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默退回了座位上,拉着垫子到墙边,坐上去靠在墙上,目光还是盯着那边的窗子。

沐湛,听起来挺平常的一个名字,但是结合沐湛说话的态度,那就真的恐怖了!

他先说自己叫沐湛,又解释是沐浴的沐,那语速很快,像是怕她误会什么,有些着急,随后又恼怒了,像是觉得解释了是多余,显得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之外,这个姓更容易引人注意,又因为这样才又加了名的解释,可他自己好像也觉得不应该说。

他要是态度平常的话,自己也不会多想,他态度一有异样,总让她觉得这姓名有问题。

是姓有问题,然后名也有问题。

如果她不知道是沐浴的沐湛蓝的湛,那她会理解成什么样的两个字呢?

沐湛沐湛,沐湛……

沐……穆……穆湛!

在想起这点的时候,她着实惊了一大跳!

穆姓是国姓,而穆湦这一辈的人,名都是从三点水字边的,穆渊、穆湦、穆泓、穆滨、穆滢、穆淇……

穆湛,如果他的名字是穆湛而非沐湛的话,那就是铁铁的皇室中人!

而且还是一个见不得光的,被穆渊私底下通辑的人!

她就说,不过是劫个狱,搞那么大的阵仗做什么,还全城戒严搜捕。

什么人被皇帝搜捕还要找借口私下里进行?有什么见不得不光的?像吴王这次叛乱,可是天下皆知了。除非……

除非穆渊没有站在正义面上,或者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不能被人所知。

可这可能么?

随便找一个名头也能装个大义凛然,不过是费的心机多与少罢了。秦桧杀岳飞,还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这让她觉得穆渊应该不是找不出一个为自己背黑锅送死的人,而是无论找什么样的借口都不合适行不通。

这种情况,怕也就是抢了人家老婆夺了人家皇位这一类的。

她不清楚皇室的隐秘,可这两人的关系一定错综复杂,她竟然不小心下一脚就踩到了泥淖里,这下子,可是洗不干净,里外不是人了!

对穆湛来说,她是穆湦的内室,怕也是属于敌方;对于穆渊来说,自己救过他一心想要弄死的人,怎么也得除之而后快了!

余默很郁闷!

她当时哪里想到一个店里的小伙计可能会有一个惊人的身份?

那岂不是说,沐湛出城以后不久战争就停了的这个很广泛的巧合也可能是真的了?

次哦!

余默决定,以后外出再也不一个人待着了。

看完了这一出戏,时间也就到了,新绿几个回来,见余默泱泱的,不禁心下有些内疚,余默很快调整自己的心绪,兴致勃勃的提议:“我们去小店里吃小吃吧。”

她这一刀正好就砍到了众人的心上,狠不下心拒绝,虽然觉得余默的身体去有些不好,但还是都同意了。

等回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看点书,洗过后早早上榻“睡觉”。

余默其实是关了门进空间里练功的。今天的事情让她有了很重的危机意识,自己得有在绝境里反击的能力。不说你不知不觉的就惹上事儿了,很多时候,事儿也会主动找上你。她相信今天只是巧合,但是沐湛要是真想见自己,总有办法支走新绿几个,或是单独见她。

或许真的是她想的太多,沐湛真的只是沐湛而已,她也没听说穆渊的兄弟和堂兄弟里有一个叫穆湛的。又或许穆渊找沐湛是别的原因,想保护他也说不定,她总是先想最坏处虽说是谨慎了,可这想法也不积极啊!

余默心绪不稳,练不了功,心烦下从空间里出来又躺到了榻上准备休息。

好吧,她就是个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家伙!

什么将来见鬼去吧,才不要给自己那多压力。不能因为一个结果,而把过程弄的那么悲剧。

五日之后,穆湦回来了。

不过余默到了第七日才见到了他。

这在她的预料之中,回朝后要先见穆渊,会有宴会,极有可能还会被穆渊留在宫里了解情况,回来两日能见到真的已经是很早了。

当时是下午,新绿拉着余默就去见穆湦,他坐在亭子里喝酒。

打了胜仗,得了赏,不到十八岁就被提前封王,件件都是喜事,可余默见他喝的不是喜酒,而是闷酒。

“你过来做什么?谁让你过来的?”穆湦一见余默,语气就不太好。

余默与新绿对望了一眼,见她有些意外,怕也是没有想到穆湦会生气,就先道:“近三月未见,殿下回来了,不该来见一下你么?”新绿为的是自己,总不能让她站出来承受穆湦的怒气,那她以后也不会为自己着想了。

新绿心气松了下去,觉得余默人很好,自己退了下去。她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婢女而已,跟余默不能比,平时做错事没什么,在穆湦心情不好的时候做错事,那就不妙了。

穆湦不出声了。

他见余默倒酒,主动与自己碰杯喝了一杯,不再说话,心下就等的有些不耐烦。

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封王还非得高兴不成?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七八,殿下想开点,就不会这样闷闷不乐了。”余默再倒了一杯酒,小口的啜着。

穆湦还以为自己会听到平常人那样的疑问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安稳,怔了一下,心里就舒服了一些。想到自己最近有些心浮气躁,便缓缓的道:“想不开了怎么办?”

“那就去努力改变,让自己的渴望实现,满意了自然不会想不开。”余默嘴上这样劝着,却知道要做到这一点极难。

“再努力都实现不了呢?”

“那就是你想要的太多了。”

穆湦一口酒灌了下去,望着余默,默默的回味着那一句话。

月白色广袖高腰纱衣,余三娘这个人,好似与别人有些不同。

“奢求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这其实是苦难之源。”余默有些意有所指。

穆湦脸沉了下去,带些嘲讽的道:“所以你就努力到了我面前?我怎么不记得,《道德经》与《南华经》里,有这样高深的道理?”余默信道读经书,穆湦也是知道的。

余默低下头舔了一下酒杯里的酒,并不回答穆湦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太没风度,不禁有些气闷。

“哦,我记起来了,碧天的名字不是很好,我想改掉,来问一下殿下的意思。”余默换了话题。碧天与清晓,都是穆湦起的名字。这人吧,因为爱好诗文,所以府里的人,名字都很诗意,带着或浅或深的意境,细思起来都有些味道。

“你随意!”穆湦看余默突然就转了话题,心情就有些不好,也不跟余默在这种小事上计较。说完后,却不知什么原因,又问道:“想换成什么名字?”

“我觉得湛天比碧天更贴切一些,想换成这个。”余默放下酒杯,笑道。

穆湦一怔,脸色微变,语气不自觉的就有了些严厉:“碧字的意思虽多指青绿色,可用在海天之上就为蓝色,是最贴切不过的了!你觉得一个娘子,叫湛天会很好听吗?”

余默不高兴的抿直了嘴,敛了脸上的笑道:“还是殿下想的周到,我多事了,您歇着吧。”给你一寸阳光你就灿烂,当我不会生气?

说完余默起身就走。

穆湦一怔,没有想到余默竟会生气,再一想,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实在不好。实在是她犯了忌讳,换什么天不好,换成个湛天,要是让皇兄或是别人听到了,还以为自己有点什么用意!

余默这下子彻底知道湛字所代表的意思在穆家是个忌讳了。

晚上的时候,穆湦过来时,余默找了个机会问他:“我上次给你的那个对子,你对出来了没有?”下午的时候他不高兴,问了怕也是不好好说。

穆湦这样才想起那件事,他当时出的是“画上道士岛上画”,余大娘对的是“学字纸上稚子学”。虽然后“子”字与“字”字不同音,但合韵着,勉强也算对上了。然尔等他再写一副过去时,立时就回了两个过来。

一个是“童锁门上门锁童”,一个是“教唆索锁缩琐教”。第一个是完全的回环式,正读反读皆可,意思都一样,第二个虽说反读时只是音相似,可这种一音六字七意的,他一时也对不上来。这两个可是要比自己高明的多了,一看之下,他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别人最初给的不过是个不中意的,只是不想与自己有太多的纠缠,所以才避才于自己。

立时就被打击了,觉得自己做这种事太过无聊,所以就再也未传纸条过去。

“你那三个对子,是一起对出来的吧?”穆湦刚脱下外衣,拿在手里,试探着问。

“也就那几天想的,也算得上是同一时想的吧。”余默应着,心里不觉奇怪。看穆湦的样子,好像并没有误会,知道是自己对上来的啊。难道,自己真是自作多情了?

穆湦心下立时就不好了!

果然是自己猜想的那个样子,那对子是一起对出来的。

这余三娘也好意思说是自己对的,那日诗会,他又不是没见过她的诗,跟她姐姐根本就没法比,她面色疑惑,怕是奇怪自己为何没有戳穿她吧?

自己向来给人留面子,也不屑于去为难一个女人。

“话这么多做什么?!”穆湦推了余默一把,就要坐到榻上去。

余默不防,一□子就向后果仰去,穆湦见状连忙将她胳膊拉住,才止住了她摔倒在榻上。

穆湦着急下手下的力道没有掌握好,抓疼了余默,她抚摸着自己的胳膊,心下骂道:王八蛋!竟然推自己,怎么以前一点都没有看到他有暴力倾向啊?

踢了鞋子闷闷的上榻,余默也不再理穆湦。就算你喜欢上余溪能怎么着?十八岁,呵!就不信你高中时暗恋的人到了大学到了大学毕业还会暗恋着!时过境迁,心思早都不知道变到哪里去了,她时间长,三五年耗的起。

穆湦心下有些歉意,但是又不好意思道歉,就闷闷的上了榻。

其实想来余三娘没有半分错,是他当初想着以她的才华绝对对不上他的对子,又被他一夸在自己面前充了大,也只能找她姐姐帮忙。既然两人心照不宣,他又何必生气?

穆湦烦躁的拍了一下头,这个沉闷抑郁的穆三郎,真的不像是自己。

自从喜欢上余三娘,他真的,变了……

那个恣意潇洒的穆三,到底何时才能回来?

挥掌灭了烛光,穆湦在黑夜里苦笑:就算心底里再排斥再不承认,这几个月以来,他也明白自己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第二日起榻时,穆湦不与余默说话,余默也不与他说。

过了两天,余默算是看出来了,穆湦同学处于暗恋的苦闷期,这种情况下,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理他。

以前在爱上向天睿之前,她学生时代也暗恋过别人,那个时候啊,觉得自己真是爱惨了对方,为他死都值得了,然后突然有一天才惊觉:那人也不过如此!那时才晃然,他们其实并不合适,自己所以为的爱,其实不过是一种迷恋。

她是过来人她明白,可是穆湦不明白。想要说服他是不可能的,这种状况时间一到自己就走出来了,可是你处在里边时,那真的是倔强到什么理智都没有,固执到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反正穆湦才十八岁,离成亲还有两年。

然后不过四天,余默就为自己的乌鸦嘴郁闷不已!

她妈的,谁能告诉她,那个什么阿不花别吉,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PS:余默:心照不宣你妹的!

这章是欠下的。下午(昨天?)以前的同学突然来了,所以有几个小时没有码字,这章计划着十二点之前就能发出来,结果写到最后,卡在对子那里足足一个多小时,怎么改都不对,最后才弄出了合适的对子出来。

对一起,发的这么晚,第三章正在写。唔,这句话好像也不对,现在这个时间,应该都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