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绝望吗？

新版本上线时候，拉扯在封面上支离破碎的句子，此刻在姜珞然心中升起，她觉得呼吸有点困难了。

哪怕如何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充其量真实了一些，但终究都不是真的。

可是，当姜珞然操纵着自己的游戏人物行走在这座冰雪覆盖的城市，看见那些栩栩如生的冰雕，看见无尽众生，繁华文明都被冻结在冰雪之中。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留，将一个文明，将无数人最后的样子仿佛永恒一般镌刻在眼前的时候，她依然忍不住泪流满面，有种撕心裂肺，想要歇斯底里嘶吼才能宣泄出来的压抑情绪。

“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泡沫也忍不住语气颤抖，比起姜珞然还有些将信将疑，心中抱着这只是一个游戏的想法，泡沫感受得很，知道得更多。

虽然大多数时候，林夏其实不愿意与她说这些太过残酷绝望的事情，但关于所谓的真实游戏体验模式的真相，她还是知道的。

这并不是一个所谓的凭空杜撰出来的游戏世界，这是一个曾经属于真实的，存在于另一条时间线上，真实不虚的平行地球文明。

在多元共和国计划的拉扯下，这个曾经或许也繁华过的平行地球，却以这样一种让人感到绝望的姿态，靠近了联邦地球，然后在彻底靠拢联邦地球之前，被林夏所捕捉，然后以所谓的游戏模式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这，不是游戏啊。

这是曾经在某条时间线上所发生过的真实不虚的绝望。

所以，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泡沫喃喃着，看向林夏，她不是天性善良，或者所谓的圣母心，她只是有着一个正常人所拥有的同理心。

所谓同理心，大多数人都有的。

看到悲伤的事情，会感到难受，看到搞笑的事情，会感到开心。这种同理心，存在于大部分的有情众生之中。

只不过圣母婊的出现，让很多人开始忽视这种与生俱来的同理心，动不动就觉得这是所谓的圣母。

但如果一个人看到残忍的事情发生，不感到愤怒，不感到同情，那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而事实上，圣母从来都不应该是一个贬义词。

恰恰相反，这个世界多一点圣母，其实会更好。

人们真正应该厌恶的是那种圣母婊，裹挟大众的同理心，不要求自己去做点事情，却要求别人去做事情，甚至肆无忌惮的以所谓的道德伦理去指责他人，那样的人，很恶心。

就像相声里说的一样，如果一个人要求你对仇人宽容，那么你一定要离那种人远一点，因为雷劈下来，可能连累到你。

可以觉得泡沫有着圣母心，但她从来都不是圣母婊，因为她从未裹挟着自身与大众所拥有的同理心，道德观去指责别人，也去要求过别人做什么事情。

她只是身体力行着，基于自己的同理心，基于自己的道德观，自己去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即便是对林夏，泡沫早就知道林夏有着怎样的力量，但事实上她除了希望林夏不作恶，希望林夏可以为这个世界多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外，她从未真正要求过林夏要按照着她内心的想法与感受，去做她做的事情。

从来没有。

哪怕有时候其实也会觉得很委屈，因为作为一对恋人，总是希望另一半可以与自己心灵相通，我能够感受到的，你也应该感受到。

希望着彼此能够心有灵犀，做同样的事情。

但当林夏没有做到她所想要的结果的时候，她也只是觉得有些委屈，却并没有再强烈的要求林夏去按照她所希望的做。

就像现在，当泡沫看到这片绝望星空下，被冰雪覆盖冻结的世界，心中感到无比难受压抑的时候，她依然没有问林夏能不能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她只是问，她能够为那个世界做点什么。

林夏看见她眼眶红了，就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里，轻声道：“来不及了。你没有办法为那个世界做点什么了。当我发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切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们的太阳忽然熄灭了。所有都在一夜之间发生。

人类，还有人类所引以为豪的文明，其实在这星空之中，太过脆弱，经不起半点风浪。”

“可是，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太阳就熄灭了呢？”

泡沫哽咽着，“是遭受到了什么攻击吗？”

“并没有，只是太阳熄灭了而已。这样的事情，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说到底其实并不是什么无法想象的事情。太阳照耀了地球数十亿年，但忽然有一天，它出了问题，它不再照耀地球了。那么也怪不了谁。

要怪只能怪，太阳给了地球数十亿年的光阴，但数十亿年过去了，诞生于地球上的文明却始终没能摆脱对太阳的依赖。

如果这个世界的文明已经进入了星际时代，那么就算太阳熄灭了，也不会是世界末日，而只不过寻找另一个家园罢了。

但偏偏他们没有。说起来，文明本身就是建立在宇宙的眷顾上，但如果不能意识到这只是宇宙的偏爱，反而有恃无恐的挥霍着这样的偏爱，那么这样的结局其实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如果非要说的话，他们只是运气不好，那么多世界线，那么多的可能里，他们偏偏遇到了最糟糕的一种。

而且……”

林夏停顿一下，不敢去看泡沫泛红的眼眶，“这并不是唯一最糟糕的那种结果。不是每一个可能到了最后都是好的，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幸运的，在被宇宙偏爱的岁月里可以有恃无恐的活着。”

“还有类似的，或者更糟糕的结果？”

泡沫呼吸急促起来，紧紧抓住林夏的衣袖。

“没，没有了。”

林夏有些狼狈的说道。

“你骗我。”

“我没有。”

“你就是骗我，你说过不会骗我的。”

“好吧。有。”

“我要看。”

“现在？”

“嗯。”

“好。”

林夏看着泡沫，泡沫抬起头，泛红的眼眶里强忍着泪水，明明已经很难受，明明其实已经不忍再直视这样的绝望剧情，但她还是倔强的，想要知道，在他们所不知道的时空里，到底有多少绝望已经上演。

而他们，又是怎样的幸福者与悲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