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替少年掖了掖被子。被子并没有乱,他只是纯粹想为少年做些什么。

接着,他转身走出了病房。

卡莱尔看了眼艾力的情况,跟着爱德华走了出去。

病房门轻轻的关上,爱德华坐在了走廊里,手肘撑在了膝盖上,看起来有些疲惫。他的袖子上还沾着已经凝固了的鲜血,尤为狼狈。

“还好吗。”卡莱尔坐到了爱德华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他知道艾力在流血之后,那些血液对于爱德华的诱惑力有多大。

爱德华拿手抵了额,眼下青晕逐渐加深,显得有些阴沉:“卡莱尔,我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卡莱尔问。

“我不知道。”爱德华回到:“我保护不了他,也没法让他像信任你一样信任我,让他跟着我,迟早会出事。”

卡莱尔俊朗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笑容:“你怎么能断定他不信你。”

爱德华皱眉,迟疑的说道:“他看你的眼神……”他形容不出那种神情,只知道那里面满满都是信任,艾力从来没那么看过他。

“你没给他信你的机会。”卡莱尔说道:“你和他说我能治好他,那他自然把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如果你事先和他说你不会让他有事,明确的告诉他让他相信你,我想他也会用那样的眼神的看你。”

爱德华没接话。

“还是你只是单纯的在吃醋。”卡莱尔看爱德华有些消极的样子,难得开起了玩笑。

爱德华弯弯唇角,无力的笑了笑。

走廊里突然多起了一些脚步声,接到卡莱尔电话的埃斯梅一行人赶到了医院。

“艾力怎么样?”埃斯梅焦急的问着卡莱尔,她的身上还穿戴着做饭的围裙。

“放心吧,没事了。”卡莱尔吻了吻妻子的额头,安抚着她。

“可以进去吗?”埃斯梅问。

“去吧,小声点就行,他睡着了。”卡莱尔说道。他看着妻子小心的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爱丽丝他们跟在埃斯梅身后也进了病房,只有艾美特站在了病房外,手里拎小鸡似的拽着一个人。

“他是?”卡莱尔诧异的问道。

“这家伙在鬼鬼祟祟的到处问艾力的情况,我就把他拎了过来。”艾美特毫不费力了晃了晃手,看着手里的人一脸憋屈的样子,心里暗爽。上次在食堂里给他跑了,这次还不是被他抓到了。

鬼鬼祟祟……杰米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他明明是正大光明的好吗!

“你好。”卡莱尔对着杰米打了声招呼,俊朗绅士的笑容让杰米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你你也好……”他结结巴巴的回着。

病房门突然打开了,爱丽丝的脑袋探了出来:“卡莱尔,艾力醒了。”

一直坐在走廊靠椅上的爱德华听到后猛的站了起来,疾走了两步却停了下来,站在病房门口不动了。

“不进来吗爱德华?”爱丽丝奇怪的问道。

爱德华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不了。”

爱丽丝更是奇怪,撇了两眼爱德华倒也没说什么,拉着艾美特进了病房。

艾力正乖巧的坐在病床上,病房的白被子映着小脸没什么血色,他揉揉眼睛,好像还很困,看到埃斯梅时,软软的说:“埃斯梅妈妈艾力饿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罗沙利眉头皱紧,接到电话的时候吓了一大跳,结果到了医院才知道艾力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才会这样。现在她看到艾力虚弱的样子脾气就忍不住冒了上来。

艾力听不出罗莎莉话中的担忧,只是觉得罗莎莉突然好凶。不过他平时被凶惯了,现在也没觉得有什么,软乎乎的笑笑,乖巧的打招呼:“罗莎莉姐姐……”

罗莎莉感觉自己的一拳头仿佛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不说,竟然还无声无息的陷了进去用不出力气,没办法,只得哼了一声作罢。

爱丽丝戳戳艾力的脸颊,笑着说:“别听罗莎莉的,多吃点没什么,能养肥就最好了。”她忍不住捏捏艾力肉嘟嘟的小脸:“只是以后再也别碰巧克力了知道吗。”

艾力被捏得皱起了小脸,有些口吃不清的喊着:“爱里丝杰杰……”

爱丽丝笑笑,放过了艾力。

艾力的脸上还有两团被捏出的红晕,迷迷糊糊的仰着小脸的样子像只小动物一样可怜可爱,看得叫人心底发软。

他眨眨眼睛,突然想起了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迟疑了一下后,朝着贾斯帕和艾美特喊道:“贾斯帕哥哥……艾美特哥哥……”

艾力以为有人让他喊哥哥是因为不知道他有哥哥才会这样。而且艾力觉得,似乎会有人喜欢哥哥这个称呼。

贾斯帕和艾美特一愣,和艾力待在一起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他喊哥哥,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艾力抿抿唇,水蓝蓝的眼里有些迷惑,他不懂为什么贾斯帕和艾美特没反应,还以为自己做错了,忙笨笨的道歉:“对不起……”

“真是的。”艾美特突然噗笑一声,走上前一把搂住了艾力的脖子,放在怀里大力的揉着那毛茸茸的脑袋:“你小子终于开口叫我哥哥了,罗莎莉那破脾气你都喊她姐姐,我早就有意见了。”

艾力的头发被揉乱了,不高兴的皱起了小脸,可是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湿漉漉的,小狗儿一样看着艾美特,显然十分的高兴。

贾斯帕没有说话,素来严谨的面容上多了一丝笑容,浅金的眼瞳难得温和了不少。

病房不大,这么多人都站在病房里显得有些拥挤,可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柔软的表情,眼神温和而带着欣喜的看着病床上的少年,直叫人心头发颤,如同泡在了温水里,暖洋洋又软软的。

“还是不进去?”卡莱尔一直陪着爱德华站在病房外,他能看出爱德华的犹豫不决。

“我不知道……”爱德华的手离门把只有几寸,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拧开它。

“艾力在努力的时候,你要放弃吗?”卡莱尔轻轻叹了口气,无法看爱德华再这么难过下去。

“什么?”爱德华看向卡莱尔。

“艾力他不属于这里,但是他一直在努力学习想要融入这里,你也看到了,他想要让贾斯帕和艾美特高兴的举动。他从前学会的一切都是你教的,现在他面对更多的人,更多的事,就更加需要有人为他引导。你说你办不到,可是你已经办到了。克制对鲜血的渴望,冷静的带他来这里,而现在,他已经安然无恙。”

“遇到需要担负起责任的人时,逃避或者坚持,这取决于他对你有多重要。”

卡莱尔没有说很多,却将爱德华说得楞在了原地,他像是所有父亲一样开导着自己迷茫的孩子,却并不告诉他该做怎样的选择,而是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孩子自己。

“受伤只是成长的一部分,你无需过度自责。”他拍了拍爱德华的肩膀后打开了病房,笑容俊朗而温柔。

“卡莱尔叔叔!”艾力眨眨眼,乖乖的喊着。

卡莱尔摸摸艾力的脑袋,轻笑:“乖,好点了吗。”

艾力点点头。下意识的环顾病房四周,总觉得少了什么人。他皱着小脸想了想,终于想起少了谁时,病房门咔的一声打开了。

爱德华没有任何犹豫的走了进来,步子坚定而沉稳。他看着少年骤然明亮起来的眼睛时,庆幸自己做了对的选择。他不该因为自己的过失而逃避,那样产生的后果会连着艾力同他一起承受,他不想艾力再有一丝难过。

因为艾力不单是他的责任,更是他重要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