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的那辆马车走下一名颇有威严的中年男子,他并未注意寺前之人,只是将目光放在后面那辆马车上。
此刻那辆马车的车帘已被人掀起,一个长相周正的丫鬟扶着一个小厮打扮的姑娘走出来,那小姑娘一抬眼便见那中年男子正看着自己,可爱的小脸上立刻漾开一抹笑容,轻唤道:“父”
“咳咳。”
小姑娘的第一字才说出口,马车内便传来清嗓声,这让那小姑娘面色一赧,嘿嘿一笑,改口唤道:“爹!”
那中年男子面色一松,点了点头问:“你们都没事吧?”
那小姑娘由丫鬟扶下马车后便朝中年男子快步跑去,俏生生站在中年男子面前道:“没事,大哥一直抱着大嫂呢!”
只见中年男子嘴角一抽,将目光放在后面那辆马车上,众人也跟着将目光看过去。
马车车帘再度被掀开,一个面容英俊的小厮手中抱着一个面容清丽的小厮走出了马车,被抱在怀中的小厮很明显是一名女子,男子抱着女子的方式像是捧着珍贵的宝物,一举一动都万分仔细,而她怀中的女子双眼轻闭,对周遭的一切一无所觉。
山上本就较平地凉,女子一被抱出马车便往男子怀中缩了缩,男子立刻回身接过丫鬟递上的披风盖在女子身上,随即飞身下了马车,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点都未惊扰到怀中女子。下车后,他先紧了紧女子身上的披风,才向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迈步向寺门而去。
六净方丈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放在那俏丽的姑娘身上,而她身边的妙龄女子则在见到小姑娘的瞬间征愣了片刻,当那一行人见到妙龄女子时也是一阵惊奇,这是上当真有人长得如此相像!
此时六净已将目光放在英俊男子身上,问道:“请问是炎施主吗?”
英俊男子面无表情道:“在下炎之凛,这是内人,这位是家父及舍妹。”
六净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妙龄女子上前,道:“是位是石施主。”
“霄雪见过姑丈,表弟、表妹。”妙龄女子不认生,淡笑着打招呼。
炎之凛早已跟老齐王父女两人说过石霄雪的事,所以两人也只是惊讶片刻便笑着各自回话。
接着,石霄雪看向炎之凛怀中安睡的女子轻声问道:“这位是表弟妹吧!”
炎之凛冷着脸点头,闹得石霄雪有些尴尬,她以前便听说大炎齐王世子是个冷情冷性的人,后来又听那人说世子深爱世子妃,他的一切温情柔情都给了她,如今见这位远房表弟的表现,还以为他只是严肃了点,哪知此人当真是个冷漠的主,这让她更加好奇这位表弟妹究竟是何许人物,竟能让这冷硬之人变成绕指柔。
“是我大嫂,但是她累了,所以大哥让她好好休息。”炎元慧有些警戒地站在炎之凛身旁,生怕这个长像和自己几乎一样的女子会惊扰了刘媛。
然而,饶是刘媛睡得再熟,也被几人交谈的声音吵醒,只见她皱了皱好看的眉,粉嫩的唇抿了抿,随即缓缓睁开双眼,一脸懵懂迷糊,炎之凛见她醒了,便收了脸上的冷漠,绽出一丝温柔的笑容,低声道:“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刘媛眨了眨眼睛,惊觉自己竟被他打横抱在怀中,在看向身旁,只见老齐王和炎元慧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脸上顿时染上红晕,挣扎着要跳下他的怀抱。
炎之凛见她不安份地在自己怀里扭动,手上用力抱紧她,低声斥道:“别乱动!免得摔下去,??怀孕,我抱??走。”
刘媛顿时满脸黑线,怀孕跟走路有什么关系吗?这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她胡扯这些,自己又不好拂了他,但公爹在旁、小姑在侧,她这媳妇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大嫂真好!有人抱著不用走路。”
炎元慧突然发出欣羡的声音,顿是让刘媛更加羞愤,只见她咬牙切齿地对炎之凛道:“炎之凛,我是怀孕,不是断腿!”
炎之凛撇了撇嘴道:“孟太医说??不能太累,赶了一天的车??肯定累坏了,我怎能再让??动一根趾头?”
“走个路而已,孟太医也说过要适时地走动,这样对孩子和我都好。”
“可是孟太医也说”
“停!”这时刘媛突然打断炎之凛的话,并问道:“谁是你孩子的娘?是我还是孟太医?”
炎之凛竟像是做错事的小孩撇了撇嘴道:“??。”
刘媛见他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但随即又佯怒问道:“那你要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炎之凛眉轻蹙,道:“这种事还是听大夫的好。”显然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刘媛见他油盐不进,便有些恼羞成怒,只对着他干瞪眼。
“噗哧!”
“咳咳!”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身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听着陌生,刘媛吃力地转头一看才发现除了自家人,前方还站著一个僧人和一位女子,女子眉目如画,此刻正笑得眉眼弯弯,刘媛当下便认出这个女子定是上官瑁的心上人,大庭玉霄妃,石家表姐,石霄雪。
刘媛霎时大窘,顾不得想下地,只尴尬地缩了缩脖子,朝罪魁祸首瞪了过去。
这时,石霄雪笑了笑道:“表弟妹真可爱!六净方丈,我们先进去吧!”随即又转头对众人道:“大家伙舟车劳顿地,先用点斋饭,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六净点了点头道:“施主快请进吧!望诸位别嫌庙小。”
老齐王客气道:“哪里。”
常山寺的厢房不多,六净替齐王府众人在寺庙后门附近安排了一个院子,六净领着众人来到那名为‘修心院’的院落,回头对众人道:“这里清静,较不会被打扰,施主如今有孕,此处想是再适合不过。”
炎之凛点了点头,等老齐王进了正房安置后,又将炎元慧安排在西厢,自己则带着刘媛进了东厢房。
几人也是累了整日,草草吃用了些饭菜便歇下了,炎之凛等刘媛呼吸声平缓后,便到了院子里将墨田唤出来问道:“四皇子如今在哪?”
“四皇子如今已到了南边大营。”
“让你调查的事呢?”
“回主子,南边大营共有三十万人马,这次他们出兵十万,表面上余下的二十万仍在南边并无更动,但其实已有十万兵力被悄悄调走。”
炎之凛听后眯了眯双眸,摆手让墨田退下。
这几日,刘媛已经渐渐习惯常山寺里的生活,而炎之凛也没下山,只陪着她,刘媛知道他是想多陪陪自己,于是也从没撵他,更没问他何时走。
两人窝在房里闲聊时,最常说的便是孩子的性别和名字。
“既然不能现在取名,那便先取个小名吧!”刘媛扁了扁嘴道。
“小名怎么取?”炎之凛有些困扰。
刘媛耸肩:“我怎么知道?你以前有小名吗?叫什么?”
刘媛奸笑着,她知道小名通常都会取得很可爱,炎之凛这人的小名会多萌呢?值得期待啊!
炎之凛果真面露难色,刘媛心中窃喜,果然很可爱吧!
“我没有小名,母妃打我一出生就唤我阿凛。”炎之凛老实答道。
刘媛听了他的回答有些不满意,又追问道:“那你还未出生前呢?母妃如何唤你?”
“没有。”炎之凛几乎是立刻便道。
刘媛大呼道:“怎么可能!一定有、一定有!是宝宝?还是小心肝?小亲亲?亲亲小宝贝?”
炎之凛越听越不对,只见他憋了一脸通红,才低吼道:“都不是!”
刘媛见他如此明显就是有取小名,便继续笑道:“到底是什么啊?你不说我继续猜了喔!是小贝贝、小甜心,还是”
“水仙儿!”
这时只听炎之凛低吼一声。
“什么?”刘媛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次。
“母妃以为她第一胎会生女的所以叫我水仙儿!”炎之凛低吼着,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刘媛一想到这大男人竟被人唤作水仙儿,便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觉得炎之凛那模样很有趣,便故意调笑道:“水仙儿害羞了!”
“别笑了。”炎之凛强自冷静,但无论他说了几次,刘媛还是一直笑个不停。炎之凛恼羞成怒,但又舍不得冲着她发怒,可看她笑成那样又觉得非给她好看不可。
刘媛正兀自笑得欢快,笑声却突然被吞入炎之凛的肚子,定睛一看,便见他的唇正在自己嘴上辗转,刘媛一惊却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已经被他吻软了身子。
炎之凛原本只想轻轻一吻,却忘了孕妇的身子相当敏感,等他发现时,刘媛已经软在他怀里。媚眼如丝,气若幽兰,这样的刘媛对已经禁欲三个月的炎之凛来说,无疑是巨大诱惑。
他一想到孟太医说三个月后便可行房,也不打算忍下,横竖再有几天他就要出征了,这一去不知要忍多久,于是便将刘媛抱至床上,打算共赴巫山。
刘媛在被他抱起时瞬间便清醒过来,自然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但是正事还没解决呢!
“之凛!还没取小名!”
此刻炎之凛已经将她放到床上,道:“不用取了。”说罢又要吻下去。
刘媛连忙推他的下腭道:“怎么能不取!”
炎之凛歪了歪头,便随意道:“便叫亲亲吧!现在我要亲亲。”
刘媛顿时风中凌乱了,这家伙有这么急吗?就在他还未反应时,炎之凛的吻已然绵密落下,惹得她浑身发烫、轻颤。
“这里是、是寺庙......”刘媛勉强出声道。
“嗯,很安静。”炎之凛继续耕耘。
“佛门静地......不可......”
“佛祖会懂的......”炎之凛呢喃。
于是一场翻云覆雨翩然而至,两人的孩子的小名就此定为‘亲亲’,至于‘佛祖会懂的’这句话则另刘媛在心中腹诽了千万遍。
又过几日,便到了炎之凛回炎京的日子,因为再过三日,大军便要出师北上,而且前几日南边大营的兵马已被西们武调到炎京城郊,炎之凛少不得要先去整顿一番。
这一日,刘媛送炎之凛到寺门口,两人离情依依,但她没有哭泣,亦无挽留,只将一个包袱塞到他手里道:“这里面是我替你做的里衣,你带上,不许弄脏,上面若是染血了你就当心了!还有,好好照顾自己,我要你活着、健健康康地回来。”
炎之凛心头一暖,想起自己之前要她替自己做一身衣裳,她总是含糊其辞,没想到她其实已经偷偷替他做了。
他心中感动,对着刘媛坚定道:“我定平安,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