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连城这么说,一方面是因为与楚霸天置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相信楚霸天深谙此中歪迷邪道,比她更有法子在不受世人怀疑的情况下带走沈碧君,与之双宿双栖。
几天后,宫里果然传出消息来说,隽太妃生病了。诸位太医为其诊治,一开始以为是天气变冷,染了风寒,经过几日的治疗,却发现隽太妃不仅没有好转,反而病得愈加严重起来。至此,整个太医院都慌了。
沈碧君因为楚霸天使的伎俩,是真病了。上上下下为之担忧着急,也是真的为之担忧着急。
陈国公府内,那个容貌尽毁一直在洗衣房干活的奴子,名作采莲的,却早在沈碧君造访陈国公府时,便窃听到了什么。当时她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随着沈碧君生病,她一下子就都明白了。
为此,她来到了王宅。
她在陈国公府低调行事了近两年之久,终于被她发现这样一桩天大的事,可以拿出来做文章了!她很兴奋。
这天,王夫人沈如秀正在处理生意上的事儿,听得莺莺说“采莲回来了”,她不禁叹息一声,“我都差点把她给忘了。”
为了她,她放下了手中所有的活儿,
采莲被请进屋,立马跪地向她磕了一个响头,眼泪难道:“二娘子,奴回来了!”
沈如秀上前,亲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看了她一阵,她缓缓伸手,摘去了她蒙在脸上的面纱。
瞅见那张满是烫伤的丑陋的脸孔,她忍住心中恶心的感觉,露出了一脸悲天悯人之色,温声道:“这两年,辛苦你了。”
“不……奴不辛苦。”采莲生怕自己丑陋的样子吓到她,忙重新将面纱戴上,方才接着言语。“奴这两年,一直没为二娘子做成什么事,二娘子却对奴的家人多加照顾,奴实在是惭愧!”
“那么今天来,该是给我带回了有用的消息吧?”沈如秀仍是温和地看着她,眼底却不无渴盼。
“是的!有好消息!”采莲目光灼灼,忙将自己听来的,和近日发生的,都告诉了沈如秀。
“你是说,隽太妃的病有蹊跷?是陈国公府故意而为?”这的确是一件天大的事!沈如秀听了,震惊之余也很是欢喜。
“隽太妃生病的前几日,见过楚霸天,奴隐约听到,二人是要远走高飞,当时大娘子还不答应来着。”
“呵!”无需采莲多言,沈如秀什么都明白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么大的把柄,终于落在她手上了!她倒要看看,沈连城这个天子女傅,要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二娘子,奴……”见沈如秀因为自己传来的消息而如此高兴,采莲不禁小心翼翼问,“奴可以回家了吗?”
沈如秀且收了高兴之心,细细地看了她,有些意外,“回家?你这副样子回家,谁还认得你?便是认得你,又如何敢接纳你?”
“二娘子……”采莲一只手,不禁颤栗地摸上自己的面颊,心中一片苦楚不是滋味。
“陈国公府你也不便回去了。”沈如秀想了想,接着道,“既然你在陈国公府也洗了快两年的衣裳,那回我王家了,就继续去下房当个粗使奴儿吧!毕竟,你这副样子,也不便重回我身边伺候。”
采莲一脸惊惧与懊恼。她没有想到自己到头来会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
“怎么?不甘心?”沈如秀无辜地看了她,笑了一下,“我已经待你极好了。回不了家,你便是无处可去。至少我这里,还能给你提供一份差事,而你的家人,我也会一如既往地照看好的。”
提到家人,采莲的脸色渐渐沉静下来。
她想,二娘子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她心中再委屈,只要她的家人好,她就知足了。
“莺莺,带她下去吧。”沈如秀一句吩咐之后背过身,再不看她。
莺莺上前,是有些怜悯采莲的。她推了推她,示意她不要对抗沈如秀。
采莲微拜了拜,终于作别了。
来头外头,莺莺唤了她一声“倩娥”,她忍不住凄苦地笑出一个细微的声音来。
“快别这么叫我,二娘子听到,要罚你的。”倩娥此人已不再是她的名字了。她回忆道:“二娘子亲手毁了我这张脸的时候就说过,世上从那以后再无倩娥此人,只有一个叫采莲的。”
莺莺低了头,也不知说什么好。
“走吧!我送你去洗衣房。”终是无可奈何的。
采莲点头,迈开了步子,熟门熟路往西北的方向走了去。
第二天,沈如秀来到了荣亲王府,递了名帖要见荣亲王。
届时荣亲王宇文衍正与母亲向夫人叙话,听到传报,不禁将门房呵斥了一顿。
“怎么什么人要见本王,你们都来通传?如此卑贱之人,直接打发了便是。”
“是……”传话的惶恐地应了声,忙是离去。
向夫人却在想,王家虽是商贾之家,这个沈如秀却是京都出了名的女财神,如何到了儿子这里,就是“如此卑贱”了?”
“想必这个王夫人也不会无缘无故请求见你,你何不一见?”她规劝道,“我听闻,她跟那个沈阿蛮虽是姊妹,却是一直不和。敌人的敌人,有时候便就是我等的朋友,依我看,你还是见一见为好。”
“我倒不想成为一介商贾对付旁人的利器。”宇文衍直言说罢,很快告安,别过了母亲。
向夫人沉默着,见他走远后,便吩咐身边的嬷嬷道:“快去,请王夫人进来坐坐。这位生意场上的聪敏人,我倒想见上一见。”
那嬷嬷很快去了。
王府外头沈如秀被门房打发了本还怏怏不快,正是打道回府之时,见向夫人身边的嬷嬷来迎自己了,不禁喜出望外。
她早就听闻,这个向夫人要比荣亲王“明事理儿得多”、“聪敏”得多。她听来的事,或许可以与她先说说看。
向夫人见了她,和颜悦色的样子,更是让她心生欢喜。只相顾瞧了这么一眼,两个人就都有一种酒逢知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