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的唇触碰到自己额头上的一刹那,司马子如心口蓦的一颤,眯了眯眼睛,慢慢地换了一口气,努力仰起头试图让她的唇能触碰到他额头以外的地方——眉心,眼睛,面颊,以及微微开启的唇。

她似乎吃了一惊,在触碰到他嘴唇的瞬间下意识地头往后一仰。司马子如好不容易遇上了心上人主动一回,又哪肯错失这个亲密接触的好机会,他难得展露出了自己强势的一面,不由分说地揽住了她的后颈,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带,让彼此的身体更加没有距离。

她只是小小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反抗,反而将柔软有力的手臂环上了他结实的腰,放任自己与他的亲密。她的声音也与往常大不相同,带上了几分娇媚,唤着他的名字。

“遵业……遵业……”

司马子如的脑中好像突然炸开了锅,他忽然发现自己和那些有些相似劣根性的男人没什么两样,全身心都在感受着独属于她的美好同时,下腹的灼热也在渐渐窜升……仿佛有个声音在内心不停叫嚣着,想要和她更亲密一些,再亲密一些……彻彻底底将她变成自己的……

他将她轻轻放在了床榻之上,她倒在浅紫色的织锦缎子中,长发披落下来,如锦帛般涨满了他的视线。

她睁大着眼睛,目光温柔,带着某种期许的意味。

他俯身下去,声音微颤着呢喃着她的名字,亲吻上了她的眼睫,感觉到那柔密颤抖的睫毛丝丝缕缕拂过嘴唇,更惹得他心猿意马。

或许是无意之中加大了力度,英娥的一声低呼将他即将远去的理智又拉了些许回来,他心里突然一个激灵,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他和英娥尚未成亲,若是这次征战他有个三长两短,那英娥又该怎么办?再说了,他之前可是发过誓,要堂堂正正迎娶英娥为妻,这么多年他都等下来了,难道就等不了这短短一时?

想到这里,他已经完全清醒过来,背对着她坐在床榻上,低低道了一声,“对不起英娥,我也该回去了。”

说着他正要起身,却被她从背后突然抱住,温热芬芳的气息落在他的后颈上,令他好不容易恢复的理智又开始涣散。

“英娥,怎么了?”

对方没有回答,抱住他腰的手却收得更紧。

“英娥……”

“留下来。”

“不行,英娥,我们还没成亲……”

她将脸颊轻轻贴在了他的背上,像是贪恋他身上的温度那样,低低道,“留下来,只要这样陪着我就好。”

司马子如伸手握住了她的双手,慢慢转过身去,昏暗不清的烛光静静流淌过她精致的面颊,那双琉璃双眸专注地凝视着他,朦胧又深邃的感觉让他微微失了神。

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声音听起来像是无奈的叹息,“好,我留下来。”

英娥这才笑了起来,将自己的身体往里面缩了缩,让出了一半的床榻给他。司马子如也翻身躺了上来,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吻着她的发丝。

英娥则闭上了眼睛,嘴角微翘,“遵业,今晚你进了我的房,睡了我的床,就是我的人了。我尔朱英娥保证会对你负责的,负责一辈子。”

司马子如轻笑出声,用指尖轻弹了一下她的面颊,“好啊,若是将来你辜负了我,可别怪我骂你是薄情负心女。”

英娥扑哧一下,将自己往他怀里又贴近了一些,他的怀抱狠温暖,就像是冬天落在雪地上的阳光,抱着他就仿佛抱住了太阳。

她只想珍惜和司马子如相处的每一瞬间。

司马子如一侧头吹灭了床榻边的烛灯,房内顿时变得昏暗许多,唯有淡淡月光勾勒几许。

此时此刻,这里远离了尘世的喧哗浮华,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两人自成一片静谧的小小天地。

离房间外不远处,侍女阿女望着室内灯烛火灭,又迟迟不见司马子如出来,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皱了皱眉,露出复杂担心的神色。她自是知道自家主人和司马尚书的关系非比寻常,只是……

全神贯注留意着英娥房内动静的阿女却并未发现,有个黑影迅速地从角落离开,转眼就没了踪影。

不多时,这个黑影就出现于同在寿丘里的丞相府邸里,悄无声音地等候在高欢房外。

房内,烛火微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苦涩的药味。高欢刚喝下了一碗苦得发指的药,随伺的侍人立刻颇有眼色地端上了一盏温热的酪浆,顺便提了一下门外等候多时的暗卫。

“丞相,驻守在尔朱殿下那里的暗卫有事前来禀告。”

高欢眉心微跳了一下,语气中有自己不曾查觉的焦急,“还不快让他进来!”

暗卫进来后跪倒在地,动了动嘴唇,似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高欢心中更是烦躁,“我说了,凡是关于尔朱殿下的事,事无大小都必须向我禀告,还不快说!”

暗卫一咬牙道,“今晚司马尚书留宿在了尔朱殿下的府邸中,属下出来时房内的烛火……”

整个房间在暗卫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凝固起来,暗卫惊恐地抬头望去,只见烛火间摇曳着丞相忽明忽暗的身影,然后从丞相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却让他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几乎冻结了全身的血液。

“都给我出去!”

就在侍从和暗卫战战兢兢退出去时,只听高欢冷冷的声音又传来,“明早派人告诉司马子如,让他在两天之内带兵出发。”

侍从连忙应着退下。

高欢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将手里的碗盏狠狠掷了出去。高欢的面色在烛火的阴影下看不真切,阴沉沉的如同天边浮过的乌云一般,

“今晚司马尚书留宿在了尔朱殿下的府邸中,属下出来时房内的烛火已经熄灭……”

这些话好像最锐利的匕首,狠狠地戳进了他的心脏。

窗外的风吹拂而过,微弱的烛火摇晃了几下还是归于了沉寂。这四周的黑暗更加的令人压抑窒息。

他摸索着解下了身上的牛皮钱袋,缓缓举到了面颊边,轻轻摩挲着,眼底一片幽暗,隐忍的思恋和难掩的嫉妒纠缠在一起,浓得化不开。

第二天一大早,当英娥睁开眼睛时,发现司马子如已不知何时离开。她闭上眼睛,抱紧了身边的被褥,仿佛还在回味着昨晚的一夜好眠。

她这里才发出动静,就见阿女及已经急不可待地推门进来,一脸担忧地将她从上到下端详了一遍。

“阿女,你这是怎么了?”在英娥眼中,阿女一直是个重规矩的,很少有这样反常的举动。

阿女眼底挣扎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殿下,昨晚尚书大人留宿在此……”

英娥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颇有些尴尬地起身披衣道,“我和遵业他,其实……”

不等她将话说完,阿女趁着整理床铺之际又查看了一番,发现并无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英娥看着她变扭的行为,脸顿时变得更加红了,“阿女,我们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他只是陪了我一夜而已……”

阿女看着难得露出窘迫模样的她,不由一笑,“看来殿下和司马尚书的好事将近了。将来若是有了孩子,还请殿下允许奴婢继续照顾小主人……”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英娥掷出的软枕砸了个正着,两人视线一交接,却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