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是画了,但那几页纸,我没有给她。”古安诺听到我抓狂的声音,竟然很不厚道的笑了。
“捉弄我,很有趣吗?”我挂了他的电话。突然惊觉:他也是有幽默感的……
接下来的日子,古安诺把纪欣悦带入了一个别样的僵尸世界。在他们的短视频火了之后,他们还拍摄了第二期,第三期……
第二期的主题是:在棺材里睡觉的体验。
恢复了元气的纪欣悦尽显了她创意无限,古灵精怪的本事。她先是让古安诺为她化了僵尸妆,然后又把棺材里铺上了Hellokitty的床品套装,她就跳进棺材,舒舒服服地躺下了。古安诺除了充当化妆师之外,还要举着DV拍摄纪欣悦躺棺材的全过程。后来玩得不尽兴,古安诺也跟着进了棺材,还是化作人形的柯吉帮他们把视频拍摄完的。
好吧,我也承认,要是棺材里放入了柔软的被褥,软绵绵的枕头,再盖上羽毛绒被,那还真是挺舒服的。
“而且,你知道吗?她那天晚上是真的在棺材里睡着了!她竟然告诉我,自从方流川去世后,她从来没有睡的那么踏实过。”古安诺在微信视频里向我倾诉的时候,他笑得完全就是一个陷入爱情里的小骚男。
“那是因为我没让柯吉在她的梦里捣乱。”我如实告诉他。
“不,那是因为我在她的身边……”古安诺收起甜蜜表情,一板一眼。
这一期的视频也在网上火了,可想而知,主题另类,猎奇的人多,扮成僵尸的两个人又挺好看的。点击率当然会高。
第三期的主题是:人脑药片加工厂。
古安诺找来了一个意大利的帅哥巧克力大师,制作了100个巧克力人脑,还邀请了很多纪欣悦的粉丝一起来玩“切割比赛”,参赛者需要把每个人脑都切割成小块,谁能切出365块,谁就能获得大奖。于是呢,来自四面八方的粉丝们,打扮成僵尸的样子,疯狂地切割着巧克力人脑。场面甚是盛大。这个视频在直播网站上一度创下了当月最高播放量的佳绩。
“能这么整蛊自己世界规则的僵尸,恐怕只有你吧?”我在微信视频里苦笑。
“是你教我的啊,自媒体达人就要富有创意,与众不同。”古安诺振振有词。
这一期的直播,让“喜闻天下事”的公众号和微博又涨了几十万粉丝。纪欣悦就像打了鸡血,整天缠着古安诺设计新的僵尸策划方案。
“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纪欣悦告诉我,她在回忆方流川的时候,她不再看到方流川没有脑子的死亡画面了!因为,她的每个回忆的画面,都变成了我的脸……你说,她是不是因为喜欢上了我,所以总想起我的脸。”古安诺在微信视频里显摆得像个幼稚的傻瓜。
“瞎高兴什么啊?人家总想起的,不还是她和方流川的回忆,只是换了一个脸而已。什么时候她总是想起她和你的回忆,才算是喜欢你吧……”不等我回怼他,柯吉已经夺过我的手机,耿直地讽刺了。
这个良好的势头,让僵尸古安诺先生对于爱情的野心彻底膨胀了。这个膨胀体现在他的第三次对我的邀约。
当我再次进入他的考古博物馆的时候,他伸手递给我几张纸。
那素描纸上画着的是一个穿着医生袍的男人,他混入医院的加护病房,切割了一个病人的脑子,取出了人脑。鲜血淋漓,甚是恐怖。
“莫非你真的是变态,把这么惊悚的一幕,也要画下来保存。”我看着他死灰色的眼睛。
“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个观点,这个行为,在你们人类的世界才是‘变态’,在我们僵尸的世界,正是再正常不过的‘猎食’。其次,我画这个,是想,也许有一天,我会把真相告诉纪欣悦……”古安诺说着。
“看来,你要揭穿自己……”我其实是不能理解他的,因为“隐瞒真相”才是明智的大多数会做的。
“我知道这么想有点天真,但我希望,纪欣悦能接受真正的我——作为僵尸的我——作为吃掉她男朋友脑子的我。”
“所以你愿意冒巨大的风险?”我困惑得看着眼前这个情窦初开的高龄僵尸男。
“我知道揭穿了真相,她会惧怕我,痛恨我,甚至想杀死我……多么糟糕的局面,我都设想过。但只有一个结局我没有设想过……”古安诺像是纠结挣扎了一下:“就是那个关于僵尸新娘和新郎的画面。”
“我明白了。你希望纪欣悦能够跨越‘种族’,跨越‘仇恨’,跨越‘世俗’,爱上你,嫁给你,和你永生永世。”我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当我明白了这个僵尸男最终的期待时,我无语了。
“你们‘爱魔社’的广告语,不就是‘促成不可能实现的爱情’吗?”古安诺的死灰眼睛认真地看着我,上前一步,手掌抓住我的胳膊:“能不能和我一起,创造一次奇迹?”
我脑子转了转,我的确经历过很多次‘不可能的爱情任务’了,但这一次,真的把我难倒了。
“要不我把钱退给你,我真做不到!”
“做不到?那你就会成为我明年的‘人脑药片’的药胚。”古安诺的脸上浮出黑色的血管,非常可怕。
“行!行!我试试……”我心里有一万句问候他老妈的话。
“谢谢你,凌浅草……”古安诺一把将我拥入怀里,他冰冷苍白的脸贴在我的头发上,我仿佛看到了他切割我脑子的样子。
自从接到了古安诺提出的高难度要求,我不吃不喝地在爱魔社日以继夜地找资料,动脑筋,想着各种方案。终于在某一时刻,披头散发的我明白了一件事:要想真的让一个人类接受一个僵尸,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把人类变成僵尸,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可我有更好的办法吗?显然没有。
于是,在黑夜里,在电脑前,我为古安诺和纪欣悦设计了一个“惊悚的变身计划”。
“古安诺,该你配合出场了。”我在电话里通知他。
“真的一定要这么做吗?”古安诺问。
“你不敢啊?”我激他。
“当然不是。”他就范。
“那行动吧!”
然后,同一天夜里,纪欣悦梦到了这样一个画面:方流川和她并排躺在床上,她睁开眼的时刻,刚好看到他被切割开的头盖骨,里面已经没有了大脑,而她自己的一只手,却握着一颗人类的脑子,他们的枕头上,布满了方流川大脑流出的鲜血。纪欣悦吓得大叫,从恶梦中惊醒。她连夜给古安诺打了电话请求帮助,并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卧室,叫了出租车奔向了古安诺的考古博物馆。
纪欣悦按了门铃,考古博物馆的大门自动打开了,她走进去,门砰一下自动关闭了。她吓了一跳,但似乎出不去了。大厅的中央摆着一个新进的展品,那是一口棺材。她喊着:“古安诺!你在哪里?”但是,没有人回应她。
棺材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叫声,嘶嘶,呼呼,呜呜……不断发出这种声响。纪欣悦的脸上渗出冷汗,但还是撞着胆子向棺材靠近,她想确定那是什么。她终于走到了棺材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突然蹦了出来。“啊!”纪欣悦惊叫一声。女人披着长发,遮住了脸,完全看不清楚样子,但她身上散发出一股又血腥又恶臭的味道。
“你……你是谁?”纪欣悦问。
“啊……呵……”女人发出咕哝的声音,她举起布满鲜血的手拨弄开自己遮住脸的长发,露出了布满黑色血管,皮肉翻裂的脸,她的眼睛只有眼白,没有眼珠。
“僵尸!”纪欣悦尖叫,下意识地弹开身体,迅速逃离。
她跑向大门的位置,大门被锁得紧紧地,根本打不开。
“开门啊!救命啊!”纪欣悦绝望地喊叫。
大门出不去了,她就四处乱蹿,寻找逃生的机会。她身后的女僵尸已经移动到她身旁,嘴里反复咕哝着两个字:“脑子”“脑子”“脑子”……
纪欣悦看到了楼梯,她快速跑动楼梯口,还没等上到一半,就看到另外一个男僵尸从楼上冲下来,也咕哝着两个字:脑子。
纪欣悦赶快折返,再次奔向大厅。但是,大厅里已经出现了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僵尸,他们将她团团围住,不断地咕哝着“脑子”两个字。
“你们不都是古安诺的家仆吗?你们怎么了?发生了什么!”纪欣悦还记得那些跳广播体操舞蹈的家仆们。
“啊……呵……”僵尸群发出怪异叫声,包围她的圈越来越小。
“古安诺!快来救我!”纪欣悦大喊!
“欣悦!”古安诺站在楼梯上看到了被僵尸包围的纪欣悦,纵身一跃,跳进了僵尸包围的圈,也跳到了纪欣悦的身边。
“发生了什么事!”纪欣悦惊慌失措,一把抱住了古安诺。
“不知道!我们今天新进了一个从古墓中发现的展品,就是那口棺材,那里面明明只是有一具女性的干尸,但她突然发狂,咬死了我的家仆……”古安诺指着棺材。
“那女人是僵尸!”纪欣悦看到女僵尸已经近在眼前。
“脑子!”女僵尸张开带着鲜血的大口向纪欣悦咬去。
“啊!”古安诺发出惨叫声,原来他挡在了纪欣悦的身前,而他自己的脖子则被女僵尸咬住了。
“不要啊!”纪欣悦大力抽打女僵尸的头,女僵尸终于放开了古安诺,却张开大口朝着纪欣悦的肩膀狠狠地咬去!
“啊!”纪欣悦也发出惨叫,伸出拳头给了女僵尸一拳。她自己也随即咣当一声昏倒了。
我揉着直冒金星的右眼,气急败坏地对古安诺说:“你要给我加钱!老娘还是第一次被人打成这样呢!”我指了指右眼的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