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垂下眉眼。

婉妃离宫时，他也不过三四岁，算是刚开始记事的年纪。对于婉妃，他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印象。

虽然容貌已完全模糊，那是那相处的感觉却记忆犹新。

“朕和卫后，从小便不亲近，朕幼时，也没有什么玩伴。朕记得，那时，父皇身边有一个漂亮的姐姐，待朕极好。”

最眷念父母怀抱的年纪，在一定程度上，婉妃的出现，算是填补了他原本缺失的母爱。

再后来，那个漂亮姐姐拜托他照顾一个重伤的男子。那时，他隐约知道这不太好，不过还是答应了那个漂亮姐姐，将那个男子悄悄养在东宫假山深处。

父皇震怒，下令封锁宫殿，那个姐姐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过，再后来，假山里的那个男人也不见了。他心里焦急，偷偷出去寻找……

要不是上次慕容柏和他说起，他都不知，自己和崔嫣的渊源，竟是这么深。

曾经随风飘散、隐入脑海深处的记忆，随着年岁的增长，就像那软糯香甜的梅花糕一般，在一瞬间，都被尽数唤醒。

萧钰忽然想，如果不是鬼医和慕容柏一时心软留他性命，亦或者，他没有给他许下来日的玉佩……

崔嫣的人生一定是另一番境遇！虽然免不了一世躲藏，但父母俱在，定是活得快意洒脱，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小小年纪，尝尽人间冷暖。

桂嬷嬷还是笑。

只是，那笑容里，却多了几分死气。

她感觉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在叫嚣着它们的存在感，就像十几年前一样。她记得，那时候，先帝也是这样冷冷的看着她。

先帝说，“给卫家当狗，就是这样的下场。”

“先皇爱婉妃？呵……婉妃有今日，全都是先皇一手造成。”桂嬷嬷的笑声更大了。

“婉妃心中已有所爱，但是先皇却执意将她接入宫中。金华殿是金子做的如何，十里长湖荷叶连天又如何，婉妃可曾真的看在眼中过？

还有你，皇上。

先皇若不是执意让你和婉妃亲近，太后又怎么会对婉妃出手，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父子啊！”

萧钰多少能够猜到先皇的意图——

他是太子，非卫家血脉。是先皇留下来对付卫家的棋子，不出意外，将来的皇位会落在他的头上。

婉妃与他亲近，先皇百年之后，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婉妃就算不能荣华一世，也能落得善终。只可惜，先皇对婉妃的一片心思，只为婉妃招来记恨。

她不是卫后亲生，但却是卫后的儿子，是卫后一生的保障。卫明珠再不待见他萧钰，也绝不会容忍他和别的女人亲近。

“那信物呢？”承八问。

“自然，落到了先皇的手里。”萧钰淡淡道，“先皇驾崩后，又交予我手中。许是念着这段孽缘，先皇临终之时，才对我说了那样的话吧。”

萧家的儿郎，这一生，不得爱上任何女子。

先皇毁了江婉一生，可是，江婉何尝不是害得先皇一世孤寂。这世间的****、对错，到底谁也说不清楚。

先皇自己放不下，却要让他学会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