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分了家,但大年三十的年夜饭还是一起吃的。拜完神,谢过祖宗,余爷爷领着男人们坐在大桌上,余奶奶领着媳妇孙女的坐在偏桌,准备开始团圆饭时间。

“应福啊,还痛吗?”余奶奶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呲牙咧嘴的余应福,由着儿媳们摆碗筷。

余应福摸了摸鼓起的肿块,皱了皱眉,哼哼:“没事,没事。”心里琢磨是不是被砸歪了骨头,怎么就突起这么大一块,可惜这过年过节的,也不好叫医生,上卫生所的。

“大过年的,这叫什么事。吃饭吃饭。”余爷爷愤愤地用筷子敲碗沿,狠狠的咬着肉,好似那块肉是从那个‘故意行凶’的人身上割下的。

方二凤小心的给余应福摆好碗筷,恨恨说:“等找出哪个祸头子惹的事,叫她赔个千儿八百的长长记性,哼。”

“也是,大伯的腿脚可不是一般人的腿脚,别说千儿八百的,就是再赔上一倍,也不过份。”陈好芝把余爷爷做的米酒烫好了拿上桌,真诚十足的说到。可惜话摆在那里,再怎么严肃,都好像是嘲弄看笑话一般。

“瞎咧咧什么,干你的活,就你话多。”余应财是在场的人,虽然不敢肯定这事是自己家恋琴干的,但这傻妞抱着炮仗,自己也是看明白的,虽然只是晃了一眼。

“这叫什么事啊,过年开春的,就碰上这种事。”方二凤轻声的嘟喃着,坐了下来。

李程荷见气氛不高,也只好劝到:“过了晚上才开年呢,要我说,霉运都留今年了,明天是初一,明年都是好运了。来,妈,吃菜吧,要凉了。”

余丫见李程荷给奶奶夹菜,忙抱着自己的小碗站在椅上:“妈妈,我也要好运,我也要好运。”

余大草正坐在余丫边上,忙放下筷子搂好她:“是呢,明年我们都好运。”

余奶奶叹了口气,开始招呼孙女们吃菜:“大草,吃点肉,柜里还有一盘呢,没事的。来,三草也吃。”

“喔。”余三草点点头,低着脑袋吃馒头,典型的外呆内蛮型。长辈老师面前是乖乖巧巧的好学生样,一到同龄人,陌生人面前,余家姑娘的‘蛮横’就懒的藏了。圆圆的小眼睛配上瘦瘦的瓜子脸,倒也清秀。

“咦,今天小麻雀不叽喳了啊?真难得。”余二草上了一盘春卷放在余大草前面,见余恋琴居然没有嚷嚷,疑惑的瞄了一眼。

余恋琴做了件‘大’事,本就惶惶地恨不得把头埋进碗里,一听二堂姐的话,差点没把筷子掉了:“啊,啊......”

余奶奶本来就闹心,见余恋琴这副小气模样,更是不顺:“恋琴干什么呢,桌子要被你戳花了,吃饭就吃饭,看看恋薇,多听话。”

“喔。”余恋琴很难得的没有反抗,乖乖的往嘴里扒拉饭粒。

余恋恋见奶奶竟然当着爸爸妈妈的面还这么偏心,站起身给余恋琴夹菜,菜啊肉啊的,几乎把余恋琴的小碗给盖实了:“恋琴多吃点,反正啥都比不上恋薇,多吃点,以后好长高点,比恋薇高。”

余丫微张着油乎乎的小嘴,佩服的看着‘愤怒’的余恋恋:四姐啊,原来这个时候你就开始培养上了啊。

“说什么的,闹不闹啊?!”余应财回过身来骂了一句,尴尬的看了看余应礼,喝酒。

“我就说哪,生女儿就是这样,叽叽喳喳的,还是儿子好,稳重。”方二凤暂时忘了正‘受苦受难’的老公,但时刻不忘自己为老余家做出的伟大贡献。

陈好芝和李程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苦着脸笑了笑,没说话。

一顿饭,在偶尔不冷不热的寒暄下过去了。余胜看着外面亮亮的雪光:“小丫,哥哥带你堆雪人去。”

“不要,我要烘手炉。”余丫小手捧着小手炉,摇头:哥啊,现在是啥时候啊,你还想着堆雪人呢。

果然,余丫话音刚落,余胜的脑袋就挨了一爆粟。余大草白了余胜一眼,收回手,开始擦桌子。

“爷爷,有红包给吗?”余丫看其他姐姐都躲在一旁斗纸牌,很给面子的来逗逗余爷爷余奶奶。

余胜一听,也凑了过来,搂了余丫坐到小凳上,巴巴的看着余爷爷。

余尚和余爷爷坐在大桌上,商讨着明年几时开工,一见,提了腿就往余胜腿上踹来。可惜,余胜动作快,感觉到有腿风来时,就闪开了,屁股不离凳子的转了个圈。

“哈哈哈。”余丫拍了拍余胜的大脸,有种坐飞车的惬意。

“你做什么好事了啊,还要红包?”余爷爷见不得老大受伤的情况下,小的们居然还乐呵,虎了脸。

余丫一听,不乐意了:怎么能无视我的贡献呢。马上跳下地,抱着小手炉到余爷爷跟前:“爷爷,我有喂鹅呀,你看,这个小疤还是鹅给咬的呢。”说着,举起小手指,比划着,“还和奶奶一起割草呢,现在羊羊也是我喂的呢。”

“哟哟,全让你给干了,那我干什么了呀?”余奶奶捧了张大报纸过来,里面全是自己炒的瓜子,乐呵到。

“是我和奶奶一起干的。”余丫赶紧蹭到余奶奶的腿边,粘糊,“奶奶缝手套了,我有帮忙剪线头;奶奶炒菜,我也有帮忙烧火呢;还去地里运萝卜;爆米花的时候也是我排的队。哼。”

“呀,小丫干了这么多事啊,真能干。”余尚剥了几颗瓜子肉,全喂了余丫。

“是呢,空闲了还过来捡布头了。”余应福吃了好几块骨头,好似自己的腿肚子真的没那么疼了,也插话到,“对了,你捡了布头,那卖的钱呢?”

“卖了钱买种子了呀,有茄子的,黄瓜秧,还有小番茄呀。”余丫拍了拍小手炉,抖了抖里面的小火苗,一本正经的说。严肃的表情配着那肉乎乎的包子脸,怎么看都想上前捏一把。

“真的啊?”不说老辈,连余大草也不信了,拿了一把烤脆的红薯片过来,笑。

余丫认真的点头。

余应礼也声援:“嗯,大路边上那块菜地里的菜苗,全是用小丫的钱买的。等菜长出来了,也全由小丫做主噢。”反正过完年就进城的,家里的地也都转给了余爷爷和余应财,余应礼对于那块小菜田自是不屑的。

这下,余爷爷坐不住了,虎了眼:“胡闹,一小娃娃的,那菜长出来能全吃下啊?”

余丫举起小手:“爷爷,菜长出来了我们先吃呀,吃不完就叫小哥领了上镇上卖去,和卖鹅那样卖。”

“啧啧啧,这孩子,钻钱眼里了。”余胜可惜的啧啧,好像余丫真毁了一样。

“我明年还要来捡布头卖。”余丫颠着小脚,和余胜来了一个大眼瞪小眼的比赛。

余爷爷给了余胜一爆粟:“有钻的劲就行,还像你,三不着六的,跟妹妹学学。”转过头,难得的对余丫笑笑,“来,爷爷给你压岁钱,压到枕头底下,来年赚大钱。”说着,拿出一张五毛的纸币,用红纸包了包,放到余丫的小口袋里。

“爷爷,你也发大财,万事如意。”余丫爬到余胜的膝头,搂了余爷爷啾啾。

“好便宜的小童工啊,真是价廉物美,实惠好用啊。”方二草吐了下瓜子皮,古怪的感慨到。

隔壁的厨房里,李程荷和方二凤说笑着收拾碗筷,自打余应礼夫妇进城,方二凤也高看了些。

陈好芝拿着柜里准备好的饭菜重新摆放到桌上,抽空瞪了眼余恋琴,冲余丫呶了呶嘴。

余恋琴见爷爷有小红包给余丫,扔下红薯片跑了过来,喊:“我也要,我也要。”

“五草啊,那你也说说你有什么打算。”余爷爷本来就没给红包的想法,被孙女刺激了一下才忘了形,这下见别的草啊想要,都是孙女,也不好意思不给。

“打算?什么叫打算?”余恋琴也不计较余爷爷的叫法,愣了。

“就是明年你要干什么。”余爷爷捂了捂额头,有些后悔抢了余奶奶的发红包工作。

“吃饭,睡觉,玩啊。”余恋琴很诚实,巴巴的盯着桌上的红纸。

余爷爷认真的看了看余恋琴,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招呼儿子孙子:“来来,年年有余了啊。”说着,指着一桌的菜,给空着的几个小酒杯倒上米酒,恭敬的说。

余丫知道那桌子菜是留到明天吃的,不能动,干脆就转身到姐姐的队伍里,让大姐重新装个小手炉。

余爷爷看余恋琴还巴巴的盯着桌子看,愈发的不喜欢,轻喝:“去,到姐姐那边去,别把祖先的道给挡了。”

余应财见老爸都发话了,忙拎了余恋琴过去。

敬完酒,收拾完,也快九点了,余爷爷这才放大伙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