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众人躲避不及,黑雾飞掠的速度又极快,巫辛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在那一刻,也许只有千分之一秒,
巫辛骤然感到手腕灼热,顿时低头一看,腕部瞬间发出一股几乎将他整个人包围的白金色光芒,金晶手链在灼眼的莹莹白光中迅速分解化形,倏然拉长变为一柄白金细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瞬间升空将那团黑雾撞离人群上空!
原来灰袍人想要一击必杀,将黑雾的密度压缩到极致,犹如实心球般密实,在死气不至于打散的情况下,长剑才能将它荡开,反而向灰袍人的方向窜来。
紧接着,白剑又一闪,原地消失,下一秒出现在了巫辛手中,虽然有片刻的迷茫,巫辛已无暇顾及,手握剑柄,悍然向灰袍人刺去。
灰袍人仿佛后背长眼,顿时转身飞腿踢向巫辛的手臂,巫辛却剑尖一斜,转刺为挥,横剑一扫,从攻击心窝,转而扫落了灰袍人手中的死气球。
灰袍人发觉时,巫辛的剑身已在空中画了个半圆,剑尖挑着死气,手腕带着剑身极速抖动,死气分为数股,竟交错着下落覆在了剑身上,紧接着巫辛挥剑,开天辟地般的直向灰袍人头顶劈下!
灰袍人心中一惊,这相当于在剑身附上巫力,绝对能把他劈为两半,顾不得惊异这皇帝每次都能直逼死门,灰袍人飞身后退,险险避开,嘶哑着嗓子问:“你师从哪位?”
巫辛冷哼:“脑子有坑吗?这种时候你只需受死,就不要乱认亲戚了。”说话间,又是凌厉的一招,灰袍人祭出长甲,还想效仿之前的方法,将巫辛手中的长剑斩断,但白金剑身和乌黑长甲“当!”的一声相撞,火花飞溅,剑身却无丝毫损毁。
两人心中皆骇然,却不知道,帝释天集合了奥古帝国最先进的机甲技术,如果再轻而易举的被斩断,那奥古帝国真的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两人心念电转间,手中招式不绝,叮叮当当拆解了十余招,僵持不下,心里都开始暗暗着急。灰袍人用死灵雾锁住了在场的人,已经用去了一半的巫力,本以为轻而易举就能达到目的,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出现了皇帝这个变数。巫辛却担心,万一灰袍人被逼急了,催动雾气合拢,那谁都活不了,却不知道,灰袍人维持死气,已逐渐艰难。
两个人同时心中一定,必须速战速决!招式陡然变快,直逼对方死门,身形鬼魅,剑光闪烁,招招狠辣异常。
数名军官,见皇帝和灰袍人缠斗了片刻不见胜负,就想要上前帮忙,可是那两个人身影极速飞转,生怕一个不小心,把皇帝给一枪打穿就搞笑了。一群人一合计,就是死,也要保护皇帝陛下,准备当作肉盾,齐齐佣上去死死制住灰袍人,一拨人不行,就下一波再上,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
简单交代好,当先四五个人高马大,肌肉膨胀的alpha一拥而上,要和灰袍人赤手空拳的搏斗,可是还没有靠近,灰袍人袍袖一扫,一股强劲阴冷的气流袭来,个个全倒飞了回去,噗通噗通摔在坐席上,有了对比,众人这才意识到皇帝的强悍。
巫辛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而他也不负所望,在灰袍人甩袖攻击军官时,大概只有一毫秒的时间露出了后背的空门,巫辛抓住那几乎不可能的空隙,一剑横扫,将灰袍人的兜帽瞬间扫落。
灰袍人长的骨瘦如柴,是一张充满黑气的僵尸脸,但他那头及地的灰发,仿佛融进了月光似的,发丝间闪烁着柔和润泽的光芒,恐怕最上乘的华美丝绸都要在它面前失色。巫辛瞬间看红了眼,暗自咬牙绝对要灰袍人也变成秃子!
手中剑尖斜挑,作势要去刺灰袍人的心口,灰袍人侧身避过,巫辛仿佛力有不逮,剑势凝结,灰袍人正好逮住机会尽快取下剑身上附着的死气,双掌合力夹住剑身。
在和巫辛搏斗的过程中,灰袍人早已察觉到巫辛没有巫力,他猜测这皇帝或许仅仅是从哪些残本古籍中,知道了巫师的存在,而头发堪称巫师死穴的所在,隐秘中的隐秘,外人是不会得知的。
而巫辛同样在赌,手中的剑似乎和他建立了某种精神上的联系,联想到它由一串手链变为一把长剑,也许会变成其他形态也说不定。
灰袍人的一时侥幸,让巫辛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等他感到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巫辛一抖剑身,智能机甲果然随心而动,倏然缩短至一把白金匕首从灰袍人掌心脱落,下一秒,巫辛迅如闪电般挥刀,在刀身极速划出的扇形白光中,瞬间削落了灰袍人的一头青丝!
灰袍人身形骤然顿住,眼睁睁看着巫辛手中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腐化为一把齑粉,顿时消散在了空气中!他霎时竭力嘶吼,比巫辛当初失去头发更要癫狂几分,狂乱中的他,随着体内仿若决堤般倾泻而出的巫力,聚集最后的力气,托着手心的死气,一掌拍向了巫辛的胸口!
灰袍人拼尽全力的最后一掌,巫辛躲闪不及,霎时间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几乎被这一掌震碎,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巫辛噗的喷出了一口鲜血,尽数落在了灰袍人的脸上,灰袍人的状况更是雪上加霜,白巫师的血驱邪镇魔,喷在他脸上,和黑雾腐蚀人体的烧灼程度不遑多让,并且只有更厉害的份儿。灰袍人犹如被密密麻麻的针刺着,并且这惊人的细密灼痛,随着血液的流动在四肢百骸肆虐。
灰袍人捂脸惨叫着倒退,巫辛同样踉跄几步,此时匕首再次转化为长剑,巫辛仗剑而立,颤巍巍的稳住了身形,
众人以为皇帝要死在这一掌之下,惊惶之下,就想拥上来,巫辛抬手制止,喘息道:“别过来!”
说完,拼着最后的力气,提剑赶上,将灰袍人的双手和头颅齐齐斩下,三道血柱冲天,灰袍人的身体轰然倒地。斩草要除根,巫辛不敢大意,半跪下拾起仍然在喷溅黑血的断掌,上面还留有几寸长的黑色指甲,趁着还没有完全暗淡,巫辛将黑甲狠狠插入了灰袍人的心脏,灰袍人抽搐几下,最终化为一滩黑水。
巫辛竭力抬眼,只见头顶和四周的死气,随着控制它的人的消亡,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巫辛终于可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手中的剑咣啷一声掉在地板上,身体晃了晃,就要向后倒去,却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巫辛的视线已经模糊不清,恍惚中,他似乎又吐了一口血,还正好吐在抱他的人身上,之后眼前一黑,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概过了许久,意识似乎在他的身旁飘移,混沌中,能听见周围乱糟糟的一片,骤然又是死一般寂静,没过一会儿,又出现那长长的吊着嗓子的哭声,这次巫辛听出来了,那人是莱斯。
巫辛硬生生的被震的睁开了眼睛,只见莱斯趴在巫辛上方的玻璃罩上老泪横流,断断续续哽咽道:“陛下,怎么才半天不见,就成了这个样子?”
巫辛虚弱道:“你练过招魂术吗?”
莱斯迷蒙的泪眼中,骤然看见巫辛睁开了眼睛,嘴巴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什么,立刻掀开治疗舱的舱门,拉着巫辛的手问:“陛下您醒了?您刚才说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巫辛对为他好的人,最没有办法,反倒安慰莱斯:“我没事,别着急。”凝目一扫,这才看见他躺在一个奇怪的地方:“这是哪儿?”
莱斯擦擦眼泪,恢复了些正常:“这里是首都星总医院。”
巫辛瞬间想到了受伤的阿道夫:“他们呢?”
莱斯道:“阿道夫和布德都很好,已经处理过伤口,只是阿道夫需要在治疗舱多呆几天。”
巫辛挣扎着坐起来,莱斯阻止道:“陛下,您多躺一会儿。”
巫辛还是不放心:“不用了,我不想躺这里,我去看看他们。”
莱斯按着巫辛的肩膀,担忧道:“您能坚持的住吗?”
巫辛执意道:“去吧。”
莱斯只好扶着巫辛站起来,原来他们身处一个空旷的医疗室,除了那台治疗舱,墙边摆放着各类治疗仪器,合金墙壁和仪器的外壳同时反射着冰冷无机质的光,让巫辛对这种地方并无好感。
莱斯扶着巫辛穿过宽敞的内厅,刚打开自动门,梅耶保持着正要进来的姿势僵在原地,似乎没料到皇帝会这么快醒来,怔了一下,后退一步,低头道:“父皇,您好些了吗?怎么不多休息?”
巫辛听他叫一次父皇心里就咚的猛跳一下,现在太阳穴甚至隐隐发疼,轻声道:“没关系的,我去看看阿道夫他们。”
梅耶本想劝阻,见莱斯缓缓摇摇头,于是伸手扶住巫辛另一边胳膊,陪他到下一层看望。
阿道夫失血过多,布德老胳膊老腿被巫辛一脚踢翻,能坚持下来都很不容易。两人还在昏迷中,巫辛隔着治疗舱各探望了片刻。
其实,巫辛脸色更加苍白,甚至靠自己的力量几乎无法站立,祛除那份凌厉,他精致的眉眼此时格外楚楚可怜,尤其那双眼睛,透明的像玻璃珠子一样,动人心魄。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时,梅耶心中一跳,自问,他是怎么了?皇帝的英勇无畏他确实从心底佩服,但是因为外貌而产生那种怜悯对方的想法,对一个强者来说,是另一种侮辱吧?梅耶郑重提醒自己,他和皇帝之间,就像卡洛琳所说,只能是对手。
医院这种冰冷的地方让巫辛十分压抑,在他表达了强烈不满后,梅耶相陪,一起回了皇宫。
一路无言,回到巫辛的卧室后,莱斯跑去衣帽间给巫辛找替换的衣服。巫辛神色恹恹的坐在床沿,虚软无力的模样,梅耶想着皇帝大概是没有力气了,蹲下抚上巫辛的小腿,想要替他抬上床。
梅耶下蹲的姿势,外套撑开了些,巫辛看到里面的衬衣竟然泛着一片黑色,他十分自然的伸手拨开看了看,这才回想到,大概是他吐的血干在了上面,扬声对莱斯说:“也给梅耶找一件衣服!”
梅耶被巫辛触碰到,就十分不自在了,婉拒道:“不用,早干了,我没关系的。”
莱斯听到自然喜上眉梢,他一直极力想要促进父子感情。于是急忙拿出一件衬衣,跑出来拉着梅耶就要主动给他解扣子,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急迫:“哎呀,陛下的好意嘛。”
梅耶虽然面无表情,但巫辛还是从他脸上似乎看到了无奈,莱斯强行给梅耶换上才发现,巫辛身材没有梅耶高和壮实,皇帝的衣服穿在梅耶身上,紧绷绷的,上面的三颗扣子都系不上,露出一片结实的肌肉,锁骨朦胧隐在衣领中,巫辛快速瞟了一眼,没有再向上看。
巫辛垂眼对莱斯说:“莱斯,别为难梅耶了,让他回去吧,今天皇后受的惊吓也不小。让他多陪陪皇后。”
莱斯小声建议:“其实,可以让皇后过来一家人其乐融融。”
巫辛狠狠瞪了一眼莱斯,心里抱怨莱斯是根没原则的墙头草,皇后来了不砍死他才怪。但又不愿意在梅耶面前表现父母不和,伤害小朋友的心,道:“今天有点累了,过几天我去看皇后吧。”
梅耶也害怕皇后和皇帝在一起会打起来,慌忙道:“没关系的,父皇身体重要。”
巫辛淡淡嗯了一声,梅耶终于告退离开。
巫辛换下病号服,脱力的躺倒在床上,莱斯为巫辛燃上助眠的精油,又给他按了会儿腿,看见巫辛合上了眼睛,悄悄退出了室内。
门悄然合上,巫辛睁开了眼睛,他的身体很累,特别想要睡个昏天黑地,可是身体累到极致,他反而睡不着了,萦绕在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浓,为什么皇帝身体的血,拥有和白巫师一样的作用呢?那个黄炎国,还有堕落的黑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