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侍卫,奴婢,只是个奴婢罢了,你何故对我这么好。”满儿强撑着身体,将自己支在床头,她已经昏迷了许久,迷糊中,只记得一个宽厚的肩膀将自己背下坎坷的山路,又将自己放在平坦暖和的床上,自己平生第一次被一个人这样在乎,可让她没想到的是……
满儿看了看那梨木桌上摆满了各色的瓜果,都是当季最为新鲜的水果,满儿素来不喜欢吃甜食,只爱吃瓜果,冷武有心替她打听来,真是费了不少劲。
“冷侍卫何故对满儿这样一个奴婢这般费心?”满儿看着门外的一簇马靴,还有这被夕阳拖得老长的影子,满儿看着这影子,知道冷武还藏在门外头,也知道他能听到自己说话。
“冷侍卫?”满儿提高了些音调,只是因为身上有伤,还不能大声地呼喊,可门外的那道影子却是迅速地消失了,满儿拢了拢自己身上薄薄的被褥,狠狠地咳了几声,捂着被子睡了。
晚上,听雪便是过来,看着这满桌子的水果很是惊讶。
“夫人来过了?”这西域进贡的哈密瓜,东秦出产的罗汉果还有西夏特有的菠萝蜜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到,这院子里头,除了秦玉暖偶尔有这样的特色水果吃,可就没有别人了,故而听雪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是秦玉暖的馈赠。
“不是,”满儿虚着气息,小口品着听雪特意给她熬的小米粥,里头放了红枣,是给满儿补血补气的,“是冷侍卫。”满儿也没想瞒着。
“他到时对你上心了,”听雪笑着打趣道,看着满儿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更是连忙补上一句,“我可是说着的真的,你可是不知道,那东苑的姓谢的狐狸精一开始勾引冷少爷不成,之后就一直围着冷侍卫来回打转,这冷侍卫生的也是俊朗,虽然不及冷少爷,可是这年纪轻轻地就是四品带刀侍卫,多少姑娘都是一个劲地往上贴,不过人也都说了,这冷侍卫当真是冷到至极,理都不理人家一下,伤了多少姑娘家的心,难得,却是对你另眼相看。”
“哪里,”满儿才不会因此对冷武这种炙手可热的金龟婿有多热情,“他是个好人,只不过,我只是个奴婢,之后的婚事自然都是要听夫人做主的,到底许配给谁家,我不敢乱想,”满儿说完,便是朝着屋子外头瞅了一眼,远远地看到那园子外头的一缕白色的梨花,不由得嘴角微微一笑,“可是这梨花开了。”
听雪点点头:“是啊,你若是喜欢,赶明我替你摘两枝过来,插在屋子里头,也是给你讨个好彩头。”
“罢了,”满儿摇摇头,“这园子里的老梨树高得很,你若是摘这梨花,难免摔跤,还是罢了,我虽然喜欢,但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也是极好的。”
却是没料到,这第二日,满儿正对这的窗头上便是多了两枝娇嫩的梨花,之后的好几日,都有最新鲜的娇嫩的梨花送过来,每日都倚靠在满儿的窗头,像是一株新生命的象征,朝气蓬勃,让人看了心情好了不少。
这似乎就成了满儿和冷武之间约好的小秘密,满儿的身体还没有康复,每日就只能窝在被子里休养,可每次一抬眼,都可以看到冷武替她搁置在窗口的最新鲜的花朵。
这个小秘密,直到秦玉暖那日来了才发现。
当晚,秦玉暖便和冷长熙提过了这件事,孤灯一盏,秦玉暖正是替冷长熙捏肩,期间听雪进来上过一回茶,回去替满儿洗干净了外衣,晒好了进屋,恰好看到满儿看着窗头那株花儿傻笑。
“傻丫头,怕还真是好事近了。”
“你瞎说什么?”满儿偏过头,余光却还是不经意地扫过那株梨花。
“我听着了,夫人和将军说起了你和冷侍卫的事,怕是等着你痊愈了,就该是婚配婚事了。”
“什么?”满儿有些惊讶,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满儿身子软软的,也没什么力气,只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头顶的茅草屋顶,有些不知所以。
三日后,满儿勉强能起身,第一件事便是穿好了衣裳去寻了秦玉暖,届时秦玉暖正是在看着冷长熙习武,和冷长熙对练的正是冷武,冷武裸露着上半身,同冷长熙一样,露出结实的臂膀和强壮的腰身,大汗淋漓之下,豆大的汗珠凝结在冷武略生胡渣的下巴尖上,在这晨光中闪烁出一种耀眼的光芒。
冷武和冷长熙战得真酣,可冷武的眼神却突然被一个单薄的身影给吸引,手中的戟迟了那么一瞬,就被冷长熙反手牵制,枪头抵着胸膛,冷武的眼神,却一直胶着在台阶上那一抹青色的身影上。
“满儿,身子骨还没好,你怎么就起身了?”秦玉暖连忙上前,直接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满儿的身上,“是不是听雪那丫头没看好你?”
“不,”满儿摇摇头,清瘦的脸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决心和勇气,“是满儿自己要出来的,只因为满儿听说,夫人似乎有将满儿许配人家的意思。”
秦玉暖低头一笑,看了冷武一眼,冷武那黝黑的皮肤也看不出脸是红也没红,只是看着这神情有些不大自然。
“你倒是提前知道了,我是有将你许配给……。”
“满儿不想。”满儿憋足了气道,虽然已经使了十二分的力气,可这一声还是显得有些单薄,只是这四个字生生地刺痛了冷武的表情。
“不想?”秦玉暖用余光看着冷武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僵硬,微微一笑问道:“我和还没说要将你许配何人,若是以那人生的俊朗,又心思纯良,关键,也许喜欢你许久了,你也不愿意吗?”
满儿的眼神有些飘忽,可立刻却又是十分坚定地道:“满儿虽然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可是夫人最近事情太多,也有太多鼠辈盯着夫人不放,满儿,只想好好陪在夫人身边,不想要其他的。”
“可是,这也不矛盾……。”
“夫人不需再说了,满儿心意已定,绝不改变。”
“好吧。”秦玉暖话音才落,满儿便是匆匆行了礼,看得出来,她的身体还没有痊愈,还是十分虚弱的。
看着满儿离开,冷长熙都忍不住对着秦玉暖来了一句:“你也才宠你这丫鬟了,不过是个……。”
“将军和夫人都不必再说了,”冷武垂下头,有些沮丧,他将落寞的眼神藏起,只是语气爽快豁达地道,“就当冷武没有这个福气吧,我找了她这么久,好不容易寻到了,却是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回去的路上,满儿心里头一直很不是滋味,一方面,他不懂为何冷武会对自己这样一个身份低微,毫不起眼的奴婢尽心尽力,若是在那山上,他辛苦为自己疗伤,还背自己下来,可以是说做是冷长熙的命令,可之后呢,他为何总是对自己照顾有加,另一方面,她知道自己心尖尖里头是藏着这样一个人的,可惜……
“哟,我瞅着是谁呢。”一声刺耳的声音打破了满儿的思绪,一个妖娆的女人扭动着水蛇腰走了过来,浓妆艳抹之下眉目光鲜,宛若那春风中最得意的大红牡丹,满儿见了,不禁退让了三分,低头行礼道:“谢姑娘。”
谢如莺在下人们中的口碑最不好,本身身份就不怎么光彩,还喜欢装腔作势,狐假虎威,若不是看着后院里的那个,谁会理会这个远方又加远方的穷酸亲戚,加上这谢如莺的作风实在是有问题,这些下人们虽然忌惮,却没有一个看得起她的,呸,还不是一个靠男人上位的狐媚子罢了。
“哟,瞅瞅,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奴婢呢。”谢如莺语气妖娆婉转,听着却是十分刺耳,眼神中也尽是挑衅。
“满儿一直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奴婢只是个奴婢,不像谢姑娘。”满儿抬眼看着谢如莺,对这种人,就没必要客气,“明明是个普通客人的身份,却总是端出一副宁王府女主人的架子,怕才是不合适吧。”
“你懂什么,”谢如莺怒气冲昏了头脑,她对着满儿恶狠狠地道:“若不是那该死的女人横插一脚,住在那院子里的应该是我。”
“谢姑娘,奴婢劝你还是规矩些,”维护秦玉暖,满儿亦是当仁不让,“我家夫人还好好的呆在院子里,这些不吉利的话您还是留着自个儿在屋子里说得好,奴婢还有事,奴婢先退下了。”
满儿拔腿欲走,似乎根本没有将谢如莺放在眼里,可谢如莺本来今日心情就不好,她经过走廊的时候就听到几个扫地的丫鬟在背后议论自己是个没本事的妖精,如今又被满儿这等丫鬟讽刺,纵然是秦玉暖身边的人又如何,纵然是一等丫鬟又如何?她谢如莺今日,就偏偏是要找秦玉暖身边的人泄愤。
“你这个小小贱婢,居然敢这样对我?”谢如莺看了旁边一眼,不到五步正是池塘,她一咬牙,就伸手用力一推,准备将满儿推到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