人会咬回去?”
青黛抬起头,瞟了眼有些得意的季春“咱们学的是“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人家学的不是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仗势欺人,就是怎么搬弄是非可以呈口舌之快?这可是高深的学问,不是白先生能教的,所以咱们姐妹学不到的……”
青薇看责季春精彩的脸色,笑着应和道:“三姐说得是,咱们学不会。”
“好你个上官青黛,你有种!你等着”季春恶狠狠地剜了青黛一眼,转身欲回自己的位置。
“呵呵,季姑娘这话我不懂。”
季春脚下一滞,回头看向青黛,见她笑得云淡风轻,亮闪闪的大眼睛中尽是嘲讽之色,更是羞恼万分。
青黛才不会给季春发飙的机会,换做平日她懒得搭理季春,因为那不过是小姑娘之间的意气之争,今日她却借着青莲的事情嘲讽,满嘴胡诌败坏自家名声,那是万万不能。这年头名声很重要,青莲就算做妾,也是高嫁,自家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还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败坏家族名声。
“令尊乃是左佥都御史,身在都察院,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既然能为圣上任为左佥都御史者,必然起身正其行廉,其子女更应该谨言慎行。今日之事,若不是季姑娘出言不逊,我何来反驳之言?姑娘如今又威胁我?是要我等着令尊下令抓我,还是等着令尊以此弹劾家父?若是如此,那我定要道都察院与令尊讨个说法,看看他这位御史大人会如何答我?”
“我,我”季春这下哑口无言,她嚣张自然源于她有个当御史的爹,更重要的是因为有个做成国公媳妇的姨母。她不过是讨厌青莲,才对上官家姐妹看不顺眼,所以出言讽刺。但这些事要传到她爹耳朵里,还不打断她的腿。
青黛见季春脸色大变,知道她不敢再造次,于是又道:“今日的事就此作罢,还望季姑娘日后不要妄言。要知道,家姐要入齐王府,就算不顾及我们上官府的颜面,那齐王府的颜面姑娘还要不要看了?”得罪上官家事小,得罪了齐王府,就算她父亲也要掂量掂量。
季春一句话也没说,看了青黛一眼,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青薇看着青黛,一双杏眼瞬时变成了星星眼,满是崇拜之色“三姐,我今日才发现,你的嘴巴真厉害!说得季春哑口无言,以后你可要教教我!”
青黛没好气地瞪了青薇一眼“有你学的呢!”
姐妹俩说笑间,亭兰来了。
亭兰放下东西,转身招呼青黛、青薇凑到一起“我听说,这两日,张十姐姐要和忠毅侯的三公子那位华少将军定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