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是抱得美人在归途了,这边京都开国郡公府却是纸包不住火。
宝贝疙瘩儿子自“害病”以来,便从未出过房门,多少大夫来看过,都说他身体没病,怕是心里有疾。为此,开国郡公李威携夫人顾氏不知跑了多少趟太傅府,想跟沈太傅问个清楚明白,好对症下药。
然而,沈太傅自抱病告假在家,便是闭门谢客,他们是半点消息问不着。又急又气之下,二人便把希望寄托在了长女李霜儿身上。
李霜儿在宫里,该是能在王太妃处,在天子处探听出什么来的。
这天顾氏进宫,入得惊鸿殿,与女儿嘘寒问暖之间,便是她不问,女儿也先一步开口提及了。
“弟弟还是不见好?”李霜儿很是担心自己的弟弟。是她唯一的弟弟啊!他若有个好歹,尔后她在这宫里还能指望谁?
“大夫说是心病,这心病不除,怕是一时半月的好不了。”顾氏原本光洁尤显年轻风华的脸容,因为焦虑而失了往日的红润。她就这一个宝贝疙瘩,李家就这一根独苗,要是痴了傻了,她就活不下去了。
“这样也不是办法。”李霜儿想了想道,“明天让他进宫来,我看能不能宽慰他几句。”
顾氏摇头,“我也提过,他不愿出门,哪儿也不想去,谁也不愿见。”
“那明儿我着人把他硬抬也要抬进宫来。”李霜儿说着来了任性。
顾氏叹息一声:“也好,霁儿一向敬爱你这个姊姊,让他进宫来,你好生指点他一句两句,说不定能开窍了。”
“是啊!”李霜儿也道,“只是推迟了婚期,又不是被退婚,然何就这样一蹶不振了?越是这个时候,越该振作才是。”
顾氏连连点头,想了想问:“王太妃和天子处可有消息?”
说到这事,李霜儿也皱起了眉头,“王太妃也不知沈太傅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天子那里……”顿了顿,舒展了眉头,方才接着道:“沈太傅告假在家,天子倒是半点不着急,还差人送了好些贵重药材到太傅府,让他安心养病。沈太傅他,怕是真病了。”
“好端端地,怎就突然病了呢?病就病了,怎还把婚期推迟了?唉!”顾氏说着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疑云,也是李霜儿一直想不透的。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让弟弟振作精神才是。
回到家府,顾氏便把女儿的话传给了儿子。
然而,李霁嚷嚷着“不去”“不去”,便推搡了顾氏出门,并将门关上了。
“明日李夫人会着人来抬你入宫,你不去也得去!”顾氏丢下话,对儿子又是气恼又是无奈,拿帕子掩了掩嘴,眼泪就下来了。
屋内,见顾氏离去,李霁一把揪住了仆僮阿则的领口,压低声音急急道:“现在怎么办?我不能进宫,一旦进宫,势必要露馅儿的!”
分明是李霁颀长的身形,也分明是李霁好看的脸孔,说话的声音,却决然不是李霁的。
“你让我想想。”阿则推开他抓着自己的手,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忽而站定,嘀咕一句“世子说过,瞒到瞒不住了,便无需再瞒!现在该是时候了。”
旋即他冲出屋门,来到了顾氏所居的芙蓉苑。
一进正堂,他曲了双膝便朝地上重重地跪了去。“夫人,奴有事隐瞒您与尊公,奴有罪!”
“何事啊?”儿子的仆僮能隐瞒的事,定然是儿子的事!顾氏闻言便提了一颗心,“莫不是世子他怎么了?”
“还请夫人屏退左右。”待到屋里没有旁人,阿则才道:“世子他此时该是抵达临安城,接到沈家大娘子了。”
“什么?”顾氏听言两边屁股一刹离开了椅子。
“家里那位,是世子临行前花百两银子请来的,让术士做了假面。”
“……”阿则此言一出,顾氏更是惊得失了声。良久,她才扶着桌子坐回椅子上,伸出手来,一颤一颤地指着阿则,神色张惶道:“说!快说,给我说清楚了。”
阿则于是将那日李霁从太傅府回来交代他的事细细地说予了顾氏听。
顾氏听罢,好半天才缓过神来,而后便是唤了一声外面伺侯的嬷嬷,要她即刻把李威请来。
李威抵达芙蓉苑,见顾氏一手撑着额头面无人色,立时心惊,“夫人你怎么了?”他走过去,抚上她的肩弯,目光瞥见堂前低眉敛目而立的阿则,不禁厉色问之:“夫人怎么了?可是世子惹夫人着急了?!”
“夫君……”顾氏忙回手拉住他,冲他摇了摇头,而后告诉他:“家里的是假的!咱们霁儿半个多月前已然去临安城接沈大娘子了,带了媒人和迎书。”
“……”李威听到这话,跟顾氏初听这话时一个反应。
“阿则,你再与尊公详尽地说一遍。”顾氏指了阿则道。
从阿则口里听罢事情的原委,李威的眼皮跳了又跳。他坐下来,思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却料想大事不妙。
是沈太傅要儿子这么做?为何?以免生变?会是何等变故?他实在想不通。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横竖沈太傅的用意都是将孙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横竖沈太傅那边,都是盼着沈李两家结亲的。
这就够了。
多日来的愁绪,忽而消散了许多。再看一眼阿则,不禁气道:“你因何不早说?害我与夫人白着急了这么些时日。”他一心以为,是沈太傅改变主意了啊!
“世子让奴瞒不住了才能告诉尊公与夫人。”阿则则是委屈解释,“世子说,唯有如此,尊公与夫人才会依着本心行事。”
依着本心行事……好一个依着本心行事!为了掩人耳目,儿子倒是用心良苦。但不知,如此用心良苦,是为何故?
李威摇了摇头,暗暗告诉自己,不要再思考这个问题了。他吩咐阿则:“让家里那个,继续病着。”目光落在妻子身上,忙是宽慰:“你放心!霁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张。他要咱俩装糊涂,咱俩就装着是个糊涂的。”
顾氏按着心里的不安,点了点头。“那明日宫里来人……”
“就说霁儿夜里染了风寒,真病了,不宜入宫。”
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