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基地2028年4月19日,灾难爆发的第33天。
距离寒夜还剩最后一天一夜。
王学兵回到基地之后到处翻救援电话,奇怪了,他又在自己房间里找了一遍,哪里都没有,他明明记得拿回来了,他又跑到徐女士的房间,他焦虑地问:“妈,有没有看到救援电话?”
徐女士挺了挺老花眼镜道:“没有啊,怎么找不到了?”
王学兵冲到他妈的房间里东西翻了一遍,嘴里念叨着:“完了,丢了的话,二七分队那盏绿灯就会熄灭。郑琛明一定会以为我死了!!”
徐女士有些心虚地道:“有那么重要吗?现在谁还打电话啊,你以为是刚刚灾难后啊,都一个多月了,他们就算找到救援电话那也早就没电了。”
王学兵道:“不是的,这种电话是特制的,待机时间特别长,如果没有被开启过,只要有人找到了,第一次开启,不关的情况下可以连续供电30天,如果开了之后打完又关,下一个人继续开启,则可以用上至少一年,妈,这次我可闯祸了,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丢了!”
徐女士不动声色地道:“丢了就丢了嘛,以后说不定不经意间就会找到的!你用得着急成这样吗?”
王学兵翻了徐女士的床铺,又爬到床底下摸了一遍,又打开柜子,一刻没停,他就像一只野猫那样爬上爬下,他道:“妈,你不知道,我必须得找到那个电话,那是个卫星电话,不是咱们基地的对讲机,接下来的寒夜当中,如果我们漫无目的地去外面搜幸存者是很没效率的,如果有了电话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以定位信号来源制定救援方案,成功率和生存率就会大幅度提高。另外,我看到了绿灯在一盏盏多起来,这个电话是唯一能够联络到其他救援队的电话,万一发生了什么一个队解决不了了,或者陷入困境,我们可以请求支援!”
徐女士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亲手把那个二七分队的电话丢进厕所水箱了呀,她该怎么说啊,哎!这该怎么办呢!徐女士道:“学兵,你别乱翻了呀,掘尸骨一样,都被你弄乱了,你赶紧问问别人去。”
王学兵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抹了一把额头,嘿嘿笑了笑,他妈的比喻总是那么生动啊,他道:“行,妈,你不是最喜欢收拾东西了吗,我怕你收拾了自己又忘了,每次我找不到东西问你,你总能找到,待会你帮我找找,那个电话十万分重要。”
徐女士道:“行行,我知道了。寒夜到了,你非要出去吗?不能等寒夜过了再出去?”
王学兵道:“我答应郑琛明要出去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妈,我先过去忙了。”
等王学兵走后,徐女士偷偷摸摸来到厕所,她装着洗手,等厕所里上的人离开了,她慌忙关上门,踩到了座便器上,伸手往里掏了半天,终于将那个电话给捞出来了,她用吸水纸擦干了电话,发现怎么都开不起来。”
她悄悄拿到杨根英那里,请求老工程师帮帮忙修复这个电话,杨根英带着小圆眼镜,正在画设计图纸,他的孙子,杨晓军在他旁边帮忙。
杨工接过电话看了看,从眼镜上方瞥了一眼徐女士道:“怎么了?进水了?”
徐女士道:“是啊,我老糊涂,洗衣服的时候把这个一块洗了,学兵说很重要,我怕他怪我,您老就帮我修修吧?”
杨根英拿来工具拆开了这个电话,将它的部件都晾了起来,他问:“你有没有按开机键?”
徐女士道:“按了,我看看能不能开起来,怎么了?”
杨根英摘下了眼镜,叹气道:“这样有可能会造成内部电板短路,我看看吧,你别急,明天我给你答复。”
杨晓军虽然才十岁,但是已经十分懂事,加之能在这样的基地生活,他十分珍惜,也十分感激救援队,他幼小的心里早已有一颗种子在生根发芽,他长大了也要像救援队的叔叔那样去帮助别人,他拿起救援电话的零件开始研究起来,在爷爷的影响下,他对机械、电子器件等东西十分有兴趣,从小就开始拆装发动机、电脑、电器等。
徐女士走后,杨晓军趴在工作台上道:“爷爷,我们一定能修好它的对吗?”
爷爷又戴上了眼睛,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头:“你可以试试。”
杨晓军的妹妹杨晓晓才五岁,她在房间里的地板上蛋黄派,那是幼儿园的点心,她没舍得吃,拿回来和爷爷、哥哥一起吃。结果嘴馋了,爷爷将蛋黄派拆开,掰开给兄妹两一人一半。
杨晓军说:“爷爷,我不用,等会就能吃饭了,给妹妹吃吧。”
爷爷直夸他:“晓军真懂事,不过妹妹吃不完,你帮她吃一半。”
徐女士惴惴不安地回到房间,将自己脖子上的佛像挂件拿下来恭敬地放在桌子上,不停地跪拜,她越来越担心,每次他出去,她都害怕看不到他回来,寒夜很快就要来了,这个傻孩子居然还想着要出去,她双手合实,说着:“大慈大悲观音菩萨,我儿学兵是个好人,他是出去救人的,还请菩萨一定要保佑他每次出去都能平平安安,化险为夷,如果一定要有牺牲,就让我去替代他,我替他死,给他一次活下来的机会!……”
徐女士反反复复乞求着。“那个电话我不是故意要弄坏的,我也是为了儿子能不出去啊,菩萨请不要怪罪他,要责罚就罚我。菩萨保佑电话能够快点修好,不然我的罪过就大了,菩萨保佑!”徐女士说着不停磕头。
粮油店老板余富的妻子叫潘霞,她带着5岁的儿子余乐,在基地里没什么事做,虽然被分配到了刘梅的实验室种植,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比较空闲的,她和徐女士是在一组的,她这个人虽然胆小总怕吃亏,但是心眼还是有的,知道徐女士是队长的妈,就特别套近乎,平时徐阿姨长徐阿姨短叫得十分亲热,还让自己的儿子叫她奶奶。
余乐在基地里熟悉了之后就非常捣乱,不光和包峰的孩子打架,还经常到处敲门取乐,比如在徐女士祈祷的时候,他会突来跑过来,重重敲几下门,徐女士心里烦他,但是念在他是个孩子的份上也就没计较。
余乐觉得很好玩,就到处敲门,尤其爱敲包峰一家的门,因为这样做总会激怒董月秀老师,老师会打开门教训他,余乐就会大声哭喊,声嘶力竭,闹得大家都围拢过来看怎么了,然后潘霞就会说:“他不过是个孩子,你那么凶干什么?小孩不懂事,你大人难道也不懂事,不知道让让他吗?”
董老师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吗?敲别人门打扰别人的休息,还有理了?你身为家长,也不知道管管你的孩子,敲门也算了,还到处大小便,没有厕所吗?”
余乐哭得更大声了,潘霞把孩子揉在怀里哄着:“小孩子便急了,憋不住方便一下很正常,再说了,我自己不是擦干净了。”
董月秀实在看不顺眼潘霞母子,没文化不说,还蛮不讲理,她道:“你尿在自己房间里清理了,但是在走廊里呢?还不是总是孔阿姨在扫。”
潘霞叽叽喳喳就说上了:“孔阿姨就是搞清洁卫生的,不扫谁扫啊!每个人都有工作,做好自己的本分,你还是老师呢,为人师表,我儿子有你这样的老师,我还怕你把他教坏了!”
徐女士被吵烦了,也出来了。
潘霞就拉过徐女士道:徐阿姨,你来评评理,哪里有人这样凶小孩的。
徐女士道:“潘霞,你儿子到处敲门,确实挺烦的,大家虽然嘴上没说,心里都抱怨着,你以后好好管管,另外,董老师你这样骂人对小孩子教育也不好,以后好好说!”
董月秀实在很气愤,她已经一再忍让了,她道:“爱学不学,徐阿姨,你没见过他儿子那么小的人就知道诬陷别人,上一次上课的时候,他和我儿子大包打架,是他动手推人的,我教育了他,根本没有打他,他自己居然抓破了手臂和脸跑到他妈面前,说是我儿子打伤他的,你说说,这样的小孩是不是神经病啊?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孩子!这样的人我教不好,不教了!”
其他人纷纷说着,大概都不喜欢潘霞母子,都说他们是外地来的,生活陋习一大堆,素质低,潘霞觉得这些人自诩为城里人瞧不起她,她怎么了?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们吃的还不是她家店里的米粮。
这时守卫包峰就过来了,他和潘霞说过好多次了,要注意卫生,别乱丢东西,管好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就是不听,这次他劝了自己老婆一下,又让潘霞别闹了带着孩子回去,潘霞就哭:“我又没要来过,在我老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是你们强行带我们来的,还抢了我们的米粮,你们仗着有男人欺负我,我告诉你们,我老公要是在,你们一个个就是欠打!打一顿就听话了。”
包峰又好气又好笑,连连劝大家不要瞧热闹了,回自己的岗位去,该干嘛干嘛。
潘霞躺倒在地吵着要见队长,她说:“我要见队长,国家军队就是这样对待老百姓的吗?不光抢我们的东西,还让我们一家人分离,还要教训我的儿子,我儿子那么小,他什么都不懂,你们一个个都是成年人,各个都说懂道理,却揪着我儿子不肯放,你们才不懂道理!”
这里闹得动静十分大,王学兵闻讯赶来。
包峰正头疼,他道:“队长,你可来了,这对母子总是闹事,口口声声说不愿意来,咱们抢了他们的米粮,欺负她们母子……”
王学兵道:“我都听到了。潘霞,你们一家不想呆在这里是吗?我们会尊重你们的意愿,给你们一辆车,一些粮食,你们自己找地方躲去,如果还想呆在这里的,就要服从管理,遵守纪律,别动不动躺地上,给你一个晚上时间考虑,想好了,明天早上来找我,我帮你们安排出去。没事都散了!”
潘霞抱着儿子起来了,立刻就不哭了,她道:“队长,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让我老公下来我们就不走。”
“不行,你老公不能下来,但是你和儿子上去可以。你要上去吗?上去了就不能随便下来了。”王学兵道,“我们晚上还要进行训练,没有太多时间让你考虑,想清楚了?”
潘霞道:“他为什么不能下来?你们能下来,他怎么就不能下来?你倒是说说啊,这哪能那么不公平?”
王学兵道:“为了基地的安全考虑,减少斗殴杀人强|奸等犯罪,保护妇女、儿童、老人的基本利益,所有新加入的男人都会被暂时安置在仓库里。还请理解和支持我们的工作。如果你不怕死的话,可以到上面去。”
潘霞有些害怕了,她抱着孩子急步跟在队长后面,道:“那我还是先不上去了,但是你得让我们夫妻见见啊。这要求不过分吧?”
王学兵道:“你可以找李路帮你安排一周见一次,但是以后不许再提你们的粮食,现在大家吃的都是你们米粮店的粮食不假,但是一年以后你们吃的将是救援队的储备粮,记住这是一种不等价的交换,而你们是完全受益的那一方,这次灾难也许会持续三年五年,你最好脑子放清醒一点,什么都是有利的,什么是有弊的,下一次再让我看到你躺地上撒泼,再提救援队抢你们粮食,可别怪我赶你们出去!我们是缺人,但你这样的人少一点比较好。管好你的儿子,如果他闯祸了,我可不管他是五岁还是二十五岁,都得处置!”
余乐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看起来嘟着嘴很天真,还有点胆怯,他五周岁,虚岁是七岁,末日没来的时候,他的爸爸就教他,不要被人欺负,别人打他,一定要打还,而且要打得更狠,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欺负他了。末日来了之后,他爸爸就告诉他,对方打你,你要杀了他,因为那些坏人都是想杀你,抢走你的东西。杀了他,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别人就不敢来抢你的东西。潘霞就这样笑眯眯地看着老公教育儿子,老公说的都是对的。
余乐本来还有个姐姐,有一次和姐姐吵架,他打碎了姐姐的东西,怕挨打,他就抓破了自己的身体,抓得血淋淋的,说是姐姐打的,父母就狠狠揍了一顿姐姐,后来逃命的时候姐姐被牺牲了,余富救了儿子,因为儿子可以传宗接代,是香火。
潘霞带着儿子回房去,一路上,这个小男孩嘻嘻哈哈,敲着门过去,潘霞只是笑笑,象征性地说了一句:“乐乐,别敲了。 ”结果孩子敲得更猛了,还朝她做鬼脸发出尖叫。
没多久,乐乐又跑出房门玩,见到了同龄的孩子杨晓晓,杨根英工程师五岁的孙女,乐乐从房间里拿出了一颗糖给晓晓吃,晓晓推开了糖,说不要吃。
乐乐就一巴掌打到了晓晓的脸上,说:“我给你的你必须吃!”
晓晓哭了,余乐就踢她直到杨根英驻着拐杖呵斥住了,他道:“乐乐,打人是不对的。”
余乐就跑到妈妈那里用手揉着眼睛道:“妈妈,我给晓晓吃糖,晓晓的爷爷拿拐杖打我。”
潘霞怨恨地瞧了一眼杨根英,关上了门道:“乐乐乖,这些人都是——等会再来刷下半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