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鼎肚子里面滚出来的那个小东西灰白色呈椭圆形,有鸽子蛋大小,上面恰恰有个横卧的“S”形黑斑,漆黑发亮的那种。
那个漆黑发亮的“S”两头尖、中间宽,肚大饱满略呈圆形而且过渡平滑,中间的部分像个眼睛的瞳仁。
灰白发青的底色再加上那个漆黑发亮、像个瞳仁的横卧“S”形黑斑,整个珠子看上去与戏剧中“大花脸儿”的眼睛极为相似。
我弯腰拣起那枚珠子仔细瞧了瞧,觉得这个活像一颗眼珠的小东西黑白交织到一块,与负阴抱阳的双鱼图也是颇为类似。
陈学礼怔了一下瞪大眼睛看了看我手中的那枚“眼珠子”,竟然面色一紧往后退了两步,继而扑通一下双膝落地跪在了我的面前冲着我叩拜了起来。
作为填河村辈份最高而且又是老村长的陈学礼一下跪,旁边那些村民稍一迟疑也纷纷跪在了地上,说是感谢我帮助他们填河村取出了阵眼的奇物救了他们等等。
那些年轻人跪在我面前倒是无所谓,可是让一头白发的陈学礼跪在地上叩拜于我,这真是太折寿了。
正当我非常尴尬不好意思地伸手想要赶快扶起陈学礼的时候,我发现陈学礼不但没有口称感谢而且神色极为严肃怪异。
更重要的是,其他人都是双膝落地,两只手手心向下按在地上冲着我磕了几个头,而陈学礼却迥然不同。
陈学礼的动作很是奇怪,他是两只手平摊在地手心向上,与寺庙里面拜神的动作倒是颇有几分相似。
陈学礼的这个动作与别人虽然只是极为细小的差别,甚至如果粗心大意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但我心里面却是相当地惊愕。
因为这个动作我见燕采宁曾经做过--当初燕采宁在向她师父叩拜辞别的时候,就是双手摊开、掌心向上的!
见陈学礼竟然像燕采宁那样而且虽然跪在地上却并没有说什么感激感谢的话,我心里面虽然很是惊愕不解却也赶快伸手扶起了陈学礼。
陈学礼站了起来神色很是恭敬却仍旧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说什么我是他们填河村的大恩人等等。
扶起陈学礼的同时我也叫其他人也快点儿起来不必如此。
不过,我发现关小泽傻呆呆地愣在那里却是并没有下跪。
想到刚开始我们两个打的赌,于是我冲着关小泽叫了一声:“我说小关啊,你小子说话算数不算数,你老舅可是证人的......”
关小泽瞧了一下陈学礼,涨红着脸一咬牙终于跪在地上履行了赌约前言。
“哎,咱可是说好的啊,你跪地磕头可以,但拜师就免了,我可不能收你这种人当徒弟的......”
见关小泽当真跪在了地上,我故意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冲他调侃道,“算了起来吧,幸好现在不过年不过节的,要不然我还得给你这小子赏个红包给个压岁钱啥的。”
“拜师他绝对不配!”陈学礼很是郑重地说了一句,然后就让关小泽去他家里等他,说是有重要的事儿跟他讲。
等众人散去以后,陈学礼站在我的旁边很是恭敬地作了个“请”的动作,竟然不敢走在我前面一样,这让我心里面更加有些怀疑不解。
直到我谦让再三,陈学礼仍旧一脸恭敬地请我先走,他这才在旁边陪着我走进了他的家里。
到家以后陈学礼把其他人都请出去以后关上了大门,然后在正堂之中再次冲着我叩拜了几下,而且同样是双手摊开、掌心向上。
让我心里面更为惊疑、让地蜃与甄爱民也是面面相觑的是,陈学礼竟然流着泪很是激动地称呼我为“门主”。
“门主?啥意思啊老先生,快快起来吧,你再跪下去的话,我的阳寿都要快被你折尽了!”
我一边扶起陈学礼一边很是不解地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陈学礼擦了下老泪,很是激动兴奋而又神色恭敬地对我说,其实他也是古巫门的人,而我从九曲黄河眼里得到的那枚神物,就是巫咸老祖的信物--古巫门一直有这个传说,就是谁得到了巫咸老祖的神物谁就是整个古巫门的门主。
“你也是古巫门的人?这,这不可能吧老先生?你外甥关小泽可是镇河宗的人呢!”我摊了摊手表示完全不相信。
陈学礼神色郑重地给我解释说,天道之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巫咸老祖的这个神物信物也是暗合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之意;
他的外甥关小泽之所以加入了镇河宗,其实是他特意安排进去的一颗钉子;同时古巫门当中也有镇河宗的钉子......
我愣了一下一时难以接受陈学礼的这个说法。
但是接下来陈学礼短短几句话就将我心里面的疑虑打消了百分之六十以上。
陈学礼告诉我说,任何帮派组组都不是铁板一块,矛盾无时不在无处不在,古巫门之所以实力不逊于镇河宗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是因为古巫门更加分散,不像镇河宗那样有一个统一的、强有力的领导者;
古巫门都是师徒相授、衣钵相传,虽然同为一门却是互不隶属,所以不能合力而为之;
不过古巫门中自古就有一个传说,就是谁能得到巫咸老祖的神物信物,谁就是古巫门唯一的门主;
只可惜这么多年以来神物不现世,古巫门也一直是散沙一盘互不隶属,没有一个统一的门主管辖指挥......
“巫咸?我记得好像是个上古神巫对吧?”我摸了摸脑袋,一时仍旧有些接受不了陈学礼的这个说法。
“回门主话,是的,确系如此;门主无论是在哀牢山还是鸡足山,只要是古巫传人就全部会像我这样大礼参拜的......”
陈学礼很是兴奋地表示巫咸老祖的神物信物现世,古巫门终于要发扬光大了。
听陈学礼居然说出“哀牢山”与“鸡足山”,我心里面相信的比重又增加了一些。
毕竟不是古巫门人很难说出那个两地方,我之所以知道,当初还是燕采宁告诉我的。
“可是,别说巫术了我连武功都不会,怎么可能做得了什么门主啊?”我终于说出了心里面最后的一点儿疑虑--同时这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儿。
“回门主话,其实这个问题是门主多虚了......”
陈学礼神色恭敬而又十分认真地给我解释说,从古至今无论是王权皇权还是神权,均不是最为厉害者独占尊位;
比如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历代君王人主,若论武功不如手下战将,如比文采甚至不如一臣僚小吏,但这一点儿根本不影响他们位居至尊、君临天下......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到了哀牢山和鸡足山,那些古巫门人都会跪拜于我、听我指挥的?”
我慢慢开始觉得陈学礼说的好像很是有些在理,只是觉得像燕采宁她们师傅以及那个满头银发神采奕奕、面色像婴儿那样红润有光泽的老太太,她们会认我为主、听我指挥吗?
对于这一点儿,我心里面很是没有底气!
毕竟我太年轻也太没有根基了,别说巫术障眼法,就连基本的攻防之技都是技不如人。
“回门主话,只要是古巫门人见到门主信物无人胆敢失礼、无人胆敢不听门主之令。”陈学礼毫不迟疑、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接下来,陈学礼又大致给我“报告”了一下镇河宗与古巫门的情况,然后很是真诚而郑重地建议我尽快回哀牢山或鸡足山坐镇指挥,不能让门主继续在外以身涉险等等。
有关古巫门的情况,陈学礼所说的跟我所了解的基本一致,这让我终于相信了他就是古巫门人。
同时我突然想到了关小泽,于是问陈学礼有关关小泽的情况。
“回门主话,其实最好的钉子,就是让钉子根本不知道他是一个钉子,否则他就有可能露馅儿露出马脚,从而招来意想不到的祸患!”
陈学礼的回答让我深以为然,因为只有像陈学礼所说的那样,让潜伏的钉子根本不知道他是钉子,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同时也才有可能让他潜伏得最深最长久......
接下来,我如实告诉陈学礼,说我之所以在那个九曲河眼里拿到那尊小石鼎,并不是我有能力一直潜到河眼底部的,而是有个女尸把石鼎硬塞给我的。
而塞给我石鼎的女尸,我认为她极有可能就是阴沉木棺材中会抿嘴儿浅笑的女尸。
所以,不管如何,你们切切不可毁了她的那具阴沉木棺材,更不可为了钱财卖掉它。
“门主是说,是那个阴沉木棺材里的女尸帮助门主的?”陈学礼瞪大了眼睛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没错,你想想啊,那九曲河眼还不知道有底儿没底儿呢,而且下面阴森森的很瘆人,我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潜到底还能找着一个小小的石质炉鼎!”
听我这么一说,陈学礼瞳孔猛地一张,似乎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