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再次醒来的时候,席洛——现在应该叫雅江了——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平台上面,头顶是透明度很好的玻璃罩子,身边则半个人也没有,显得非常的安静。

他试着握了下拳头,满意地发现这个身体没有什么太僵硬的感觉,看来一会儿的逃亡计划有保障了。玻璃罩不难打开,雅江从台子上半坐起来,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然后发现附近都是类似高高低低的台子,只是上面放了各种不同的东西。

有酒壶,魔方,婚纱,还有那个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符的蒜头是什么鬼,对患有密集恐惧症的吸血鬼有伤害加成吗?

粗略地将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扫了一遍,雅江有点无语地收回视线,想了想,试探着轻声喊道:“梅洛,梅洛?”

没反应……换个词。

“光祭司,光祭司?”

“神经病,神经病?死变态,死变态?拽得二五八万鬼畜没节操不要脸表里不一丧心病狂王八蛋你在吗!!”

这样叫都没反应,看来梅洛确实不在附近。雅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从台子上下来,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boss不按常理出牌啊。按梅洛多疑又变态的性格,就算相信了他“还有一个身体”的谎话,也不可能把这具身体就这么随便乱扔才对。这么一来,要他怎么把计划进行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总觉得非常诡异……

心头一动,雅江忽然想道,这里难不成是个秘密贮藏室?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梅洛会把他放在这里,说明旁边那些跟他同病相怜被放在这个房间里毫不起眼、用途不明的奇怪物品,其实也超乎他想象的重要?

想到这里,本来想尽快离开的雅江迟疑了一下。他走到一个白色的台子边上,打开玻璃罩子,拿出了里面那个麻子脸的蒜头仔细观察,便发现那上面的小字似乎有些熟悉。

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种文字,与其说是眼熟,不如说是有一种灵魂深处的共鸣,像是……透过这些字符看到了某些场景,冰冷的,残酷的,可是却令人如此的怀念。

等反应过来,雅江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这明明不是洋葱他也没动手切丫的啊,雅江顿时吓了一跳,想要把这个蒜头给丢出去,心里却突如其来地闪过一丝不舍。

有点不对劲…………他总不可能是对一颗其貌不扬的蒜头一见钟情了吧?

雅江皱了皱眉,视线转向那个银制的酒壶。上面的花纹非常流畅精致,像是出自大家之手,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一眼看过去几乎像是在随着歌声舞动。

眼前突然发黑,雅江下意识地扶住额头,刚才看到蒜头时的隐隐不适感变得清晰,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爪子深入了他的腹腔用力搅动一般,巨大的痛苦让他忍不住半跪下来。

那些花纹,那些花纹是字符的一种变体!

残余的意识叫嚣着,雅江恍惚地伸出手却抓了个空,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全身都痉挛起来。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当他在分会长手下强行接受光明系力量的时候,就曾经感受过一次,巨大的力量进入他的经脉,他的身体被无情地破坏又在瞬间被治愈。作为一个外来者,想要拥有这个位面的力量,这是必不可少的一个步骤。可他现在只是看了那些字符一眼,根本就没有发动那些复杂的转移法术!

这不可能,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一切的常识都会被推翻……

雅江咬着牙将惨叫咽回去,把那个该死的酒壶扫到一边,但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铺天盖地的痛苦从胸口蔓延开来,他想要在地上翻滚以减轻痛楚,却因为害怕吸引敌人的注意而压抑着自己的本能行为,缓缓地蜷缩成了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可怕的疼痛才像潮水般慢慢退去。雅江手脚虚软地爬起来,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东西。那种感觉非常的奇妙,在他眼中,周边的空气里似乎一下子多出了许多调皮的精灵,有的是白色,而有的则是黑色,互相追逐玩耍,不知疲倦。

——在拥有神圣系力量的同时,他拥有了黑暗系的力量。

黑暗系的元素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阴沉狂暴,反而十分驯服。雅江举起手,一些灰暗浓重的物质在他的手中旋转涌动着聚集起来,像是一场缩小版的风暴。他握紧拳头,黑色的元素乖巧又有些恋恋不舍地散开,在他的身边游移不定。

如此的自然,仿佛这份力量原本就属于他一般。

再去看其他摆放在台子上的东西,就再也没有先前那种晕眩的感觉了。雅江僵硬地站在原地,喉咙有些发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难不死,必有外挂”?

等等,这一点也不科学!

“梅洛大人,五分钟前,雅江大人已经顺利地接受了阿娜丝塔西夏遗迹的传承。”

“是吗。”梅洛摩挲着手中的纸张,没有回头。

那张纸上画的,赫然就是雅江前臂上的那个符咒。即便没有发挥作用,它仍旧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快的黑暗气息。

“出乎我的意料,看来一切都是真的,呵,位面委员会?”

缓缓地弯起嘴角,梅洛的眼底却透出从未有过的冷意:“雅江并没有接受传承,那些字符只是唤醒了一直隐藏在他灵魂里的本源力量。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的雅江将会脱离我的掌控……”

跪在地上的人一言不发,无比恭敬——或者说狂热地看着他。

梅洛骤然加大了手上的力量,白纸在他手中化为齑粉。漫不经心地扫了那人一眼,他淡淡道:“你做的很好,可以去见光明神了。”

这句话相当于让那个仆人去死,然而这个人眼中非但没有一丝怨恨,反而充满了得偿所愿的狂喜,如同得到什么宝贵的恩赐一般退了出去。

梅洛没有再看他,只是静静地透过窗户,望着楼下大门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说不出什么意味的笑容。

“鬼畜是什么意思?”他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