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基地建设之初,房子都是负责人分配的,所以一直等到房子的手续办完、几个人去打扫新居的时候,苏筠水才发现,林筠那两间小屋,正和温莲买的房子相邻。
“大概是认出你是会长姐姐的妹妹了,给你的特殊照顾……”郦小鱼戳戳苏筠水,脸上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同情,“温迪,咱们基地的房子,手续办完就换不了了。”
确实是特殊照顾,那位小胡子负责人,听苏筠水说房子是母亲和哥哥住,又知道她是温莲的亲妹妹,以为他们是一家子,也乐得送一个顺水人情。于是就把他们的新居安排在了温家姐妹旁边。
他也是好心,谁能想到人家亲姐姐和养母不和呢?
这样的好心,让苏筠水的头都大了两圈,现在温莲出任务还没回来,要是回来了,看见林筠成了自家邻居……
摇摇头,头疼就先不想了,先从空间拿出日常用具,打扫房间,布置居室。他们的空间里都没有床,好在基地在建屋子的时候,在房间的角落,都砌了一个一人半宽的水泥台。虽然里面是封死的,不像炕一样,可以烧热取暖,但是在没有床铺的时候,也可以当单人床用。
毕竟有空间,能弄回一张床的人是少数,而基地现在还没有造床的工具和材料,总不能让买了房子的人还都睡在地上吧?
小屋只有一扇小窗,采光不算好,可是这里比起外面的帐篷,已经是好得多了。
一边帮忙洒扫,一边想着怎么和姐姐解释,苏筠水有点心不在焉,扫帚不经意就扫到了树皮身上。树皮却觉得这样挺好玩,就跟着苏筠水的扫帚来回转,本来就脏兮兮的树皮,不着一会儿,就成了一块脏抹布。
“你就别添乱了。”苏彼方捏着树皮的后颈皮,将它丢给了魂不守舍的苏筠水,“给它洗洗吧,要不扫多少遍都白费。”说完,又瞧着它手中那块惨不忍睹的木板皱眉。
树皮的体重比之前在苏衡那里见到的时候又重了一些,苏筠水把扫帚丢了,才没让树皮掉到地上。好在苏筠水为了大扫除,换了一身穿不出去的旧衣服,要不被树皮的皮毛一沾,她穿不出去的衣服就又多了一套。
“洗?什么?”树皮在苏筠水的怀里歪着脑袋,被抱出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万能用具,被它新晋的老大收缴,“老大,板……”
老大没说话,只是偏过头瞧了它一眼,眼神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可是树皮却老实了:“听话。”
苏筠水有点无语,刚才办完手续,郦小鱼就去和姜绍成交换情报了,现在只有他们“一家”,加上树皮在,苏彼方的笑脸就又收敛起来了。
多笑笑怎么了,难道笑了会比较耗电吗?苏筠水不懂这只、额,不对,这个人的思维,将树皮抱到盥洗室去洗澡。
每四间小屋配有一个盥洗室。说是盥洗室,此时却只有下水道,还没有自来水,里面的卫生间自然也不会有人真的用,大家用的还都是外面的旱厕。基地虽然有话,说这里的盥洗室总有一天会名副其实,可是现在大部分人温饱问题都勉强解决,也不会有太多人拿这个当真。
原本温莲没有邻居,妹妹也没回来,盥洗室一直都是她一个人用,洗脸台前还摆了镜子和洗发露等物。洗脸台下还有一个水桶,那是存水用的,基地的水系异能者,有做卖水生意的,一个亚晶核能换三桶水,她没回来之前,温莲都会定期买水,给公会和她自己使用的,现在这水桶,今早才刚刚被苏筠水蓄满。
她嫌舀水麻烦,直接让水慢慢从手掌中流下,这个人工花洒的工作,她已经练习得很熟练了。
等姐姐回来,可怎么交代呢?一边帮树皮搓头上的短毛,看着树皮的五官在水中皱成一个疙瘩,她心里的疙瘩也结了老大,手上的水流就有点失控……
“喵——”树皮的嗓子眼里迸出一声尖锐的猫叫,吓了苏筠水一跳,赶紧将水流收住。
树皮自己似乎也被这一声吓坏了,赶紧睁开猫眼,情绪有点激动:“不,不是,树皮!”
噗嗤,苏筠水忍不住笑出声来,眼前这只落汤猫,淋湿的毛贴在身上,就越发显出它不是虚胖了,一张小脸,偏偏还露出非常认真的神情——它是非常认真地在狡辩。
树皮被同伴的笑笑得慌了神,连忙补救:“树皮,人。不是,叫的。”
一边说,一边将脑袋摇晃成了拨浪鼓,两只爪子也拼命地晃,将大盆里的水溅得一地都是。
“好,我们树皮是好孩子,不是猫。”苏筠水不笑了,轻轻拍拍树皮的脑袋,心中也轻快了起来。
是啊,现在想那么多干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姐姐回来再说。房子是小胡子负责人安排的,又不是她主动要求的,就算养母和亲姐要闹矛盾,现在两个人还没遇上,她也没必要提前心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林筠已经改变了不少了,住的近了没准也是好事,正好能让姐姐看见林筠的变化。
要是两个人一直不见面,温莲对林筠的印象,也永远都会停留在当初那个疯疯癫癫的形象上了。
上天看似坑人安排,利用的好了,没准就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很多问题,堵不如疏。
一只被改造的猫,都为了当人努力至斯,她一个大活人,有什么可抱怨的?
“对,树皮,好。”树皮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比之前都夸张的“笑容。”
趁着苏筠水带着树皮去洗澡的工夫,林筠这才有机会和儿子单独说话。
她原本是拿着抹布擦灰,这还是林筠刚刚学会的,现在干脆将抹布一放,坐在了水泥台子上:“彼得,你和我说实话,那个什么树皮,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那老东西的研究所?”虽然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可是林筠在面对儿子的时候,还是沉不下脸来。
苏彼方脚尖一踢,被苏筠水扔下的扫帚就跳到了他手中。嫌弃地看了一眼树皮的木板,丢在一边,才慢慢开口:“妈,是不是您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怎么还问我?”
“会说话的猫……哼,别的研究所也未必就有这样的……”林筠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修长的手指扣着水泥的床板,等再抬头时,眼中的愤怒就都变成了担心,“彼得,彼得,你不会……”
“妈,我挺好的。”苏彼方安抚地笑笑,又道,“妈,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当着温迪,可别说这个,这到底是我们自己的事情,把她卷进来不好。”
瞧着小窗透过来的光,林筠半晌没说话,等到听见苏筠水的脚步声想起,才低声道:“你说的这个,我当然知道。”
儿子对她说的,未必都是实话。林筠也知道,他们中间隔了十九年的岁月,虽然是亲生骨肉,但分离的岁月,还是在他们中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这伤口,虽然外表已经结痂,可是轻轻一触,还是会流脓淌血。
这件事情,她本就没想让温迪也搅合进去,可是……她不能不管。她一定要将这道伤口缝合,亲眼看见伤口痊愈,否则,就是进去棺材,她也不会合眼的。
也许人的本性就是贪婪的,在以为儿子因意外死去的岁月里,她觉得只要能再见儿子一眼,就死而无憾。可是当活生生的儿子就在面前,她却忍不住想要为自己,为儿子考虑更多。
“妈妈都知道。”忍不住走过去,拍拍儿子的手,林筠慈爱地笑了,“我是你们俩的妈妈,怎么会不为你们想呢。”
等到苏筠水带着裹着毯子的树皮出来时,就看到了这样母慈子孝的一幕。
想到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双亲,苏筠水忍不住心中一酸,想要带树皮转回去,不打扰这对母子难得的温情时刻,可对方却先一步发现了他们。
“温迪,树皮洗完了?”却是林筠问了一声。她脸上和蔼慈祥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看得她养女心头一暖:“洗完了,树皮现在决定不会弄脏屋子了。”
“怎么不会?还得多教教规矩。”却是苏彼方扬了扬眉毛,他刚才要反驳母亲的话,都被母亲的一句询问堵了回去,此时心情也不算好,“我看树皮对那块木板也有感情了,温迪,你去教树皮怎么洗木板。”
“温迪,别去了,规矩一天教不会。”林筠难得和儿子唱反调,“等一会儿我们一起把车上那个小东西挪到我房间的柜子里。”
因为只有两间房,林筠就将实验室安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这两母子到底怎么了?苏筠水有点迷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互相拆台了?难道还是因为苏衡的事?因为研究所的事?
到底先听谁的?
阎王打架,遭殃的都是小鬼,可偏偏两个人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不过苏筠水运气不错,就在气氛僵住的时候,门砰砰砰地响了。
“我去开门……”苏筠水舒了一口气,将树皮放下,连忙跑去开门,“小鱼?怎么了,这么急?”
门外,郦小鱼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才说道:“会长姐姐回来了,让你赶紧过去。”脸色却有点不太对。
苏筠水一哆嗦,脚下一滑,差点踩到树皮的尾巴,回头看了林筠和苏彼方一眼,拉着郦小鱼就跑。
“温迪,别慌,不在你家,在公会活动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