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噩梦(1/1)

巴图陷入了回忆之中。

它记得,主人死亡的地方味道太过驳杂,但是它却强行将那些气味全部记忆了下来。所以,它只要是有时间,都有回忆一下那些味道,生怕自己忘记了那些害死主人的人留下的味道。

岳绮云也陷入了沉思中,巴图无心的话,让她原本非常坚定的死志消磨了许多。

这人世间,她还有牵挂啊!

想起儿子,想起润儿那双澄澈得能照出人影儿的湛蓝眼睛,想起他聪慧的样子,想起他离别时候,对自己张开的小手,想起他用刚刚学会发音的小嘴,声声地叫着娘亲。

“咳咳咳......”心碎的感觉又开始了,岳绮云再也忍不住地激烈地咳嗽了起来,那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声音,引得不远处的龙虎卫的注意。

“大妃,你这是怎么了?”周郎将率先跑了过来,半蹲在岳绮云的身边,骇然地发现她唇色发青,可是脸颊山却有着不正常的红色。

“咳咳咳......没.....没事.......”岳绮云用手帕捂住了嘴,一边咳嗽一边对周郎将摆着手。

她不想让龙虎卫看到她这个样子,岳绮云知道此事自己对这些残留的岳家军意味着什么,若是自己在此时此刻倒下了,那等待这人的,就是被朝廷无情杀戮的下场。

他们,都是因着自己家人的仇恨,跟着她从安定的草原回到江南。她不能在大仇未报之时倒下,她就是死,也要将仇人的头砍下来!

悄悄地吐了一口血,又悄悄的擦干了嘴角的血痕,岳绮云将手帕藏在掌心里,云淡风轻地笑道:“我没事,许是过江的时候受了风寒,有些咳嗽。”

“大妃,要不我们还是走官道,也好找个大夫为您诊治诊治,总这么咳嗽也不是个办法啊!”周郎将毕竟是个粗心的莽汉,一点没有注意到岳绮云的小动作,当下也就听信了她的说辞,只道是她受了风寒。

“老王头,你再生点火,给大妃煮点热水喝,驱一驱寒气!”周郎将站起身,走到了已经熄灭的灶火前,卷起袖子就要给生火烧水。

“不用这么麻烦了,咱们路过九江城的时候,那个神医青云先生给我留下药,吃上一粒就会好的。”岳绮云连忙摆手,火头军老王头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比起他们这些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体力是有些跟不上,此时正躺在一块巨石山假寐。岳绮云不愿意打扰他好不容易才有的休息,连忙从荷包里拿出那个小瓷瓶晃了晃。

“果真不用吗?”周郎将手里还拿着一只干枯的树枝,一手拿着火褶子,闻言抬起头问道。

“不用,吃药总比喝水有用不是?”岳绮云摇头笑道,这个一根筋的汉子,真的是好糊弄。

在周郎将环眼的盯视下,岳绮云打开瓷瓶,向掌心倒出了一粒暗金色药丸,脖子一扬就吃了下去。

果然,这药吃完了,岳绮云的脸色和缓了许多,周郎将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着说道:”没想到,一个乡野村夫还会有这样的医术,民间真的是藏龙卧虎啊!”

“得了,我有些累了,你安排好人员戒备,也让大家好好休整。过了今天,咱们就该马不停蹄地赶路了。”岳绮云从身边的包裹里取出了那张白狐皮氅衣,抖开摊在地上,做出了一副要休息的样子。

“大妃放心,我已经让弟兄们在这方圆一里内布置了警戒,您就安心地休息把!”

岳绮云感觉自己实在是走不动了,距离父母所在的地方越近,她的心就越是疼得厉害。

这几天来,若不是有青云先生的小还丹支撑着,说不定她真的坚持不到这里。

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需要好好地睡一觉,这幅身体在疲劳和心伤之下,已经是透支得厉害。

“我需要睡一觉,好好地睡一觉。”她对自己说着。

渐渐地,眼前的青山绿水模糊了起来,渐渐地,龙虎卫扎营的声音也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呼吸平稳了下来,陷入了黑甜乡。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是回到了寒冷的燕北,回到了那雪花飘飞的烈焰王庭。

她的身体仿佛就附着在漫天的飞雪中,围着那生活了一年多的烈焰王庭的上空打转儿。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种心颤的危机感!

飞絮一般的雪花,将那一方广阔的天地染成雪白,而在很远很远的方向,却是于飞雪中出现了一队疾驰的马队!

岳绮云听不到这里的任何声音,一切在她眼前好像是在上演这一场没有声音的默剧。

眼看着那来者不善的马队越来越靠近王庭,岳绮云又身穿着皮甲的烈焰族士兵骑着马儿冲出了王庭,兜头迎向了那队敌人!

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的年轻人,赫然是元十郎!

“元烈呢,元烈到哪里去了?”岳绮云徒劳地想要从半空中冲下来,但是她的身体好像没有重量似的,只能漂浮于高高的天空上,沉浮于漫天的飞雪中。

脚下,大地被无数的马蹄声敲得震动了起来,连毡房上面厚厚的积雪也扑簌簌地落了下去。

两方的人马在距离王庭不远的荒原撞在了一起,立时间,刀光剑影,血花飞溅!

王庭里的仆妇们惊慌失措地跑来跑去,岳绮云焦急地在那些人影里寻找润儿的身影。

她于睡梦中挣扎着,终于让自己靠向了那个她居住的,位于王庭中央位置的气势恢宏的王帐。

透过雪花的缝隙,她看到了剑兰正用几根绸带将润儿紧紧地捆在乌兰的背上,而润儿则死死地抓着赵嬷嬷的手不放。

终于看清了,她的润儿正在撕心裂肺地哭嚎,一颗颗泪水落在那黝黑的小脸上,仿若滚油浇过岳绮云的心上!

那是个正着啼哭的孩子,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儿子啊!

她的润儿是个不爱哭的孩子,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润儿哭成了这样?一向灵动的小脸上,此时也是充满了惶恐?

看着儿子那可怜的模样,岳绮云急的在半空中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想要落到儿子身边,将他紧紧地护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