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瑶看到通话来电的时候,内心里一点惊讶都没有,如果霍墨清不给她打电话,她才真的觉得惊讶呢,

但是她没有接;

林静瑶干脆利落地摁了挂断键,然后关机了。

离婚这件事,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让霍墨清握着主动权,为什么她一定要被动接受和忍耐?

就因为她想离婚而霍墨清不想离婚,所以她就要处于被动的位置?

不,这不公平。

明明可以通过法律诉讼来解决问题,为什么她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妥协退让?

她明明才是最无辜的人,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他们?

林静瑶干脆地关了手机,跟着主编去考察今天来参加面试的新人们,她们几个当初讨论过了,对档案上的几个人还是很有兴趣的。

霍墨清听着冰冷机械的女声传来‘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默默地放下手机,思索一般坐着;

他的坐姿十分的标准,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雕像一般;

霍清方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了,唤道:“哥……”

霍墨清微微偏了偏头,淡道:“方方,”

“哥,”霍清方踌躇地站在那里,“对不起……”

霍墨清闻言微微一笑,叹道,“方方……”

“恩?”霍清方抬起头来看着他,霍墨清沉默了一下,淡淡道,“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霍清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到霍墨清坚持的眸子,只得妥协离开了。

霍墨清还在笑,带着些漫不经心和不易察觉的孤傲从容;

他眸子好像看着窗子外边的风景,又好像没有。

霍墨清那一天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父母妹妹去找林静瑶,要是他知道,他一定会阻止的;

当初把离婚协议书给林静瑶,他就没想过反悔,没想到倒是被自己父母搞砸了一切;

林静瑶那个人,看起来温和沉默善良易妥协,可是最近的接触中,霍墨清可是看得很清楚,

那不是一只温顺的兔子,而是带着利爪的猫,

别过分地逼她,要不然她的反击能让人目瞪口呆。

很显然,这一点他的父母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估计阿瑶的表现也让他们大失所望吧,霍墨清歪着头想,想到这两天家里越来越安静的气氛和她们越来越小心的表情,霍墨清就有些好笑;

有必要这么怕他呢?

霍墨清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眯起眼睛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林静瑶的那一幕;

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下午,阳光很柔软,空气里也有好闻的气息,他在咖啡馆里静静地喝一杯咖啡,看窗外行走的人,

他只是随意地换了换视角,正看见一个女人相当干脆地把一杯冰水浇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头上,那男人恼羞成怒想要抓她的手腕,林静瑶一张嘴特别尖利,那男人被她气得面红耳赤,还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霍墨清看着林静瑶离开的背影,笑了;

他还记得那个女人穿了简单的长裙,没有化妆,但是她明显是不习惯长裙的样子,她穿着高跟鞋走得特别慢,眉头还皱起来,看起来是真的没穿过几次高跟鞋和裙子,所以总有一种笨拙感;

但是霍墨清却觉得,那个女人十分漂亮,让他心里隐隐有一种,想要攀谈的冲动;

也许是因为那个女人和顾雪瑶反差太大了吧,才会让他有一种十分有趣的感觉;

那个女人长了一张和顾雪瑶十分相像的脸,性格却相差甚远呢,顾雪瑶永远都是柔弱的,需要别人保护的,单纯天真不谙世事的,而这个女人却独立自主,自尊又自信;

想起前几天母亲塞过来的一系列相亲单子,好像上面就有这个姑娘来着,那么见个面好像也不错?

没过几天,他就跟那个姑娘见面了,

温和沉默,又独立自主,对自己认定的事情执着而坚持,

霍墨清突然觉得和这个姑娘结婚也不错,

反正,他早就不想要爱情这种东西了,当被顾雪瑶狠狠地捅了一刀的时候,他就再也不想要什么爱情了;

相亲,本来就是为了两个人建立一个家庭共同扶持着走下去,那么没有爱情,也无所谓吧?

霍墨清无声地笑了,那些埋藏在深处的记忆如此鲜活而美丽,他都不知道他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

霍墨清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一直都知道,林静瑶对他是不一样的,可是不一样在哪里呢,他又不想深究;

有些事情,想明白了反而没那么好,想不明白的时候反而更幸福;

相亲,交往,结婚,霍墨清和林静瑶一路走下来,似乎都十分愉快,两个人没有吵过架,即使是观点分歧,两个人也不会强迫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互相尊重又互相体贴,霍墨清挺满意目前的生活模式的;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他给林静瑶买的那些东西,特意打扮她是为了什么,

他也没有想,或许是潜意识里拒绝想这个问题。

直到他的妹妹告诉她,顾雪瑶回来了;

其实霍清方不告诉他,他也知道顾雪瑶回来了;

在国外与人离了婚,无处可去地又回国了。

在他的妹妹告诉他之前,他已经听顾雪瑶哭诉了好几个晚上了。

而顾雪瑶回国的目的,似乎一点也不单纯呢。

在机场见到顾雪瑶的时候,霍墨清差点就叫出‘阿瑶’,

他的阿瑶啊,白裙黑发,笑容清丽,那般美丽又纯洁无暇;

那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他那么长久买来的衣服细心的打扮是在做什么了;

他的妻子,阿瑶,跟年少的时候,他的初恋,阿瑶

是那么的像;

像的已经分不清哪个才是他的初恋了,

或者说,已经分不清谁才是当初那个雨夜里牵着他的手走过他最黑暗的路的小女孩了。

他只记得白色长裙,黑发白肤,笑容清丽而温和;

那个白裙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