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的时候,大宝儿和小宝儿都是我自己带着。临来的时候,我怕常福粗手粗脚地照顾不好儿子,就将大宝儿托付给了街坊大嫂。她也住在福安街,咱们国公府的下人门都住在那里......”

阿灿微微皱着眉头,回想着自己离开梁国时候的安排。

“哦呀,我想起来了,喜鹊嫂子可不是咱们府里的家生子,她是十多年前买进府来的烧火的仆妇。她家当家的,是在门房传话的李老实,那人平时也是老实厚道,从来都不在背后嚼舌根......“

”这事,也许是他们做的,也许不是,但是无论如何我也要告诉父帅,让他小心府中的下人......有的时候,越是最不起眼的小人物,越是会掀起滔天的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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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岳绮云匆匆对阿灿交代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向了自己的王帐。

半月前派出去送信的穿云早就回来了,此时正站在王帐的屋顶,歪头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也不知道它那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展开了父亲让穿云带来的回信,再次仔细琢磨了一遍,岳绮云心里的不安在不断地放大着。

父亲的信里并没有多少对于宁宗皇帝的怨言,只是感叹皇帝陛下身体每况愈下,而皇子们年幼,万一皇帝龙驭殡天,梁国政局就又要动荡一番,到时候自己就顾不上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儿了,让她自己多加保重,把润儿抚养长大云云。

将父亲的信仔细收了起来,岳绮云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展开信纸提笔给父亲写信。

详细地将阿灿的话写在了纸上,岳绮云在后面又加了一句:

女儿远在燕北,宁帝虽鞭长莫及,可也是动作频频。父帅身在汴京,一定要随时注意皇帝的动向,万一他歹意顿生,国公府危矣。忘父帅小心,谨慎应对......

再次放飞了穿云,岳绮云看着那个逐渐飞远的矫健身影,恨不得自己也能肋生双翅,穿越万水千山,回到她生长的地方,回到父母的身边......

”娘。”正惆怅中,感觉到裙裾被轻轻地拉了拉,低头就看到摇摇晃晃地站在自己腿边的小小人儿,心中顿时被浓浓的甜蜜充满。

在这个荒凉的燕北,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最亲的亲人。润儿还这么小,却又长得这么快。好像只是眨眼的功夫,这小人儿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变成了已经蹒跚学步的孩童了。

九个月大的孩子,放在平常的人家,应该才刚刚会爬吧?可她的儿子,却已经可以骑在高头大马上,如风一般驰骋在一望无际的燕北草原了。

算计着日子,自从大扎撒给他泡药浴,已经是过去了四个多月了,再有一段时间就功德圆满。

岳绮云感叹着大扎撒药浴的神奇,这孩子长得这么快,一定是跟那神秘的草药有关系。而且,她早早地发现,润儿对于人们的情绪感知非常敏锐。即使他还听不太懂人类的语言,但是却能准确地捕捉到人们的心情。

就像是此时,润儿显然知道了自己母亲正在烦恼,他扒着岳绮云的裙子,仰着小脸儿,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得不说,老天对她岳绮云还是眷顾的。虽然孩子的父亲差强人意,但是这孩子真的是太优秀了。

“小家伙,也许大扎撒说得,你还真的是带着天神的祝福降临人间的吧!”附身将儿子抱在怀中,她点着润儿笔挺的鼻梁笑着说道:“你这小动西,果真有些门道,居然把那傲娇的小野马给驯服了。”

“咴——!”岳绮云的后背被照月的大脑袋一拱,差点一个踉跄把儿子扔到地上,她气恼地转身,看着偷袭自己的白马,抬腿飞踹了一脚。

“咴——!你就会欺负我,你那小崽子也是!气死人家了,人家是马王,马王诶!“照月躲开了主人的一脚飞踹,围着岳绮云转着圈儿,马蹄子泄愤似的跺着草地,带起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泥土。

”马王很了不起吗?“润儿把头靠在母亲的肩膀上,啃着手指,口水顺着肉肉的小手流到了藕节似的小隔壁上,歪着脑袋说道:“小崽子以后是这草原上最大的王,你就算是马王也得听小崽子的!”

听了润儿用流利的兽语说着这样的豪言壮语,岳绮云差点笑喷了,她扭着儿子的鼻子矫正道:“你不叫小崽子,你叫天润,元天润!什么小崽子老崽子的,你这都跟谁学的!”

“嗯,润!”这此润儿说的是人话。

岳绮云非常无语地看着蓝天上那多悠闲飘过的云朵。天啊,这是她的孩子吗?这个小人儿,一会儿说兽语,一会儿说人话,这样无障碍切换的能力,到底是跟谁学的?

“咴儿,咴儿——!你的崽子,可不就是跟你学的?”照月好像听到了岳绮云心中的呐喊,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儿,还感觉嘲笑的力度不够似的,又围着她们娘儿俩尥起了蹶子。

“元天润,从今以后给老娘说人话,听到了吗?你是人,是人!”岳绮云瞪着儿子那湛蓝湛蓝的丹凤眼,竖着眉毛吼道。

“人,话!”润儿点着头,用非常标准的兽语回答道。

“臭小孩儿,老娘不养你了!”岳绮云被儿子气的将所有的烦心事忘了个干净,单手一抛,将那肉肉的小人儿扔到了照月的马背上,扭头气哼哼地走了。

“娘,娘!”润儿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一双小肉手紧紧地抓住照月的马鬃,奶声奶气地对着岳绮云的背影喊道。

“小样儿的。”听着身后儿子那声声呼唤,岳绮云笑弯了一双凤眼,一对小巧的梨涡显现在嘴角,那生动活泼的样子,终于跟她十九岁的年龄相当了。

不知不觉间,草原上的牧草逐渐枯黄。原本苍翠欲滴的大草原,被一层金黄色覆盖着,远远的山峦上,火红的树叶如燃烧的火焰。

旷野的风再次变得冰凉刺骨了起来,空气中那凛冽的气息昭告着生活在这片草原上的所有生灵:燕北最艰难的季节已经慢慢走近,苦寒的冬季马上就要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