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匆匆而过。
一转眼，橙橙四岁了。
他从小就显露超凡的艺术天赋，被贴上神童的标签，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倨傲冷漠，不喜言辞，只有慕初晨和宫千璨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橙橙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连哭都没有哭过一声。
他们寻遍了名医，检查的结果都是橙橙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声带也没有问题，不需要手术，至于他从不说话，谁也说不上为什么。
慕初晨想，既然他的身体没有问题，那么只要他们肯努力教他，总有一天他会开口说话的，有些人说话很迟也是有的。
可是，不管她用尽什么办法，橙橙始终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所有人都让她放弃，顺其自然就好了，但她不甘心，仍然一意孤行地努力着。
橙橙四岁那年的生日，顾玖和季琉璃带着刚刚会走路的女儿小L为他庆生，礼物买了一堆，却都不是给小L的，小L因此很不开心，整张小脸委屈巴巴，一副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模样，慕初晨看着很是有趣，笑着说让他们把礼物都带回去好了，小L立刻乐呵呵地去抱礼物，顾玖已经随手将礼物提到高处，小L一屁股摔在地上，哇第一声就哭出声来。
这一哭，是无论如何都收不住了。
顾玖用尽了办法哄她，她都不依。
橙橙原先在音乐室弹钢琴，他从没有听过这么大的哭声，大概是因为好奇，才从音乐室一路跑过来一探究竟，看到一个小小的女孩赖在地上只管自己哭，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他看了大概五六秒钟，忽而又冲回了音乐室，慕初晨还以为他又继续弹钢琴去了，哪里知道，不一会儿他又跑出来了。
这一次，他的手里多了一把小提琴。
他抱着小提琴，一路走到小L的面前，然后对着她，拉响了琴弦，音符汇聚成动人的乐章，小L神奇般止住了哭，眨巴眨巴眼睛，满怀好奇地盯着橙橙看。
季琉璃惊讶地看向橙橙，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居然知道用音乐声来哄小L了，不由欣慰又惊喜。
“初晨，我这干儿子也太神了吧，这么小就这么会哄女孩子，你看我这女儿，被哄得服服帖帖，连哭都忘了。”
“说不定是小L喜欢小提琴的声音，等她再大一点，可以让她学这个。”慕初晨说道。
季琉璃刚点头附和，就听见小L又开始哭起来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顿时一阵无语。
原来是一首曲子弹完了。
橙橙又拉动了小提琴，小L又不哭了，认认真真地听着，间或发出咯咯的笑声，一副很陶醉的模样。
顾玖觉得神奇，抱着小L朝着橙橙走过去。
小L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朝着小提琴伸过来。
橙橙似乎知道她要什么，将小提琴推出去一点，让她的小手抚在琴弦上，小L咯咯直笑，橙橙也弯了弯唇角，缓慢地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妹妹……”
“对，小L是妹妹，哥哥要保护妹妹，妹妹才会尊重哥哥……”慕初晨说着说着，忽而意识到什么。
砰——
橙橙的身后忽而传来一声嘈杂，他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来源，发现慕初晨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橙橙，你刚才……你刚才说什么？”慕初晨的声音好像有点哑掉了。
季琉璃和顾玖好像这才发现什么一样，也是一样诧异地看向了橙橙。
橙橙转回身来，看向小L，有些艰难地发音，“妹……妹……”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清了。
虽然橙橙发音很缓慢，可是音却很准，而且他的声音很好听，一点也不艰涩。
“天哪，橙橙，你说话了！原来你会说话！”慕初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激动地冲向橙橙，一把将他搂入怀中。
很长一段时间，她还以为她可能永远都不可能听见他的声音了……
慕初晨忽而红了眼眶，这几年的所有忧愁，仿佛都在这一个深深地拥抱里。
季琉璃都不由为慕初晨红了眼眶，她这几年坚持单方面跟橙橙聊天，关于她的闲言碎语早就在圈里传开了，所以她听见的时候会勒令他们闭嘴，可是她也知道，私下里，谁也堵不住谁的嘴巴。
可是……这一刻，慕初晨的付出终于不再是白费。
橙橙居然开口说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宫千璨回来了。
他开口说道：“晚餐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几个还想在客厅待多久？”
他话说到一半，发现客厅的气氛很是古怪。
慕初晨听见宫千璨的声音，连忙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泪水，看了一眼宫千璨所在的方向，想到什么似的松开橙橙，难掩激动，对橙橙说，“橙橙，快，叫爸爸……”
宫千璨听见慕初晨的声音，开口说道：“橙橙今天生日，先不要为难他了，还是先让他许生日愿望吧。”
“橙橙？”慕初晨眼神鼓励地看着橙橙。
橙橙没有张口。
他沉默的好像没有任何声音。
慕初晨的眼中掠过无数的情绪。
do……
小L肉乎乎的小手忽而碰到了一根琴弦。
慕初晨恍惚想到什么，开口问橙橙，“橙橙，你知道小L是你的谁吗？”
宫千璨不知道慕初晨是怎么了，突然这么想橙橙开口说话，他不说话也不是一两天，宫千璨并不是很着急，他朝着这边走过来。
一步一步的脚步声中，橙橙再次开口，吐出了两个字，“妹妹……”
那一刻，宫千璨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的脚步忽而顿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看向橙橙。
慕初晨又一次听见橙橙开口，才终于确定刚才不是她的幻觉。
橙橙不是不会说话，他学会的第一个词是妹妹。
慕初晨对上宫千璨惊诧的眼神，对他点了点头，“他说了三遍了。”
那一刻，世间所有的温暖仿佛都汇聚在了这里。
窗外，花都开花了。
*
橙橙的话的确是不多，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也很少说话，慕初晨为了让他多说话，经常让小L来陪他玩。
大概是身为哥哥的自觉，自动保护着妹妹，渐渐地，他说的话越来越多。从两个字，到四个字，到八个字……
他学什么都很快，除了说话。
橙橙八岁那年，还是很少说话，但他已经会写很多字了。
那是一个在别人看来很寻常的九月，但在慕初晨看来有些特别，因为那个九月，橙橙上一年级了。
慕初晨很怕他会不适应学校的生活，跟宫千璨从前几天就开始为他上学做准备，直到总算把橙橙送到了学校。
慕初晨回到车上，才发现橙橙落了一幅画儿在车上，画儿被卷起来，用一根礼物绳系着。
她看到礼物绳上有英文，是她以前常用的名字Sunrise。
送给她的？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画儿，看见画里蓝天白云，还有爸爸妈妈和他。
下面有一排字：妈妈，谢谢您带我来看这个世界，我很喜欢。
慕初晨的眼眶忽而泛红，泪水夺眶而出。
“好端端怎么哭了？”宫千璨递纸巾过来，连忙安慰她：“成长的路上家长一定要学着放手，橙橙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孩子，一定会很好的。我小时候也是因为去了学校，才能够遇到你啊……”
慕初晨哑着声音说道：“他说谢谢我……”
“什么？”
“他说谢谢我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慕初晨双眼通红。
宫千璨讶异地看向慕初晨。
慕初晨继续说道：“他说他喜欢这个世界……”
宫千璨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
慕初晨说：
“一开始我真的很担心他会恨我，因为是我固执的希望他能够来到这个世界，可我的固执却没能让他完整，所以我有了更多的愧疚……”
“可是我从不后悔把他生下来。”
“我只是很遗憾，很遗憾我没能给他更好的人生。”
宫千璨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抱得更紧一些，“我知道。”
慕初晨靠在他的怀里继续说道：“可是，当他对我说谢谢的时候，我觉得，一切都值得。”
她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泪水还在往下掉，但她的心情忽而变得格外轻松。
她到底有多幸运，才能够遇见这个小小天使。
宫千璨伸手轻轻擦掉她的泪水。
她也不哭了，看向橙橙校园门口的方向，想着他背着书包的背影，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橙橙，你大概不知道吧，是我该对你说谢谢。’
‘谢谢你一存在就是为了让我存在，谢谢你让我活了下来，你也活了下来。’
‘谢谢你喜欢这个世界，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这么可爱又温柔，像一道和煦的光，落在我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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