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pold家的长女,容貌倾城美艳,性格温婉可人,加之她无可比拟的庞大背景,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可谓炙手可热。
她想要什么,从来不用自己开口,只要手指一点,眼神一瞟,愿意将东西跪着送到她面前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
更为可贵的是,尽管如此,Nancy小姐却从来没有摆出过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姿态。她是个天生的名媛,最是懂得如何温顺乖巧,最是懂得如何端庄得体,她将分寸拿捏得得当,温柔中永远带着刚好让人可以察觉到,却丝毫不觉得反感的疏离和温淡。
这大概还是所有人第一次见她那双宛如蓝宝石般动人的眼睛里,逐渐浮出层层叠叠的冷意。
对段子矜,和她怀里那只奄奄一息的野松鼠。
愿意为她出头的人立刻看准了时机。
旁边的一个年轻男人穿着高定的上衣、紧身裤和马靴走来,浑身上下贵气天成。不知他是哪位大公、伯爵的儿子,也不知他是从哪个国家而来,许是和Leopold家语言不通才讲起了英文,先是对Nancy的父亲行了个见面礼,而后走到Nancy身边,眉眼中的关切一目了然,“怎么不高兴了?”
Nancy回过神,朝他笑笑,“没有的事,谢谢威廉少爷的关心。”
她说完,又不着痕迹地挑起了其他话题,“您今天的战果很丰硕。”
威廉骄傲地扬起下巴,眸中得意之色昭昭,很轻易地被女人转移了注意力,笑着和她聊起了打猎中的趣事。Nancy始终微笑地听着,不插话也很少答话,有意无意地将话题终止在了一个很自然的地方。
Leopold公爵淡淡扫了女儿一眼。他的女儿他最了解,即使是真的不高兴了,也不会在外人面前失态。
这才是在Leopold家从小培养出来的贵族做派。
他对面,江临的面色亦是平静,平静中透着几分看不出来却能感觉到的阴沉冷漠。
Leopold公爵是他的长辈,长辈不开口,以他所受的礼仪教养而言,是不能直接转身就走的。
这位公爵叔叔虽是冲着他来的,却没有半点要和他说话的意思,就那么拄着绅士棍站在原地,好像故意晾着他,又好像是在考验他的耐心。
这些你来我往、虚与委蛇的场景,段子矜并没兴趣围观,她垂眸,安安静静地望着怀里的松鼠,五指蜷紧了,攥着自己的衣衫。
要是再不进去找个医生把子弹拔出来给它消毒、缝合伤口,估计它就离丧命不远了。
半晌,Leopold公爵突然开了口,语气和表情一样莫测,但话里的内容,段子矜却听懂了。
“Lenn,我将女儿交给你,你就把她这样还给我?”Leopold公爵边说,边抬起了Nancy的小臂,将她右手刺眼的白纱布展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威廉少爷脸色陡然一变,“Nancy,你怎么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严重吗?”
Nancy有礼有节地微笑,“刚才在猎区里不小心被一只野松鼠咬了,流了点血,医生说没什么大碍。”
野松鼠?段子矜忽然蹙了下眉。
脑海中有什么念头来不及抓住,便被Leopold公爵不怒自威的嗓音打散:“没什么大碍?医生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Nancy一怔。
段子矜身旁,男人俊朗而淡漠的眉眼纹丝未动,不卑不亢,亦不推卸责任:“对不起,叔叔,是我的疏忽。”
“疏忽?你知道我这二十多年来花了多少心血养她这一双手吗?这是钢琴之王的关门弟子的手!是佛罗伦萨美院的老教授亲自表彰过的手!”Leopold公爵全然听不进去他的道歉,怒意从他高大的身躯里裹着冰霜往外渗,“这么金贵的一双手,却让那小畜生几乎咬穿!所有医生都告诉我,Nancy的右手就算以后不影响正常生活,疤痕也很难消下去。你一句疏忽就把我打发了?”
Nancy失神地望着手上缠绕的纱布,似是没想到医生为了安慰她,对她说了假话。
留疤?她宁可废了这只手,也不想留疤!
种种思绪涌入脑海间,撞得七零八落。Nancy的眼眶微微泛红,威廉也愣了愣,忙握住她没有受伤的手,低声道:“别哭,我找最好的医生来给你治,一定不会让你手上留疤。而且……就算留下也无妨,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美的。”
面对如此露骨的表白,Nancy抿着唇,不言语,仿佛根本听不懂他的话。
但谁都知道,她听懂了,只是不在意。
碧蓝色的眼眸里慢慢蒸开清浅的水雾,Nancy将目光投向段子矜身旁面容英俊、气质沉稳的男人。
男人也在看她。她看了他多久,他就看了她多久。
在这久久的对视中,Nancy从他被墨黑色侵染的晦暗的视线里,剥离出许多情绪。
有歉意、有愧疚、有不逃避责任的坚定,有却唯独没有她所期待的那一种。
她曾见过,在玫园里,那个女人受了伤,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张扬滔天的怒火像在他身上炸开巨大的裂口,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那一次,Nancy其实是有些茫然的——
她认识了这个男人十几年,却在那一天,那一刻,有种自己从来不认识他的错觉。
他不该是那样桀骜锋利的人。他明明是个温淡儒雅的绅士,可是玫园里,残缺的神像下,他抱着那个女人,五官的每一条轮廓线,都被满身的戾气一刀刀削成凌厉的棱角,又染上恐怖骇人的血光。
偏偏,在场所有人都能从他的愤怒里,感受到他对那个女人入骨的宠爱和心疼。
Nancy曾以为,他是个淡漠得没有情绪的男人。
后来她才渐渐懂得,她们看到的他,太冷静、太强大,也太克制。
真实的他,将所有喜怒哀乐,包括别人不知道的脆弱,全都给了同一个女人。
现在,那个女人正抱着怀里的松鼠,表情里,有点微不可察的烦躁。
男人忽然郑重其事地说道:“既然是我的过失,我愿意负全责。”
“你愿意负全责?”公爵冷笑一声,“我还愿意我女儿的手恢复如初呢!我在问你愿不愿意吗?只要你愿意就万事大吉了?你倒是给我讲讲,你打算怎么负全责?”
眼见着男人远山般好看的眉峰微微蹙起,Nancy眄了一眼段子矜怀里的松鼠,静静地接过话来:“爸,你不要迁怒于Lenn。又不是他咬了我,你拿他发脾气做什么?发生这样的意外谁都不想,更何况当时他已经打了那只野松鼠的后腿一枪,也算是替我出了一口恶气。”
“你还维护他?”Leopold公爵面露不悦。
威廉亦是愤愤不平:“就是,Nancy,在后腿上打一枪算什么出气?倘若是让我抓住了那只小畜生,非要拔了它的皮给你出气!”
Nancy莞尔一笑,“谢谢威廉少爷,可是那只松鼠当时就跑了,现在恐怕也……”
“跑了不能抓回来吗?”威廉寒声道,“我马上让人上山去搜,把这座山挖开也要把它找出来!”
Nancy似是为难地颦了眉,“威廉少爷,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Leopold公爵也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谢谢威廉少爷对小女的关心,不过若真是为了一只野松鼠大动干戈,实在是有些劳民伤财了。”
威廉只是个富家子弟,从小到大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对“劳民伤财”这四个字有什么概念?
他只知道这是一个在Nancy和公爵大人面前表现的机会,便豪情万丈地拍了拍胸脯,“公爵大人,交给我,我一定会把那只小畜生找出来。”
若是到现在段子矜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她就是真的蠢了。
她月眉紧拧,抱紧了怀中的松鼠,手指有意无意地遮住它受伤的后腿,
江南推着唐季迟的轮椅,二人在不远处,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完整。
轮椅上的男人若有所思地望着段子矜怀里的小家伙。
怪不得它后腿中的子弹和他所用的猎枪相配,因为他作为江家的客人,用的猎枪是江家提供的,与江临是同一个型号。如果让那些人发觉,那么这只小家伙后腿中的子弹,将成为如山的铁证。
他微抬眼眸看向悠悠,正见悠悠也朝他望过来,脸色如往常那般平静又强势,冷凝之气积聚在眉心,丝毫看不出慌乱。
可他却莫名从她的平静里,感觉到了她心底的无措——她害怕怀里的小家伙被他们认出来。
唐季迟与她对视一眼,淡淡朝观光车那边扬了扬头,示意她先到那边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段子矜看向身边的男人。
男人面无表情地睨了唐季迟片刻,目光又落在段子矜身上,黑眸里清冷得像下了霜。
能从沉默中读懂彼此的意思,她和唐季迟还真是非同一般的默契。
段子矜知道,这是他对她无声的警告,警告她不该与唐季迟互通往来。她咬了咬牙,微微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男人这才不动声色地阖了眼眸,敛去眸中一片厉色,默许了她的做法。
段子矜立刻转身要走,身后却传来温婉的嗓音:“子衿小姐,请留步。”
段子矜身子一僵,站定了脚步,却没回头。
Nancy两步走到她身边,看着这个女人将怀里的东西护得更严实了,不由得轻轻笑问:“能不能给我看看你怀里抱的是什么?”
从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攻击性,好像真的只是好奇段子矜怀里到底抱了什么。
但是在场大多数人都明白,她已经知道了。
毕竟恪守礼节到足以作为名媛教科书的Nancy小姐,在走到江家人面前时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向所有人问好,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段子矜怀里的东西,问了一句“她手上拿的是什么”。
想必她那时就已经知道了。
在山上,Nancy就差点用短刀取了它的性命,因为江临的一念之仁,她放过了它。
结果,却被那只野物差点咬穿整个右手。
如今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把这只松鼠的下落点明,身边有的是人乐意给她出气。
男人的眸光深了许多,一双眼睛,白得一尘不染,黑得深沉如泽,一开始,像是在宣纸上不小心洒上两滴墨,逐渐晕染开黑白分明的颜色,最终却仿佛有人将整个墨砚都打翻了,浓稠又冷冽的色泽,无端令人心里发憷。
Nancy不避不闪地回望着他。
他察觉到了,她是故意的。
大概是从Leopold公爵说,她的手上会留疤之后,她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引向这边。
她巧妙地利用了那个叫威廉的蠢男人对她死心塌地的喜欢和讨好,利用了她父亲对她的宠爱。
甚至利用了江临说要“对她的伤负全责”的承诺。
事情到了这个关头,如果她真的要杀了段子矜怀里的小家伙……
如果那真的是她的要求,他似乎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只能答应。
这些世家门庭里长大的少爷小姐们,从小看惯了尔虞我诈,看惯了权利的巅峰那些最肮脏、最不公平的东西,又有几个是真的愚蠢无能到了威廉那个地步的呢?
他们这些人,最会察言观色,最是懂得如何用冠冕堂皇的、高尚的手段,将敌人置于死地。
这样有心计,有手腕的女人,其实很适合做江家的主母。
说实话,在此之前,江临肯定过她的聪慧和魄力,他亦懂得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这些事都无可厚非,姗姗也是如此,他们这样的家庭里,不需要纯洁无暇、天真良善的小天使,他们需要的是在危急时刻能撑得起这个家族的战士。
一个人的品性如何,江临其实并不关心,只要那人对他忠诚,对他真挚,便是个杀人犯又如何?
可是当Nancy一步步设下圈套让他往里钻的时候,他突然有点怀念十几年前在Willebrand家后花园里,第一次见面那个红着脸问他叫什么的小女孩。
他们都长大了。两小无猜的感情不适合这些各有立场的人。
Nancy很清楚,那个洞察力极强的男人,必定已经猜到了她的小伎俩。
但她丝毫不会为此感到愧疚,在场这帮世家子弟,走到今天这一步,谁的手又比谁干净多少?
能达到目的才是赢家。她淡淡地笑着,宛若天边深藏了光亮的栖霞,话却是对段子矜说的:“子衿小姐,我在和你说话。”
段子矜抿了下唇,亦是笑言相对,“不好意思,我没听清你的问题。”
Nancy眸色一暗,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又温声问了她一遍:“我刚才是说,可不可看看你怀里抱着的东西是什么?”
段子矜想也没想,微微一笑道:“不可以。”
说完抬脚便要走。
江南在唐季迟身后,抬手握了个空拳放在唇畔,掩饰住了流出的笑意。
谁说人善被人欺?堂哥带回来的这个嫂子,也不是什么善茬。
Nancy站在原地没有拦她,只是用柔软的嗓音道:“子衿,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二字瞬间击中了段子矜的心脏。
她觉得很讽刺。
最初来到欧洲、一下飞机时,她真的只当她是江临叔叔家的妹妹。她是唯一会照顾她听不懂德语,总是在她身边帮她翻译这个翻译那个的人。她甚至模仿过她的优雅做派,模仿过她行礼的动作,对Willebrand老公爵问好。
这就算是朋友了吗?
段子矜能感觉到身后所有人都在看她,她没再往前走,因为威廉少爷家的保镖将她拦住了。
Nancy什么都没做,她也什么都不用做,有人会替她做好一切。
段子矜的嘴角沉了下去,转头时,面色冷淡得像和她身边的男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那一点神韵都毫厘不差。
“Nancy小姐,我这个生性冷僻,不喜欢交什么朋友。”她无动于衷地说着,“更何况,就算是朋友,也不必把自己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你说对吗?”
比如她怀里的东西,她就是不愿意给她看。
Nancy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姣好美艳的五官在不带笑意时,显出了某种凌人的盛气,然而仅仅过了一秒,她又毫不在意地笑开了,“对,你说的对。”
她边说,边掀起眼皮看了看段子矜身边的男人,高大而伟岸的身躯像一堵结实的墙壁,默不作声地陪衬在那个女人的身侧。
哪怕是听到那个女人呛她,他脸上的神色依旧很淡,淡得没有起伏没有温度,黑漆漆的眸光落在那女人的侧脸上,动也不动,仿佛眼里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男人穿的不是平日里的高定西装,而是为了打猎特意请人赶制的迷彩服,高高挽起的袖口之下,麦色的小臂表面肌肉纹路清晰可见。在威廉的人挡住那个女人去路的刹那,他的表情没起变化,身上的肌肉却蓦地绷住了,那是一种蓄势待发的姿态。
Lenn,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要护着她吗?
Nancy的笑容更深了,那点点弧度像是被人用刀生生镌刻在了嘴角。
段子矜皱了下眉,她的笑容总会让她产生很多不好的感觉……
只见Nancy笑着凑到Leopold公爵身边,挽住了父亲的胳膊,眼角微挑,露出了一丝落落大方的妩媚,对一旁的威廉道:“威廉少爷,不用上山找了,你要找的那只松鼠,就在这位子衿小姐的怀里。”
威廉怔了下,阴沉着脸盯着段子矜。
Leopold公爵也随着看过去,目光里透出无形的压力,他最先发难:“这位小姐,请问你怀里抱着什么?”
段子矜再嚣张傲慢,也不好对长辈怎么样,只道:“公爵大人,它是我在山上碰见的野松鼠,我看着喜欢,想救它一命。”
Leopold公爵凉凉地哂笑一声,“那么,小姐方不方便把它交给我?”
交给他?段子矜的褐色的瞳孔微微一缩,交给他不是等于让这小家伙去送死吗?
“公爵大人如果是为了给令嫒出气,那么请容我说一句公道话。”她不疾不徐道,“动物不像人,有千面万相,这山上的野松鼠长得都大同小异,不能因为令嫒的手被松鼠咬了,就要杀光整座山上所有的松鼠。您说呢?”
Leopold公爵看似赞同地点了点头,却明显没把她的话当回事,顺水推舟道:“既然小姐你也明白这个道理,为了避免滥杀无辜,就请你把它交出来,让我们仔细看看,它的后腿是不是受过伤,子弹的型号是不是和猎枪吻合。”
段子矜面色一凝,身后却忽然又道嗓音淡淡传来:“公爵大人,我和Willebrand家的大少爷用的是同一型号的猎枪,这只松鼠是季迟的猎物,有什么问题吗?”
所有人皆是一愣,就连江临也眯起黑眸,眸色幽深、意味不明地朝说话的男人看去。
他划着轮椅慢慢到了漩涡的中央,俊容上一派淡静而温脉的笑,笑里却宛如藏着刀。
没想到他会来救场,Nancy一怔过后,微笑道:“Town少爷,既然是你开枪准备猎杀的东西,那我们也不必费心请兽医来救了吧。”
“我打下的东西,生死去留,难道不是我说了算吗?”唐季迟淡淡笑道,“我不想把它当做猎物,它便不是猎物。”
Nancy菱唇轻启,还未发出一个音节,身后忽然有许多人从大厅里走了出来。
段子矜正对着那个方向,看清为首的是Willebrand老公爵时,下意识朝身旁的男人看去。只见男人的表情也在一秒之间暗了许多。
老公爵身边跟着负责清点猎物的几位管家,两班人马按照身份高低分别见礼。
寒暄过后,大管家才在众人的目光中,郑重地宣布道:“根据清点盘算,今年捕获猎物最多的,是Willebrand家的Lennard少爷……”
话音落定,在场的人纷纷一怔,转瞬过后又恢复了平静,仿佛早就习以为常了。
然而,大管家的后半句话,却让所有人结结实实的震惊了,“以及,来自于英国Town家的贵客,二位所捕获的猎物,在重量、数量上,没有任何差别,并列第一。”
没有任何差别!
段子矜愕然看向唐季迟,余光里,身旁的男人表情亦是深邃莫测。
唐季迟遗憾一笑,摇头道:“一样多么?”
亏他还以为他胜券在握了。到头来,却只是与江临旗鼓相当。
他最拿得出手的本事,也不过与那个男人种种特长之一,战了个平手。他该感叹,江临不愧是悠悠看上的男人么?
输给江临,他……
唐季迟攥紧了拳,他还是不能心服口服!
江临的脸上亦表现出几分隐忍的森寒,被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追平,这结果无异于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Nancy盯着他二人瞧了一会儿,碧蓝色的眸子忽而瞥向段子矜手里的东西,唇角一扬:“Town少爷,Lenn用的猎枪,每一枚子弹都有编号,我们不如取出这小家伙腿里的子弹看看,究竟是不是它咬伤了我?”
编号!
段子矜脸色一白,唐季迟也眉头紧蹙。
万万没想到,Nancy还能使出这一招!子弹上的编号,倒是他们失策了!
Leopold公爵眯起眼睛打量着二人,像极了蛰伏中的猛兽,危险又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Town少爷,若真是你的猎物,你当然有权决定它的生死去留。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要验验它的归属,才算公平,不是吗?”
“不用了。”段子矜抿唇道。
“子衿小姐,你心虚什么呢?”Nancy唇边的笑弧扩大,心里竟感受到了许多年来未曾有过的畅快。
这些年,她锦衣玉食的过着无聊的日子,Lenn也不在她的身边,愈发觉得生活里,很少再有什么东西能扣动她的心弦。
此时此刻,却因为将这个女人亲手逼入绝境,而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涌沸腾。
她真是喜欢极了她垂死挣扎的样子!
“我们就验验看它腿里这枚子弹的编号,马上就能还你们清白了,你不愿意吗?”
段子矜的心被人死死攥住,呼吸都困难起来,她的视线一寸寸冰冷下来,菱唇开阖间吐出一句:“不用验了,这只松鼠,是我在我们的猎区里捡来的。捡到它时,它就已经受伤了。”
她主动说明了一切,Nancy心中的快意反倒消失了,她安静了片刻,提起云淡风轻的微笑,“这样啊。”
说完,又侧头看着Willebrand家的大管家,笑问道:“今年是平手吗?”
“是的,小姐。”
“这么多年从没有过呢。”Nancy笑得别有深意,“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怎么能不决出个胜负呢?这小东西虽然是从我和Lenn的猎区里逃出去的猎物,但毕竟落在你们的手中,所以这只猎物……算是我们两边的。不如这样,现在谁愿意将它打死,便算那一队多一只猎物,怎么样?”
全场哗然,一站一坐两个男人的眸色更是同时一深。
Nancy的话,无异于给了这场比赛一个新的可能性。
有了这一只猎物计数,就不是平手!
段子矜清楚地看到了这两个男人眼里的求胜欲,她知道,他们在犹豫。
Nancy走近她,微笑着低声道:“子衿小姐,这两个男人为你争夺冠军的决心,多令人感动。”
段子矜喃喃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