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强的婆娘张小玉请来了厉害的道人。
道人的头上留着发髻,身着道袍,英气逼人。
随他而来的还有个姑娘,那姑娘估计和我年龄相仿。
姑娘生得水灵,樱桃嘴柳叶眉,楚楚动人。
道人在林强家摆开了道场,给林强念了往生咒,吩咐林强婆娘入了棺,寻了个地方便埋了。
入夜的时候,道人带着那个姑娘来到了我们家院里。
白日里大伯从村里寻来了桃木,准备做一把长剑。
见道人来了,大伯只是目不转睛盯着。
道人并没有理会大伯,而是从兜里掏出了罗盘,在我们家四处转悠着。
嘴里念叨着:“生人住阴宅之地,不怕折寿吗?”
大伯将身上的木屑用手掸去,并不理会道人,回到堂屋里坐在八仙桌上。
道人不紧不慢跟在大伯的身后,进了屋坐在大伯的对面。
姑娘站在道人的后面,神情冰冷。
大伯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道人,说:“江湖茶,江湖规矩,我林家的事情还请高抬贵手,别掺和。”
道人将茶杯推回去,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不停敲打着桌子。
“受人钱财,这杯茶无福消受。”
气氛尴尬浓稠,偌大的堂屋里道人敲桌子的声音砰砰作响。
僵持了几分钟,大伯伸手请客离开。
道人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摸了摸我的额头,说:“阿生都长这么大了。”
我只是轻微点头示意。
道人离开后,大伯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将杯子摔到了地上。
大伯发脾气的样子让人生畏惧。
我自然不明白这其中有何缘由,那个道人为什么会认识我。
根据他和大伯的对话可以判断,道人来村里,绝对不会是为钱财而来。
天刚黑下来,大伯就拿着木剑出去了。
我问他去哪里,他并不理会我。
我一个人在家里,惨白的月光将院子照耀的亮堂堂的。
我将渔网拉起,左手握着铃铛,右手拿着符文。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院子里居然有动静了。
悉悉率率的,似是有什么东西在走动,我的心里一激灵。
朝着外面小声问:“大伯,是你吗?”
没人回答我。
院墙上一阵长啸,一只黑猫,眼里闪烁着幽幽绿光蹿到了院子里。
那黑猫叫声惨烈,仿若春天叫春。
它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朝我瞅上一眼。
我看得有些蹊跷。
黑猫忽然一个纵身跳上了渔网,四肢紧紧抓着渔网,在上面像是荡秋千样。
那渔网被黑猫这么折腾,形如荡起的巨大的波浪,许多地方都打了结缠在一起。
我大叫一声:“该死的野猫,快给我滚……”
当我冲到渔网前面追赶野猫的时候,一个黑影飘到了院门前。
待他上前一步,从暗影里出来,我才看清楚。
林强来了,难道是诈尸了。
他的身体没了人皮,原本腥红的血肉结痂了,身体上覆盖着一层褐色的壳,只是那一双眼睛凸在外面。
他盯着我,那一双眼睛咕噜咕噜转着。
渔网被缠得厉害,一时半会我根本解不开。
林强身体歪歪斜斜朝我奔了过来,我丢开渔网就往房间里面逃。
林强的身体蹭到渔网的时候,身体发出滋溜滋溜的声响,还不断冒着青烟。
他的身体被来开了血口子,疼得他嗷嗷大叫了起来。
回到堂屋里,门还没来得及掩上,林强的一只手就伸了进来。
那只手上满是疮疤,裂口的地方还能看到里面的血肉,一股腐烂的味道熏得我快睁不开眼睛了。
林强的力量很大,不停撞击着门。
我的手里握着大伯给我的符文,现在情况紧急,干脆而利落粘在林强的手上。
那张符文在林强的手上燃烧了起来,他的手就像是被烧透的木炭,一点点粉碎掉落。
没想到大伯给我的符文如此厉害。
门外的林强惨叫一声,猛地一撞击,我硬生生给撞飞到了八仙桌前。
林强推开房门便进来了,他的手还在燃烧着,就快要熄灭了。
这林强我往日和他无冤,近日无仇,死了怎么还要来害我。
我将铜铃铛拿在手上不停摇晃着,可是大伯却迟迟没有来。
林强步步逼近,他张开了血盆大口,他嘴里的牙齿尖锐,犬齿已经凸了出来了。
我壮着胆子,朝着门口大喊一声:“大伯,你回来了?”
林强朝身后望了一眼,知道受骗了,转过头来怒吼了一声。
我从八仙桌边上逃到了墙角,现在已经是无路可逃了。
林强纵身一跃,跳到了我跟前,一把抓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力量奇大,没两秒,我开始感觉头晕目眩,整个人几乎快昏迷了。
我的眼睛里已经冲了血,看堂屋里的事物全都是红色。
一片红晕里居然站立着一个人,那个人身影瘦小,看轮廓应该是白日里的那个姑娘。
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她要杀我。
千钧一发之际,那姑娘跳上八仙桌,飞身而来,一脚踹在了林强的头上。
林强吃了一脚,倒在地上。
我终于能呼吸了,大口享受着新鲜的空气。
那姑娘将我扶了起来,我们还没站稳,林强就又扑了过来。
姑娘将我推开,自己却被林强给卡主脖子。
林强怒吼一声,眼里泛着幽幽黑光,张嘴就要去要姑娘的脖子。
我见状想要上去帮忙,双手抱着林强的头,可是林强的身子上没有人皮,往后一扯,结痂的皮给拉了下来。
姑娘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面奇怪的镜子,那镜子通体翠绿,外延是八卦。
她拿着镜子挡在前面,那镜子一对准林强,一抹金光而出。
林强的身上被金光照到的地方燃起了青烟,皮肤发出滋滋的声响,就像是炭火上的烤肉。
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居然还有这等法宝。
林强的一只手臂已经没有了,现在又受了伤,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将挡着的手臂放开,脸上的肉已经没有了,朝着姑娘怒吼一声吼就转身要逃。
姑娘没有追赶,等林强离开了,她将那翠绿八卦镜放入囊中。
借着堂屋昏黄的灯光,我见她脖子上有一道淤青。
“你的脖子受伤了。”
她并没有立马回答我,而是快步走到我的跟前,和我四目相对,而且我们的鼻尖几乎是碰在了一起。
我还是第一次和姑娘靠这么近,内心砰砰跳着。
“你们到底是谁?”
“我叫林生,你呢?”
“我不是问姓名,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有这个铜铃铛?”
她拿出了铜铃铛,那个铜铃铛和我手上的铜铃铛一模一样。
“这是我大伯给我的铜铃铛,你又是哪里来的?”
“这是我师傅传给我的,炼尸人才会有这种铜铃铛,我听到铜铃铛响,便寻声来到了这里。”
她将铃铛收了起来,我坐到了八仙桌旁边。
我忽然想起白日里大伯和道人的对话,总感觉怪怪的。
我的脑袋里面几乎乱成了一团,根本捋不出头绪。
她站立了起来,说:“看来你只是个愣头青,什么也不知道,今晚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当她走出房门的时候,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她:“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我以为没戏了,谁知她竟背对着我回道:“苏婉。”
她走后,我一直默念着她的名字,苏婉,苏婉,苏婉……
好听的名字。
没多久,大伯便回来了。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将那渔网花了好半天功夫才解开。
他越是不开口说话,我的心里就越觉得他可疑。
难道真的如苏婉所说,他是炼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