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默是万万没有想到穆湦会对她搞突袭,所以才被他抱到了怀里,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张清逸的俊脸已经放大在了眼前,她连忙侧过头去躲开来那个吻,连滚带爬的从他怀里出来,有些恼怒的道:“殿下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穆湦有些发懵,因为没想到余默会拒绝。这半年多以来,他多少都感觉出了余默对他有些意思,是以只觉得这种事只是他愿意不愿意,从未将余默的意愿考虑进去。
这样一被喝问,他的脑子立时就清醒过来,觉得这样不应该。怎么能在心里爱着别人的同时再去碰其它人?这是对余三娘的不尊重,尽管她从来不知道他爱她。
“你莫不是以为这样就能忘掉一个人?如果爱一个人,不是与别人做了这种事情就能轻易忘记的!”余默心里极为的生气,语气便不好。她很想嘲笑穆湦,但又觉得这样会把事情做死,忍下了。
穆湦很想说,正是因为忘不掉,所以才要找一个让自己忘掉的方法。或许这样,他会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爱余三娘。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余默才不愿意让穆湦碰她。要是轻易就能忘记了,那么无论是她还是阿不花或是别的女人都行,穆湦心里一旦破了自我的约束,那么他便不会只有自己一个。她并不想与别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尤其她连正妻都不是的情况下,那会让她觉得她是上赶着去给别人做妾。
“你想把她从心里挤下去,可是你问过我的感受了没有?”余默抓住散乱的头发扔到耳后,凝目盯着穆湦,一字一句的对他道:“我不愿做别人的替代。”
穆湦心中一凛,立时就认识到了余默的不同。
往常人像她这样,只会想着向上凑,就怕被人嫌弃以前的身份了,哪里会像她这样避着自家的郎君?余三娘果然不愧是余家出来的,在这点上与余大娘是一个性子,骄傲的可以!
他此时已经后悔了,不知道自己怎么鬼迷心窍就动了那样的心思。余三娘曾是皇兄的人,就是这一点,他也不会去碰她。
多少是有些尴尬的,但穆湦虽然要点面子,但是很有担当,是个知错就改的人,当下呐呐道:“对不住,以后不会了。”
“你对不住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余默一语点破。明明不想,还要勉强自己,如果不能如意了,那事情只会更糟。
穆湦只觉得这话一刀砍在了心上,便有些难堪,心里复杂难言。
“殿下,我一直都尊重你,希望你也尊重我。”余默对这件事做了个总结,揭开被子就钻了进去,双手一抬就裹着自己的上半身,坐在榻上看着穆湦。
寒冬里的天气是极冷的,虽然房间里有地龙,也有火炉,可是只穿着个里衣一般人还是受不了。余默只为练了大半年的功其实并不怕这点寒气,可是刚刚一生气就忘记了,她外人眼里她是受不了这点的,所以才要装作被冻着了。
穆湦点了点头。他觉得,他其实不是不尊重余默,而是……怎么说呢,就是如果这个人是余默,他就还能接受,可如果是阿不花或是别的人,那他是连这个冲动都不会有的。
余默看穆湦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像是想走,怕又觉得不合适,不走的话又舒服,又对着他笑道:“即便我的身份是你的侧妃,但其实我们可以做朋友。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对我说,陪你喝酒纵马,下棋弹琴论书赏画都是行的。”
一转移了话题穆湦也不尴尬了,初听余默说有心事可以对她说时心里就对她起了警惕,再听到后边,又失笑道:“你会下棋弹琴论收赏画?”
“棋下的还可以,琴却只是一般,至于论书赏画……”余默一摊手,“那真是十窍已经通了九窍了。”
如此自信的话让穆湦讶然,他可没觉得余三娘在书画上有多高的造诣啊。不过她嘴里出来的一些道理,真提警醒人心,发人深思。或许没有她说的那样厉害,但会个几分却还是有的。
穆湦心思转瞬而过时,突然就想明白了一点,讶然的看着余默。十窍通九窍,其实就是一窍不通了?
见将穆湦绕进去了,余默呵呵的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充满了欢乐。
看着她这个样子,穆湦突然也跟着笑了,只觉心底里的压抑沉重一下子就轻松明亮了起来。其实她的建议真不错,做朋友,总比生下成怨好的多。这也是她想的开,平常人哪里会对他这样说话,又怎么会这样的态度对他?
当下就再聊了几句,熄灯睡觉。
第二日是年三十,按照陈国的风俗,是要全家守夜的。余默本来还在想着有没有可能躲过一茬,好进屋早早睡觉。
没了亲朋在身边,身处异世,别人家的年过的越热闹,他心里就直加的不好受。
不过她却没有了那个机会。
年三十那天晚上,穆湦根本就在皇宫里待了一夜,没有回瑞王府。
原因:余溪生产。
余默晃然,不知不觉,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过去了。
难怪心情不好,怕是从昨天开始已经阵痛了。不过一天了都没有回来,不会是难产吧?
余默很担心,怕余溪就样死了。
无论有什么样的过节,两人都是同一个世界里来的,虽然不喜欢余溪,可是这个人活着,就能证明她曾经存在过。如果余溪要是死了,她的曾经就算再真实,那也成了梦幻泡影。
北胡也是过年的,虽然习俗有些不一样,时间上也差了一些,但是这个节日是有的。
阿不花本来还等着穆湦,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不高兴了,失落的问余默:“你们陈国有这样的习俗吗?嫂嫂生子弟弟得陪着。”
自然没有了。
余默心里清楚为了什么,神情有些恍惚,只是解释道:“大约是陪着圣人吧。”
十个月了,一晃而过。
她那个孩子要是没流掉,怕已经出生了吧?
“你知道宫里的事什么时候能结束?”阿不花问余默,她摇了摇头,轻声回答:“不晓得。”怕是得到明日了。要生出来,一日应该也够了。可皇宫里什么魑魅魍魉都有,就算大皇后和穆渊全力保那个孩子,但会不会中别人的招可真说不准。现在没生出来怕是出了点事,等到明日,无论如何,是死是活,都会见分晓了。
北胡没有守年夜的习俗,阿不花感觉穆湦一时半会回不来,就让散了。
余默回去睡大觉。余溪死活不是她能决定的,死了她不会高兴,活着她也不会难过。
睡到半夜的时候,迷糊中突然发觉榻边站了个人,余默吓了一跳,立时睡意全无。
“别怕。”听到黑暗里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余默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沐湛点了根蜡烛,坐道榻边笑道:“只是过来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
“看你伤心了没有。”
余默一时有些听不明白,随口就应:“有什么好伤心的。”
“那遗憾了?”沐湛不相信的问。
“遗憾什么?”余默有些听不懂,疑惑的打量着沐湛,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沐湛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
他转移话题道:“别人家都在团聚,怕你一个人孤单。”
原本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话,突然就戳中了余默的泪点,鼻下发酸,眼泪突然就滚滚落了下去。
沐湛心下一慌,连忙凑近了余默,轻声安慰她:“别哭,还有你陪着你。”
余默拿手背一抹眼睛,却是越擦越凶,红着眼睛哽咽着嘲沐湛低喊:“你给我滚!”
如此粗俗无礼的话从余默嘴里吐出来,可见是真伤心了,沐湛心下更慌了,连忙挪了身子坐到榻边,伸手轻轻的拍着余默的背,不再安慰她,只是静静的陪着她。
余默却是越发的委屈,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向下掉。
很多时候,你不想的话,就能当着不在意,可一旦被人勾起心事,那就一发不可收拾。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以前上学时学这首诗的时候,余默并不能体会到其中凄凉,如今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她才觉出这句诗的残忍来。
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她受到委屈时拍着她的背对她说:“小甜甜乖,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去揍他!”
也不会有那个人,在她绝望黑暗的日子里紧紧的抱着她为的拭泪,却在她睡下时转身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她痛苦,他比她更痛苦,恨不能以身替之。
从前她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哥哥,可是现在这个世上,双亲杳无音讯,更是有亲认不得。没有哪一个人会痛惜,会为她的高兴而高兴,会为她的难过而难过。
余默哭的伤心下,将头靠在了沐湛的肩上,在这一刻,脆弱的不堪一击。
沐湛了解余默往事,知道她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如今看她哭的凄惨,心下自责,手忙脚乱的拿着手帕给她擦着泪。
已经哭了,余默干脆放纵自己发泄个干净,一直哭的鼻涕眼泪都下来了,擦湿了沐湛的两个手帕都没有止住泪意。沐湛身上就两条手帕,只好在旁边找来余默自己的手帕给她。
一直哭了好大一阵,余默才止住了泪意,也不顾忌形象,拿着手帕就擤了鼻涕,靠在沐湛的怀里望着前方发呆。
沐湛看着这个样子的余默有些心疼,安慰她道:“孩子总会有的,不要伤心了。”原以为她坚强的无懈可击,原来也会这样的脆弱。
余默转过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沐湛,眼神慢慢的锐利了起来。
她终于懂了沐湛刚来时的问话。他问她伤心遗憾,就是问的孩子。
他知道!
他竟然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不是什么疏家的三娘,而是余家的三娘。
他从一开始接近她时,怕都是知道的。
“我现在回答你,我不伤心也不遗憾,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余默的声音很轻,有些恍恍惚惚的。
“那你……你想你阿娘了?”沐湛微低着头问,看到余默因为鼻塞而微微张着嘴呼吸的红唇,走了一下神。
我想我哥哥了。
余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却是开口说道:“余溪有疼她的丈夫,有即将出生的孩儿,有正经的身份与家室……”可我什么也没有。
原本她身体里有一个胚胎,可那个时候她还奢望着回去,不想让一份血脉羁绊住她,又因为时机不合适,将之给牺牲了。
沐湛遽然沉默下来,闭着眼,沉沉的吸了一口气。
余默感觉到了沐湛胸腔的鼓动,感觉到了什么。
“我大哥和娘娘很恩爱,可在我四岁那年,他们被害了,家破——人亡。”沐湛缓缓的道,一句话里,却隐藏了千般的艰辛。
余默有些讶异,听这称呼,沐湛竟然还没有成亲。
“他们必定想让你活的好好的,平安无事,长命百岁。”余默意有所指。对于这个能在她脆弱的时侯借给她肩膀的人,她感情上便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躲避他了。
这时,她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哭到了沐湛的怀里,连忙从他怀里起来。
沐湛别过话头,轻松一笑:“说起来,我跟你一样,一无所有呢!”他也想过平常一点的生活,可是他的处境和身份,决定了他不是争,就是死。可是这些余三娘不知道也不能对她说,只能避而不谈。
余默见沐湛连理都不理自己,心极为坚定,就知道沐湛身上背负的东西很沉重,并不是野心不野心这么简单。
“谢谢。”余默吸了吸鼻子,找来一张干净的帕子,擦着鼻子。她看着放在沐湛身边的帕子,像好有些够不着,就将手伸向了沐湛:“帕子给我,我洗过后给你。”
沐湛拿起湿帕子,卷成一团,嫌弃的放在了袖子里:“这么脏,还洗什么洗,回去直接扔掉。”
余默气鼓鼓的看着沐湛:“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很讨厌?”
沐湛看她不再难过,不禁莞尔。
此时外边院子里有了动静,接着就有“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余默看向窗边:“天快亮了。”
沐湛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一本正经有嘱咐余默:“以后不许偷,很丑的。”
余默白了他一眼,就想说还不滚,可是看在对方陪了她的份上,就客气了一些:“好走不送。”
沐湛走了,余默又去关了门,想着大年初一的爆竹放的能早一些,就又在榻上咪了一会儿。
醒来一问,穆湦还没回来,而阿不花早早的进宫拜年去了,怕也得中午或是下午才能回来。
余默也就觉得这年过的很没意思。没网、没电视、没牌,这年过的真冷清。
她院子里有十几个人,有一半都放了他们的假,让回去跟家里人团聚
中午的时候,穆湦跟阿不花回来了,余默得到了消息,余溪生了个儿子。
陈国的风俗都说大年初一生的孩子命硬好养活,单只看皇室里赏下来的东西,就知道穆渊与大皇后有多高兴了。
阿不花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余默猜想她可能是被大皇后问到子嗣的问题,所以发闷了。
穆湦却是拿了一份单子给余默看,笑着问她:“你说这么些礼物,选哪些好是好的?
余默这才记起来,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叫做“洗三”的事,笑着道:“我记得洗三好像多是发性长辈送礼物吧?”
穆湦还真不是很清楚,就道:“没关系,代表的都是一家,我倒时候让她送去就行。”
余默拿着一看,什么长命百岁锁、平安圈、健康镯、八宝玲珑玉牌、百福团花衣……反正都是小孩子家的事务,而穆湦的名单时边,竟然连砚台都准备好了。
余默不禁抚额,叹气道:“你要是想表达一个叔父对侄子的爱心,那么就送一些平常的事情即可,那些东西的寓意都是家长都孩子最热切的期盼,而如果你只是想让她开心,那这些都不合适。”
“那应该送哪种?”穆湦就着话就问。
“自然是送她最缺的东西了。”虽然仗打了没多长时间,她就不信国家没有开销。余溪缺什么,她什么都有,只是她的资产大都是固定的,自然缺钱了。
对于现代人来说,送礼有比送红包更实惠的么?想要买什么就买什么,想要怎么花就怎么花。
最缺的东西,穆湦一想,不确定的问:“钱?”
余默点头,穆湦将信将疑,最后不是送了些东西,不过大头送的是钱。
皇子的洗三礼,不是余默一个侧妃有资格去的,余默只听阿不花回来时说了些事。
这一年的上节元,沐湛邀请余默上街玩,余默没有同意,在自己院子里待着。
等到上元节一过上朝时,穆渊在第一天就与大臣商议,最后将国年号从延和改成了如意。
余默一听,心想穆渊最近怕是春风得意。
可是当傍晚,就爆出来一桩震惊京城的血案:祝家四郎惨死别院。
余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下莫名的就有些不安,一打听,才知道死的可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叫云霁的戏子。
作者有话要说:PS:家里来了客人,对不起,晚了。另一章写完得到明天天亮了,后半夜效率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