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白山便来请端木哲。端木哲没犹豫,就跟着走了,只是这次他不用马夫,只带了白山。马车在路上颠簸,吱嘎吱嘎的摇晃,那声音入了端木哲的耳朵。他静静坐着,随着马车一起摇晃,白山从未见他如此安静过,就跟车厢里是空的一样。白山驾着马,不时偷偷的瞄一眼里面,生怕下一次转身端木哲就不见了似得,然一路却没发生什么事儿。

“少爷,到了!”白山将马车停在十里亭的旁边,掀开帘子。

端木哲闻声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抬眼一望,却被太阳刺了眼睛。他稍缓了一下,也下了马车。

白山将帘子放下,走到端木哲的身边,指着远处的林子道:“少爷,就在那边!”

端木哲看向白山指的放向,艰难的迈开步子。白山阴沉着脸,内心很愧疚,他也有些恨自己,因为当初是他将黎青扔出院子。他拿了祭奠的物品,也跟上端木哲的步子。

两个人都沉默,只有稀疏踩碎枝叶的声音。端木哲走到黎青坟前伫立。这座新坟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东西。

白山按照他的嘱托,在下葬的时候将花籽洒在坟的四周,而此时这些花籽已经长出了青藤,依稀点缀在上面。

白山将祭品放在坟头,取出蜡用火心点燃插上,接着又燃了纸钱。端木哲就静静的看着,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块石碑。石碑上“黎青”两个字似乎刻出他的血泪。

“对不起!”端木哲站了许久,终于从嘴里挤出三个字,他闭上双眼,两滴泪从脸颊滑过。白山见了更是自责了,他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将石碑上的灰尘抹去,虽然这石碑是新的,虽然它并没有多少尘埃。

端木哲拿起酒壶,将杯子放在地上,倒上一杯,敬于天,再倒一杯,敬于地,再倒一杯,敬黎青,最后他提起整壶酒一饮而尽。

“少爷!”白山想拦,却见酒壶已空。

“白山,让我静静的在这里呆一会儿!”说着将酒壶扔回给白山。白山接了酒壶,回了声是,收了必要的东西,就转身去到马车处等候。

等到白山离开,端木哲就这么站在,也不说,也不转目,就盯着石碑看,看着看着,他将新出的绿藤扶上石碑:“我种的花,只在你这里能活!它活了,可你,却死了!如今,我要独自去面对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如果我有得选,定不会选这样的结局。”端木哲说完,深深的吸了口气,用手指拂去眼角的泪,然后慢慢站起来,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之后,便离开坟墓朝着马车去。

端木哲上了马车,白山落下帘子,自己也跳上去,一声“驾”划破了这十里亭的寂静。

树林深处,一群鸟雀飞过,马蹄声纷至沓来,十里亭迎来了又一批过路的人,然而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转眼,已日落西山,天越昏越沉,端木哲只道不舒服,不然白山陪着,灭了灯,独自卧在床上。

也不知道他这样安静的躺了多久,只是子时打更声一起,他便换了衣服摸出了屋子。

端木哲偷偷摸摸到了他娘亲的屋子。“少爷”他潜伏在此的暗客正在等他。“在最易着火的丝绸帘子上点了一把火,等后面的人来劫走娘亲和妹妹之后,你就唤人来救火!”

“是!”小婢女得令,然后趁着火势不大,将屋子里的人封了穴道,自然也点晕了他的娘亲和在一旁刺绣的妹妹。端木哲则朝着天空射出一只烟火向杨风报信。

杨风见了信号,立马带了人串入火场,趁着人少,将端木哲指定婢女们都杀了,然后用其中两个换上他娘亲和妹妹的衣服和首饰,再点上火,再命人将贵重的物件拿走,才匆匆离开。

“知道怎么做了?”端木哲对小婢女道。

“知道!少爷您赶紧离开吧!”小婢女道。

端木哲转向婢女,掏出一把匕首,刷刷两下,就在婢女身上划出两条大大的口子,然后又快速的给婢女塞了颗药丸道:“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相信,这颗药可保你不死,我已为你安排好了退路,好了之后,就去找月仙楼的琳儿,她会帮你安排的!”。

“谢少爷,您快离开吧!”小婢女不觉身上疼痛,推开端木哲。端木哲见有人声经过,也不多呆,折身就跑。

“救命啊!救命啊~~~咳咳......咳咳咳救~~~”小婢女向门外呼救。可火势已越来越大,她努力的撑起整个身子往外爬。

院子巡逻的侍卫听见呼救声,急忙赶来了,只见火势已有些苗头,那带头的疾呼:“快救火!”然后吹响了联络的号角。此角一响,整个院落都炸开了锅。

婢女小斯各阶级的侍卫,都提了桶盆装了水往院子洒,可是这火势却不见小,反被风越刮越大。侍卫听闻里面还有人,就淋了一桶水一头扎进去,这小婢女爬到门口,被一侍卫见着,救了出来,只是见身上血迹又见了伤口,这就让人赶紧送大夫了,接着这侍卫又一个接一个冲进火场,可惜再没见者活得,然屋内的火势也大了,不得已,只得退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少爷,少爷!”白山大气还没喘过,就冲进了端木哲的屋子。

“什么事?”端木哲从床上坐起来。

“少爷,少~~姨娘~姨娘的房子着火了~”白山喘气道。

“什么!”端木哲吃惊,衣服鞋都没穿,直接从床上滚下来,没等白山反应过来,就已经跑出了院子。

端木哲一路狂奔,白山在后面紧追不舍,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姨娘的院子,此时火势已快被扑灭,然本来的新屋阁楼,却烧成了碳,红红的阴火还不停得跟水碰出滋滋的声音。

“娘!娘!”端木哲慌忙的四处找,却没见着几个被活着救出来的人。“我娘呢?”端木哲发疯似得抓住一个侍卫就问。侍卫低下头摇头,面露难色。端木哲甩开这个又拉住下一个问,如此循环问了好些人,却都只换来摇头。

此时端木崖和端木风从另一个院子赶来,一来就看见快要发疯的端木哲,再见这屋子烧得只剩下架子了,也有些忧心。

“夫人呢?可救出来了?”端木崖大声问道,只见下属们一个个闪躲。“还不快救火!”端木崖见状又大声喝道。

“娘!”端木哲在一旁大呼,无力的跪在地上,突然他提起一桶水倒在身上就要往屋里去,端木崖见了,道:“拦下他!”说着只见端木风一推手从侍卫身边掠过,将端木哲牢牢按在地上,侍卫见了,都立马过来帮忙。

“爹,娘还在里面,让我进去,让我进去!”端木哲疯狂的吼。

然端木风却不听,直接一掌将他打晕过去。端木崖见状对侍卫道:“扶下去,在火救下来之前,给我好好看着他!”

“是老爷!”侍卫应声儿,将端木哲抬了下去。

等打发了端木哲,端木风不急不慢的看向这楼,道:“爹,都烧成这样了,人多半没了!”

端木崖瞪了端木风一眼,道:“有没有,都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爹”说着转向侍卫,“没听见吗?赶紧救火啊!”说完却不乐意的看了这楼一眼。

侍卫门和家丁丫鬟们都开始忙活起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终于将火势救了下来,可惜,这楼已经烧了一大半!

侍卫从屋子里抬出几具烧焦的尸体,不论从外表还是衣着都分不清人了,只是有一具尸体手上带着一个镯子,端木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送的,还有一具,胸前带着一块被熏黑了的玉,侍卫是在门帘附近发现的,她旁边立着已烧了一半的绣架。

端木崖见状倒吸了一口冷气,端木风则悠哉悠哉的看起尸体来。端木崖逮到一个侍卫就问:“起火的原因找出来了吗?”

“回老爷,在屋里发现了一个火把!”说着,将证物递上来。

端木风勘察了一番道:“爹,他们在大火之前就已经死了!你看这口腔可干净着呢!”

“什么?”端木崖脸一沉,道:“还发现有什么不妥?”

侍卫钦点一番道:“夫人的首饰都不见了,还有几台上放着的物件也不见了!”

“谁竟然这么大胆!真是太放肆了!”端木崖怒喝,“风儿,你给我查,就是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

“是,爹!”端木风应道,可心里却想,早死就早了事儿呗,还查什么查。

“这屋子里可还有活着的?”端木崖问。

一个侍卫道:“刚刚救了一个,还活着,送去大夫那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就活!”

端木崖道:“能不能救活都给我救活了,等他醒了,立马给我问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侍卫应下,转道朝着大夫的路去了。

端木崖看着这一片狼藉,心里有些悲痛,但更多的是担心。端木哲不是他的亲生骨肉,这么多年他一直拿这个傀儡压制他,现在这个傀儡死了,他又要如何控制这匹野马。

端木崖思前想后,不得以只得尽尽做父亲的责任。

“风儿,你处理接下来的事宜”

“是,爹!”

端木崖丢下话,自己转身去了端木哲的院子。

端木哲是真被端木风敲昏了,被人抬回来的时候可让白山担心了,幸亏没伤着,要不他定会为他的主子记上一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