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丽像是死去了一样睡着了。

田驴儿站在丽丽床前,像一个稻草人守护麦田一样守护着丽丽的梦,虽然,他不知道丽丽还有没有梦。他垂着手,垂着头,鼻腔里的一股酸涩无法抑制地刺疼了泪腺,低垂的眼角也开始湿润,终于,他默默地流下了两行眼泪,然后,他缓缓地伸出手,开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一下又一下,不停地,狠狠地扇自己耳光。清脆的耳光声像是愤怒的鼓手敲击锣鼓的声音一样,叩响了不甘的命运!并且,他一边扇一边骂自己。

“没用,真没用……”

如果狠狠地抽打自己,可以为自己的无能赎罪的话,那样的生活也许会轻松很多。

田驴儿不知道打了自己多少下,只感觉手臂酸疼,脸颊因为肿胀而麻木地失去知觉,才停了下来。

“丽丽,对不起,我很没用,连饭都让你吃不上,是我没用,是我没用……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咸涩的泪水里,充满了屈辱,一种因为无法支撑而倒下而破碎的男人的尊严的屈辱,以及活着的尊严的屈辱。

那一刻,田驴儿悲伤的不是自己的人生,而是他和丽丽一起的人生,他不知道他们的明天应该怎么办?明天的早餐,午餐和晚餐,一瞬间,明天似乎变成了一座大山朝他压了过来。是啊,他的人生,还有那么多的明天,丽丽的人生,也有那么多的明天,可是,他们需要的食物,在哪里呢?他甚至不知道明天应该给丽丽吃什么?如果没有丽丽,田驴儿可以放弃很多东西,比如,放弃自己作为人的尊严然后去乞讨,或许都能活下去,但是,他不能给丽丽这样的人生,她,还那么美好啊。

原来,人生最可笑的恐惧和最悲哀的担忧,是对一日三餐的无奈啊。

疼痛,让人清醒。

终于,田驴儿打醒了自己,脸颊的肿痛和手臂的酸疼交替着刺痛了田驴儿灵魂,在那一刻,田驴儿发誓要守护丽丽的美好,他不再卑微地哀求或祈求,因为他深知命运的残酷便是让坏的更坏,这世上没有逆转乾坤的命运神话,就算有,那也不属于他田驴儿!现在,是时候做出改变了,是时候反抗生活了,是时候拼出一点力气来改变现状了,他,要去做那件事!——如果,那是他走投无路的命运的话。

第二天,丽丽的嗓子竟然奇迹般好了,炎症消失,脓包消失,不再流血,不再沙哑,说话再次如夜莺般好听了。

“你看,我没事!”

丽丽带着几分欣喜,站在田驴儿面前,消瘦单薄的样子,像是一朵快要凋谢的花,孱弱无比。

一夜未睡的田驴儿,红着眼睛,注视着丽丽的眼睛,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丽丽,带我去那里吧……”

丽丽听到他的这句话,先是一愣,然后不解地看着田驴儿。

田驴儿面无表情地,木木地继续说道:“我昨晚上想了一晚上,想我们生活的出路,但是想来想去,没有出路,真让我生气啊。我以前,总是说不想活的和我的老爹一样,前半生坑蒙拐骗,后半生沿街讨饭,也总是瞧不起他,但是现在,我忽然理解了他,因为那是他唯一的出路啊,可是,我的出路在哪里呢?丽丽,你看,我真的是很没用,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哼,真可笑,生活啊,总是让人事与愿违,我现在还不如我老爹,至少他还有勇气走那样的路,生活也不能穷,你只要穷一下子,就翻不了身了,尤其是,像我这种祖祖辈辈都很穷的人……”

田驴儿的这些话,像是说给丽丽,又像是说给自己一样,有些絮叨。丽丽默默地伸出手,像是抚慰一个受伤的孩子那样,轻轻地抚摸了两下田驴儿的头发,田驴儿继续地说着。

“但是,我不会屈服的,不会向生活这王八蛋下的龟孙投降!所以,我大概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

说着,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牵住了丽丽的手,像丽丽刚才抚摸自己的头发那样温柔。但丽丽的手,没有温度,像一块石头一样冰凉,又像是死去了很久很久的人的手一样,为此,田驴儿的内心一颤,但是他的决心并未动摇,而是更加坚定了。

他握着丽丽的手,如同捧着一份珍贵的真正的礼物一样,坚定地对丽丽说道。

“丽丽,我想试药!”

“为什么?”

“因为……我害怕失去你,害怕一个人过这样的生活,丽丽,对不起,我这么自私,也谢谢你,丽丽,谢谢你活过来”

“我也害怕,我害怕活着就像是害怕死去一样”

“谢谢你,丽丽”田驴儿有些激动,不知不觉握着丽丽的手,握的有些紧了,因为他心中想要说的话,有千言万语,但是因为激动和紧张,说的有些语无伦次。

“三军哥,我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好听的话,你能再为我说一次吗?”

“对不起,丽丽,对不起……”

田驴儿一会儿感谢一会儿道歉,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自己的内心。是的,他想感谢丽丽,感谢她这份无比珍贵的人生礼物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陪伴着自己一起面对贫穷的生活,也感到愧疚,因为无法让丽丽继续美好下去,那种又感慨又愧疚的心情折磨着他,说着说着,他鼻子一酸,像个孩子一样,忽然哭了出来,他也情不自禁地拥抱了丽丽,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东西一样,抱着醒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丽丽,哭的不能自已。

丽丽再次抚摸着田驴儿的头,喃喃地说道。

“傻瓜……为什么哭了呢?”

“对不起,对不起……丽丽……”

田驴儿重复着,一遍遍地重复着说着对不起。

“傻瓜,不是你的错,那不是你的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也谢谢你担心我,不过,你真的……想好了?”

田驴儿抬起头,放开了丽丽,拭去了眼角的眼泪,说道。

“嗯,我想好了,我想试药,但是,以后,你不许试药了,碰都不能碰,知道吗?”

丽丽点头。

“不,我要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但是,三军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

“告诉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

“每个人的生活,贫穷也好,富有也好,美好也好,腐烂也好,都只属于自己,三军哥,所以,请告诉我为什么,好吗?”

“……我想给你治病!”

这是田驴儿这辈子说过最好听的情话。也是丽丽听过的最好听的情话。

“……真好听……”

说着,丽丽笑了,笑着笑着就流泪了。

田驴儿一遍遍地为她擦去眼泪,但是丽丽的眼泪,像是一颗颗珍珠一样,不断地掉落下来。

就这样,田驴儿也踏入了试药的行列,成为了一只小白鼠。

丽丽带着田驴儿去试药的那天,天气依然闷热,整个天空像是一块随时都会自燃起来的大幕布一样,罩在人们的头顶,而且,没有一丝的风穿透这种闷热,让人有快要窒息的感觉。

一路上,丽丽都没有说话,田驴儿也没有说话,在快要到医院的时候,丽丽轻轻地握住了田驴儿的手,彷佛是在安慰他一样,也彷佛是一场无声的仪式,沉默是属于它的主题。

田驴儿朝丽丽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

“放心吧,我的身体比你的身体结实,扛得住,放心吧”

丽丽无声地点点头。

那是一处简陋的不能被称作医院或者诊所的地方,唯一的标志,是在那个锈迹斑斑的小铁皮门旁的青灰色水泥墙上,画着一个暗暗的红色的十字符号,而且,看的出来,大概是因为被时间和雨水冲刷,所以字迹有些模糊了。而那个看起来不像是会有人穿行的门后面,还有一道门,那个门上,挂着半截肮脏的门帘。丽丽轻车熟路似的走在前面,田驴儿跟在后面,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那两道门。

进了门,便进了那个陌生的世界,田驴儿的眼睛,不住地朝周围东瞅西看,没有人和他有眼神交汇,每个人都很漠然,好像根本就不会有人关心身后那个小门里是否有人进出,但是丽丽好像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似的,并不觉得奇怪。田驴儿继续观察着,那些前来试药的人,男人女人都有,甚至,有几个衣着华丽,耳朵上挂着耳机沉浸在音乐世界中的青年男女,也低着头出现在那里。大家都面无表情地排成长队,安静地等待着,似乎,像是等待一种命运的恩赐。

“丽丽,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排队,一会儿会有人来给你发药”

“这么简单?”

“嗯”

“那然后呢?”

“然后就是等着”

“等着?等什么?”

“等着看药效和试药后的身体反应,如果一切正常,就能拿钱离开了”

“真的?”

“嗯”

丽丽的话,让田驴儿又惊又喜,他没有想到试药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甚至比卖血还要简单,没有门槛,没有刁难,没有血头,甚至没有田驴儿想象中的问询和体检,早知道他该早点来啊。

“这也太容易了,我还带了身份证呢,估计是用不上了”

“嗯,他们不需要知道你是谁”

“哦哦,那就好,丽丽,那我自己等着吧,你到外边去等着我,看起来挺简单的,我没问题,你别担心,等我试完了,就出来找你,咱们就回家”

“嗯”

然后,丽丽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田驴儿开始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他依然好奇地前后左右看了看,忽然,距离田驴儿不远的另一条队伍里一个满脸褶子三角眼的中年男人,悄声地和他说道。

“你新来的?”

忽然有人和自己说话,让田驴儿有些意外,而且对方一眼能看出自己是新来的,更加让他惊讶。

“嗯,你怎么知道?”

那男人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回答田驴儿,然后又问道。

“她是你什么人?”

“……”

“就是和你一起来的那女人?”说着,那男人朝丽丽走出去的那个小门努了努嘴,示意和提醒田驴儿。

田驴儿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向他介绍自己和丽丽的关系,所以愣愣地看着那人,那人却会意似的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再次笑了一下,不说话了。

漫长的等待像是一场审判,折磨着人,田驴儿等得有些不知所措,便又朝刚才和自己说过话的那个男人问道。

“那个……大哥,我就奇怪,大家为什么都不说话啊?”

“这里禁止大声喧哗,你看,墙上不是贴着禁止大声喧哗和禁止吸烟的字么?”

“哦哦,我……不认字”

“哦,那没事,嘘,别说了,眼检的人来了”

田驴儿本来还想问,什么是眼检,但是那人已经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队伍的前方,走来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的男人,他从里间的小门出来,并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他的手上也戴着白手套,还拿着一叠序号牌。他走了过来,对着队伍里每一个人粗粗的看了一眼,然后发给对方手里一个写着数字的号码牌,动作利索干净。他走到一个瘦弱的,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身边,看了看,将递出去的号码牌收了回来,准备给下一个人,没想到,那个被收回了号码牌的人忽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哀求道。

“求求你,医生,让我试药吧,我需要钱,我家里的小孙子,还等着我拿钱回去救命呢”

“不行,我们给药但是不给棺材,那是赔本的买卖”

“我没病,医生,你看看,我没病,真的没病……”

那位老人,或许是因为急于证明自己的情绪激动,或许是因为本身疾病的无法隐藏,说着说着,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弯了腰,咳的脸红脖子粗。

“你这样子,连眼检都过不了,根本不合格,你最好还是回去吧,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那医生冷冷的说完,一挥手,身后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两个凶神恶煞的保安,一左一右不容分说的将那个瘦弱老人架了出去,而那个医生,随即将自己手中的号码牌,发给了下一个人。

过后,田驴儿才弄明白,原来,所谓的眼检,是行话,也就是用眼睛看,通过眼睛的观察,甄别挑选出不适合试药的人,这个过程,就叫做眼检。

“十人一组,依次进观察室”

分发完号码牌的那人对着队伍说道,然后大家很有秩序地依次进入了观察室,而田驴儿,恰巧和刚才搭过话的那个三角眼男人,又分到了同一个观察室。

大家再次安静地坐在观察室里,不久,就有个护士模样的女人,同样戴着口罩和白手套,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的托盘里,端着十个小小的纸口杯,还有十粒白色的药丸,一人一个口杯一粒药丸,田驴儿和其他人一样,仰头服下,然后再次静静地等待。

期间,没有人询问那是什么药,有什么功效和副作用,好像大家并不关心似的,那护士也什么话都不说,像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并且,手中的托盘换成了一个笔记本,不时地在上面写这些什么。如此两趟之后,田驴儿实在是忍不住好奇,便开口问道。

“护士,你刚才给我们吃的是什么?”

“药”

“什么药?”

听到田驴儿的询问声,那护士停下了手中的笔,然后扭过头,惊讶地看着田驴儿,彷佛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也不应该问一样,那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厌恶,如同两束激光,恨不得杀死田驴儿这个又愚又蠢的活性单细胞。田驴儿被那护士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只好闭嘴不说话了,而那护士又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几下子之后,转身又出去了。

“喂,新来的,不懂规矩就别乱说话”

刚才那个三角眼的男人开口了,似乎有埋怨。

“你管她给你什么药呢,只要吃不死人,就没事,你安分点,要是惹急了人家,我们都没什么好处”

“大哥,我不懂,就是问问……”

“不懂就少说话,也少问”

“哦”

又是一阵沉默,有人闭目养神,有人睁着眼睛发呆。那个等待药效发作的过程,就像是等死一样,压抑沉闷,无聊透顶。

终于,又有声音响了起来,是那个禁止田驴儿说话的三角眼男人。

“新来的,你为什么试药?”

“嗯?”

“你是生手,而且是跟那女人来的,我就比较好奇了”

“大哥,不是不让说话吗?”

“咳,你笨死了你!那护士在的时候,你不能说话,这会儿,不是她不在么?再说了,我也快要憋不住了”

“哦”

“说说,新来的,我不想一个人说话,跟有毛病似的”

“那……”田驴儿在说话之前,谨慎地朝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才说道“大哥,你为什么老是叫我新来的啊?”

“难道不是吗?很明显嘛,这地方,来来回回的都是那么几个人,来的新面孔,谁还看不出来啊!而且,你跟着那女人来,他是你的上线?”

“什么?”

“就是说她发展了你?”

“大哥,我听不懂你说啥”

“试药这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没人喜欢干这个,也没有熟人介绍,一般人不知道这个东西,我猜你是被她发展的了”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

“那就新鲜了”

那男人还要说什么,被进来的护士打断。

“不许说话,禁止病友之间聊天”

那男人识趣地闭了嘴。

那护士看了看众人,然后最后一次在本子上写了些什么,然后说道。

“好了,看起来没什么不良反应,那就开始打针吧”

“打针?”

“对啊”

“那刚才我们吃的是什么?”

“刚才吃的是镇静血管的,现在才是试药”

田驴儿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的心里在嘀咕,他是来试药的,不是来试针的。但,他的惊讶无济于事,那护士接着说道。

“药物的种类有很多种,固体药物一般可以口服,但是液体药物的话,就需要打针注射”

说完,动作利索地给每一个人打针。田驴儿和其他人一样,屁股上挨了一针,护士又走出去了。

打完针的田驴儿,内心忐忑不安,因为他盘算着,试药的话,吃进嘴巴里的小药丸,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可以拉出来,变成一坨屎而排泄掉,可是打进肉里边去的针,到底会怎么样,他不知道。田驴儿不时地用手去摸屁股,但是好在,屁股上除了被针刺的疼痛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她不会给咱们打的水吧,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啊”田驴儿像是自说自话一样说道。

“你就庆幸吧,心里感谢祖宗吧,要是有反应,八成就挂了”三角眼揉着屁股说道。

“哦哦”

“你身体不错啊,那女人眼光也不错,不过,你的眼光就不怎么样了”

“大哥,这话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啧啧……”三角眼男人摇了摇头,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醍醐灌顶似的对田驴儿说道“别说我没告诉你啊,那女人,啧啧,兄弟,我看你也是个老实人,所以才告诉你,奉劝你一句,是为你好”

“大哥,你到底要说啥啊?”

“听好了,那女人……是个疯子!”

“…….”

“你最好离她远点!她啊,号称纯男杀手……”

三角眼一副世故的嘴脸不停地说着,但是田驴儿已经听不见他后面的话了,他只看到三角眼男人的嘴巴里,不断地喷出了肮脏的液体,污染了他心中丽丽的样子,于是,田驴儿大吼一声。

“丽丽不是疯子!”

然后,两眼充血的田驴儿,一把揪住那三角眼男人的衣领,那三角眼男人蹭地一下站起来,像是和田驴儿对峙一般,嚷嚷道。

“咳,你这人,你,你……你爱信不信,那疯女人老犯病,这里谁不知道啊”

“胡说!你胡说!”

“咳,你喊什么啊?你爱信不爱,告诉你,是为你好!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呸,什么东西!”

说着,三角眼男人一把打开田驴儿的手,掸了掸衣服的一脚,就要转身从田驴儿眼前走掉。愤怒的田驴儿,不由分说,再次冲上去一下子用胳膊肘勾住那男人的脖子,两人扭打在一起。

随即,观察室里乱成一片。无论多么冷漠的人群,都有看热闹的热情。那些人,有为田驴儿壮势的,也有替三角眼男人喊冤的,整个观察室,像是一个沸腾着一锅粥的锅了。忽然,那个护士猛地推开了门,并紧急地吹响了哨子,接着,又是刚才那两个凶神恶煞的保安,带着几个同样壮硕的大汉,三两下扒拉开看热闹的人群,瞬间就将扭打在一起的那两人分开了,然后狠狠地拎起田驴儿,扔了出了。

被扔出医院的田驴儿,最后当然没有领到钱,因为那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而其他人,也因为被田驴儿连累,没有领到钱而愤愤地咒骂着田驴儿,连带着也咒骂了丽丽。

回家的路上,丽丽一路搀扶着田驴儿,她问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田驴儿,为什么要打架。田驴儿说,他相信丽丽的美好,并且相信,丽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