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平常的时候都是章丽娟当家做主,可是在外头,章丽娟通常给林开愚面子,很少驳回林开愚的意见,何况天到底也黑了,顾墨笙也不是个陌生人,所以也就点了头,同顾墨笙讲:“那就麻烦墨笙了。”顾墨笙心里欢喜,不过竟然还能端得牢没去看林嫮生,只是笑着讲:“这是应该的。”
五个人乘下到底楼,刚刚走出酒店,顾家的司机就把车子开了过来,顾墨笙并没趁机上车,只是亲自开了车门,又关照了司机几句,同林家三口讲了句再会之后就走到了一边。只不过顾墨笙一直目送着载着林家三口的车子开得看不见影子了,刚刚上了自家的车子。
顾玉笙本来以为她在吃饭时扯着林嫮生说要吃清炒蟹粉,当时就叫顾墨笙敲打了,现在单独相处,只怕还要叫教训,没想到顾墨笙竟然一句话也没讲,倒是叫她更加不安心,直到下车,看顾墨笙还是不说话,这才小心翼翼地问:“大哥,我回房了?”看到顾墨笙点了头,松了一口气飞快地跑上了楼,走到一半才才发现顾墨笙好象没上楼,回头一看,就看见顾墨笙坐在沙发上正抬起手来看时间,心里多少有些好奇,正要放慢脚步看看顾墨笙到底想干什么。
没想到顾墨笙好象知道她在楼上看一样,头立刻就抬了起来,顾玉笙再也不敢耽搁,连忙往上跑,这一次连头也不敢回。顾墨笙又等了十分钟,估计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拎起话筒,往林家拨了个电话。
顾墨笙的时间倒是算得蛮准,电话拨通的时候林家一家三口进门没多久,吴妈刚刚把接过林开愚的大衣,正在汇报司机小黄已经把车胎换好,车子也停在车库了。听见电话铃响就要去接,林开愚冲她摆了摆了手,自家走过去接了。
电话一接通,听见顾墨笙声音,林开愚就朝林嫮生看了过来,口中却是在回应:“墨笙啊,是的,我们已经平安到家了,你放心好了。再会。”
林嫮生本来是要上楼换衣服的,听见林开愚接的是顾墨笙的电话,脚下不由自主地站定,没想到林开愚很快就同顾墨笙讲了再见只好继续往楼上走去,林开愚却是叫她:“囡囡,下来。”
林嫮生听见他的话,倒是走得更快了,林开愚正要再叫,叫章丽娟白了眼,只好算数。这一耽搁,林嫮生已经回了自己房间。
章丽娟看见林嫮生的房门关上,就板下面孔对林开愚讲:“侬帮伊倒是蛮有闲话讲的嘛。墨笙,墨笙,不晓得的,只当认得多少辰光了。”林开愚笑着讲:“太太,人家礼貌,又帮过我们家,总不好对他板面孔的。”
章丽娟听说就冷笑:“伊是啥银?嫮生学姐的阿哥,这样远的关系,凭啥出手帮忙。好,我就当因为囡囡被记者乱写,伊多少有些关系,所以帮忙。我们要请他吃饭,为啥要倒过来,叫伊请?无事献殷勤,侬晓得伐!”
林开愚奇怪地问:“太太,刚才我看你对他态度还是满好的呀,怎么回家就板面孔了?”章丽娟一句话也讲不出,点了点林开愚就气哼哼地在沙发上一坐。林开愚看章丽娟真的生气了,他多少有些惧内,看见章丽娟真的板面孔只好放软挡:“好了,太太,顾墨笙也好说行为端正,侬看,伊就没有趁机提出亲自送我们,可以讲句为人还是坦荡大方的。”
章丽娟气道“侬是不是戆度?那个顾墨笙送人的时候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来不送,又算准辰光来问我们到家没有,侬以为这种人是好打应付的吗?要是他对囡囡没啥心思,倒是可以交往的。要是真的有啥心思,囡囡懂点啥,叫伊卖忒还要帮伊数钞票!”
林开愚看章丽娟眉毛也有点立起来,就笑着劝:“侬想多了,顾墨笙又没讲要追求阿拉囡囡。再讲,啥个年代了,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他的话音刚落,章丽娟一把抓起沙发上的靠垫朝他面孔上惯了上去:“啥银帮你寻开心!”
这一下正好摔在林开愚的脸上,林开愚倒也好脾气,接了靠垫还劝章丽娟:“好了,这只不过是侬自家多心,也许墨笙真的是个古道热肠的。就算他真的打算追求囡囡,囡囡也不一定就会接受他啊,到辰光再讲。”又扬声叫阿珍,“扶太太上楼揩面换衣裳。”
章丽娟还要讲已经叫林开愚扶立起来,送到了赶过来的阿珍手上:“侬不是讲睡觉太晚要见老的吗?快点去休息,有啥问题明朝再讲也来得及。”章丽娟叫阿珍搀了,白了林开愚一眼到底还是跟这阿珍上了楼。
等章丽娟进了房,林开愚又坐了一会才上楼,却不是回自家房间而是走到林嫮生房间前,敲了敲门:“囡囡,是爸爸,爸爸可以进来吗?”
房间里林嫮生讲:“爸爸,我睡了呀,有什么话明天再讲呀。”煤球似乎跑到了门前叫了几声。林开愚就讲:“嫮生,爸爸觉得,在和你妈妈谈之前,你一定愿意和爸爸谈一谈。”房间里静了静,就有脚步声,紧接着房间门就被打开了,林嫮生怀里抱着煤球,身上还是穿着吃饭的衣裳。
开了门以后,林嫮生就回身走到窗边的圈椅上坐了下来。林开愚反手关上房门,跟了过去在林嫮生对面坐了下来,伸手在煤球头上摸了摸:“嫮生,你觉得陆凌桓对你怎么样?”
林嫮生听见这句就看向林开愚:“爸爸,你问这个做什么呀?阿哥一向对我很好的呀。”
林开愚点了点煤球:“就是你顺口提过的事,他都能记在心里,你自己想一想,是不是这样。”
陆凌桓喜欢林嫮生几乎是摆明了的事,别的不说,就是林嫮生当时无意间提过西施犬倒是蛮可爱的,就可惜不是白颜色的,结果陆凌桓就千方百计地搞了煤球来送给林嫮生。难得的是,送过来的时候也不提是林嫮生自家喜欢的。
林嫮生怎么也想不到林开愚进来竟是为了陆凌桓讲话,而那句“你顺口提过的事,他都能记在心里”更加叫她不明白,看看林开愚再看一看趴在她膝盖上的煤球,到底还是没想起来。煤球在林嫮生膝盖上翻了个身,把肚皮朝天,咕噜了几声,求林嫮生摸一摸它肚皮,林嫮生伸手摸了两下,忐忑地问林开愚:“爸爸,你的意思是,我和陆凌桓提过我喜欢小狗?”
林开愚看着林嫮生恪酢醍懂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刚刚顾墨笙打电话来的时候,林嫮生正在上楼,听见是顾墨笙打来的电话,林嫮生就站住了,一直到他挂了电话,才继续上楼,这表现多少有点异常。林开愚作为过来人,自然明白林嫮生这表现的原因,那就是顾墨笙在她眼中多少是有些地位的。
就像章丽娟讲的,顾墨笙人是不错,但是看他用许艳晴来垫林嫮生的刀,吸引大众的注意力,至于许艳晴的前程会不会被毁得一干二净完全不在他心上的做派就可以看出他做事有魄力,临机决断快,心机深沉。这样的人如果只做朋友,倒是值得交往的,可是他来林嫮生交往?林开愚想一想就头疼。在顾墨笙对付许艳晴这件事的辣手上,他前头结过婚,年纪大这两点都不算大缺点了。
而对陆凌桓是他的学生,家世。性格,脾气他都晓得的一清二楚,这几年来陆凌桓几乎可以讲把林嫮生捧在手心,就是林开愚从前没这个想法,今天看了林嫮生的表现,林开愚都不得不把陆凌桓重视起来。
只不过刚才在楼下林开愚之所以说章丽娟想多了是因为章丽娟脾气急,又把林嫮生看得太重,要是把自家的怀疑告诉他,还不把章丽娟急死,到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地把林嫮生一顿教训,只怕要把事情搞僵,所以哄走了章丽娟,自家来找林嫮生谈话。
结果自家这位大小姐反应迟钝,林开愚也不好点穿,只好拍了拍林嫮生的肩膀:“爸爸是来给你说,做人要有良心,你陆家阿哥对你到底怎么样,自家想想清楚。”说完就走了出去,叫林嫮生和煤球两个大眼对大眼的互相看了好一回。
“煤球,你说爸爸今天是不是莫名其妙的?我知道阿哥对我好啊,干嘛叫我要有良心呀,好像我对不起阿哥一样。”
“呜呜,汪。”
“你也觉得是吧,”
“汪汪唔。”
林嫮生想了想又和煤球讲:“要不这样,明天我给阿哥打电话,请他吃饭,当谢谢他啊,你说好不好?”
煤球吐出粉红的舌头在林嫮生手上舔了舔,林嫮生笑眯眯地讲:“你也觉得好是吧。那就这样决定了呀。”讲完把煤球举起来在它头上亲了亲就把它放在床上自己进房换衣服。
煤球一看林嫮生走了,就要跟上去,可是它个子小腿又短,急得在床上直转,呜呜个不停,林嫮生连忙出来把煤球抱起来:“好了呀,不要叫了,再叫人家要来骂你了,你看看,外面都黑了,大家都是要睡觉的呀。”
林嫮生一边讲一边把煤球抱到东窗前想要叫煤球看一看外头的天已经黑了,却看见一辆汽车就停在马路边上,车身倒映着昏黄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