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亲王不是也说了,如若不信,大可试试?”宇文硕却与陈襄有着不同的看法。“孤王倒想试试看?若没有姨父的支持,孤王可能制衡荣王叔!”
“陛下……”沈连城听了亦是着急,忙劝告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儿戏!若是功败垂成,势必……”
“孤王想试试看。”宇文硕打断她,话语异常坚定。
沈连城默然,似是看到了他不可扭转的决心。
“陛下!”陈襄还想劝,“您要三思啊。现在可不是合适的时机!太冒险了。”
“姨父,姨母,”宇文硕上前,“孤王也像让你们看看,孤王究竟有怎样的能耐。从小到大,二位就如同孤王的生身父母一样护着孤王,教养孤王,孤王如今,长大了,其实也很想让天下人知道,没你们保护,孤王也能做得很好。”
他话语里不无真诚,就如同他就是沈连城与陈襄的孩子一样,长大了,想独立去面对生活。
他真诚的样子,让人不忍心拒绝。更何况,他是天子?
陈襄还想再劝,沈连城则是悄然拉了他的衣袖,冲他轻摇了一下头。她上前一步,问:“那陛下打算如何做?”
“孤王想找个由头,削弱姨父手上的兵权,还望姨父,莫要见怪。”宇文硕看着陈襄,希望他能理解。
陈襄还是担心这样做十分危险,他忍不住道:“不是微臣见怪不见怪的问题,而是这件事本身,是很冒进的陛下。”
“姨父不见怪就好。”宇文硕浑然听不进他的话,甚至说:“时候不早了,姨父姨母赶紧回去歇息吧!”
“陛下……”
沈连城忙拉了陈襄,示意他不要多言。
陈襄暗自叹息一声,眉头紧皱,心中更是无法平复。他唯恐大周的江山,会因为宇文硕一时的好胜心和义气而变得动荡不安。
离开栾清殿,沈连城便劝他道:“天子年轻气盛,执意要这样做,我们也没办法。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此撒手不管了。天子如此自信满满,想必,也并非全是一时意气用事。”
“恐怕要出大乱子。”陈襄仍是皱着眉。
“若是成了,也便罢了。”沈连城也叹了口气,接着道,“若是败了,也让他吃个教训。你我在暗处,多担待些,不至于一败涂地。但无论如何,便是牺牲大些,这一次,一定要铲除荣亲王一党。”
“嗯。”陈襄闷声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我们也就这一次机会了。”一次机会,必须尽一切可能做好最多的准备。
陈襄抬眸看一眼浩渺的苍穹,“若到不得已的时候,我恐怕要启用亡陈旧部了。”
世事总不尽如人意,该来的,迟早还是会来。
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里,陈襄手中的权力逐年杯天子宇文硕收回,交移忠直之臣。甚至天官府太宰的职位,他几乎也保不住了。
朝堂上一直以来依附陈襄的大臣,皆谏言天子,甚至有人在背地里议论天子“昏聩”、“恩将仇报”。
沈连城多次劝谏天子,试图为讨要公道,终落得个天子翻脸不认人。气愤之下掏她辞去了女傅的职位,再不入宫。
此事,甚至还惊动了早已卸甲归田的沈括。而便是他出面,事情也无可挽回了。
天子做得年少轻狂,沈连城和陈襄配合得假戏真做一般,虽让多少人不理解,多少人感到震惊,荣亲王宇文衍则是知道,这是天子年轻好胜,要与自己争一个高下与输赢,顺便发泄一下心中对册立皇后一事的怒火。
武成侯薛涛等人再次来到荣亲王府,请他早做决断的时候,也忍不住评论天子道:“天子这真是自掘坟墓啊!王爷您还犹豫什么?”
“可陈国公夫妇并不糊涂。”宇文衍道,“他们虽不受天子待见,可并未因此心生怨怼,反而一如既往地忧国忧民。本王听说,陈国公甚至还劝依附他的人不要因为他埋怨天子,更要打起精神,以免有人图谋不轨。”
“没有陈国公,那些人便是群龙无首,成不了气候!”薛涛信誓旦旦,又郑重地劝道,“王爷,您就别再有所顾虑了。六军之中,有一半在边疆守卫。而虎威军恰由我夏官府的人掌控,再加我武成侯府多年精修的府兵,以及王爷的府兵,诸位大臣的关系脉络,发动兵变,足够了!”
“是啊王爷,莫在犹豫了。”
“早日完成向夫人的遗志吧!我等便是死,到九泉之下见了向夫人,也好交代了。”
其他人也纷纷劝言,诚挚之心,叫人动容。
“王爷,冬至宫中家宴,最是个合适的时机。”武成侯薛涛就连何时起事都想好了。“到时候,臣等拥王爷您黄袍加身,或可兵不血刃,就能逼得天子退位!”
“你未免太小看了天子。”宇文衍若有所思,将一双手背到了身后。“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过,冬至宫中家宴,倒是个良机。”
众人一听,皆觉欢喜。
他们期待已久的荣亲王,终于给了明示了!具体事宜,自不怕筹谋。
这一夜,诸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语,谈论了很久。他们都有些兴奋,为此,没有一人知道,门外荣王妃阙氏并着一个贴身的奴子,在外头听了许久方才离去。
阙氏一直都琢磨不透宇文衍的心思,这一回,可算让她知道了。
她知道之后,却觉得无比地骇然。
回到住所,她便坐立不安,一颗心忐忑得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他的夫君,要谋逆!此等大罪,若是败了,那可是要诛灭九族的!她那一双才刚娶妻嫁人的儿女该怎么办?她的儿媳,已经怀了她的孙子,又该怎么办?
“王妃,时候不早了,您早些安寝吧?”她贴身的奴子安嬷嬷小心劝了一句。
“我怎么睡得着……”阙氏闷了许久,也没个人可以说说,想着安嬷嬷恰也听到了,又不是个会胡言乱语的人,便决意与之絮叨絮叨。
“王妃且放心吧!王爷是个有分寸的人。若非有必成的把握,他是不是轻举妄动的。既然要有所动作,那必定是有把握的。”
“可我这心里头,还是不踏实。”阙氏捂着心跳如鼓的胸口,仍是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