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哀怨如泣如诉,任是元烈再是不耐烦她矫揉造作的模样,此时也是忍不下心去说些重话了。
“总是我对你不起,就随你怎么说吧。”对着莫筝那憔悴灰败的眸子,元烈的嘴张了又张,终是把那薄情的话咽回去,却是挤出了这样一句。
毕竟两人曾经度过了那么多亲密的时光,虽然当时的柔情蜜意都是建立在欺骗之上,但是当时的元烈确确实实是付出了一定的真心。
自他偕着莫筝回到王庭之后,莫筝在他心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而新婚的时候,又因为肖想着大妃的地位,反而着了岳绮云的道,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落得跟岳绮云一般的新婚之夜。
自那日起,元烈终于意识到自己最钟意的不是娇花一般的莫筝,而是坚韧如胡杨树一般的岳绮云。从此后,他全部的爱恋都留在了岳绮云那里,把莫筝全然抛到了脑后。
面对着熟悉又陌生的曾经爱过的人,元烈实在狠不下心揭开曾经恋情的美丽面纱,露出里面丑陋的真相。湛蓝色的眼眸闪了又闪,最后变成了一片的清明。
“筝儿,你这里还缺什么就去找乌云大婶要,我会吩咐她,尽量满足你一切要求。”
“大汗,侧妃娘娘去年还有羊膏脂……”阿木尔听了元烈的话,赶紧大着胆子走上前来,弓腰插手道.
“筝儿如果想要的话,那就等到明年让齐雅多做出一些,留下足够大妃使用的,若是有剩余的就给你也送些。“
元烈女子的胭脂水粉根本就没概念,随意就打发了阿木尔。
而躺在床上莫筝却是听得又是一阵的气闷,她现在只配用岳绮云剩下不要的物件了?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被子,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今年冬天来得早,侧妃这里的炭火也不够用了,昨天乌云大婶还给我们送过来半生炭,烧得满屋子都是烟,侧妃才会咳嗽不停。”阿木尔见要不到珍贵的羊膏脂,随即指着只有零星火星的炭盆,继续悲苦地控诉。
“怎么回事,这里的炭火不够烧吗?”元烈探头看向炭盆中已经冷掉的炭灰,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
那个倪从礼也是个眼皮子浅的,这么点子炭火也舍不得给莫筝送过来。虽然这个女人已经失了自己的心,但毕竟是他元烈的女人,哪里能够被如此地轻忽?
“倪从礼,你给本汗滚进来!”元烈对着毡房门口大吼了一声,声音里透着气急败坏。
“大汗,您有什么吩咐?”倪从礼把双手插在袖笼里,躬着身子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元烈的神色问道。
”侧妃这里的炭火怎么回事?你就是这样管理本汗的王庭的吗?“元烈指着只有零星火星的炭盆,怒极地问道。
”大汗,这才刚刚入冬,炭火还没有完全分发完,娘娘这里的银霜炭早就送过来了,昨天奴才又让人送来了十多斤的普通炭火,按理说应该是够用的了。”说道炭火的分配,倪从礼可是说得头头是道,他掰着手指头细数道。
“您也知道,咱们平常的人家都是用牛羊的粪便烧火取暖的,只有王庭中有限的几个主子才有资格烧炭火。我们给侧妃送的炭火,已经是超过了大汗那里的供应了。”
“你胡说!”阿木尔气得全身都在颤抖,她指着岳绮云居住的王帐的方向,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大妃那里自从入了秋就开始烧银霜炭了,她那边的用量可是超过了我们这边好几倍,这你怎么说?”
“阿木尔,咱们的小王子可还是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小王子身份尊贵,一切所需自然是最好的,大汗发话将他那边的炭火都送到了大妃那里……况且,即便是没有大汗分过去的炭火,只凭那梁国每次送来的银霜炭就够大妃她们烧上几个冬天了。”倪从礼不紧不慢地说道,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却是充满了鄙夷地瞟了眼躺在床上的莫筝。
他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嘲笑着同样身为公主的莫筝。
人家岳绮云的娘家虽然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大梁,但是她的家人却总是一趟趟地给这个远嫁的女儿送来各种生活物品,生怕自家闺女在这里受到一点点的委屈。
而反观娘家仅在咫尺的莫筝,自从她跟着元烈来到他们烈焰王庭,那乃蛮汗王就像是不认识这个女儿一般,从来都没有派人过来送东西。
再说,人家大妃还有儿子傍身,你莫筝又有什么?若想得到烈焰王庭最好的供给,你的肚子也得争气不是?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倪从礼撇撇嘴,暗自腹诽着。
“大妃现在所用,绝大部分出自大梁的镇国公府,咱们王庭供给的还真的没有多少。”倪从礼一手拖着算盘,一手将盘珠打得劈里啪啦,最后将算出的账目送到了元烈的面前。
“这些不用给我看。”元烈推开了倪从礼递过来的算盘,面无表情地说道:“去岁的冬天,咱们王庭的族人仰仗着尉迟将军送来的粮草才安然过冬,我烈焰一族欠岳家的实在太多,你这表面上的几个小钱儿根本就不够大妃为咱们付出的。“
“她付出得多?”莫筝忍无可忍地坐了起来,顾不上再装娇柔,青白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元烈的,气恨交加地质问到:“大汗怎么就忘了,您可是筝儿冒着生命危险从狼群中救出来的?岳绮云只是拿出些粮草财物就把您给收买了吗?筝儿对您的一片深情,难道就抵不过那几车粮草去?”
“莫筝!”元烈看着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深邃的蓝眸里一片冰冷。
原本,他还怜惜着她因为自己的冷落而形容憔悴,心底里多少还念及着他们一起度过的甜蜜时光。
然而此时,他明明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莫筝却一次又一次将那所谓的救命之恩挂在嘴边,让元烈心里残留的那一点点情谊都消散了个干净。
别说莫筝对自己根本就没有救命之情,就算是那天果真如莫筝所说,施恩之人将这些恩惠被如此一遍遍地提及,受惠人听都听烦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感激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