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点点头,压抑住情绪,“当日与他出手,我也受了伤。你去了之后,我本来有十成把握能带回你,哪怕用强硬的手段,也要你回到我身边。但是没想到迷雾山是你的地盘,连我也不知道。原来墨红一动风云震的云阁原来是你的,而且总坛就在迷雾山。我本就受伤,武功受到掣肘,且迷雾山有你的兵马,我知道截不住你,只能放了你离开。”

云浅月收起一些情绪,低声道:“当时我建立了风云两阁,风阁专司情报,与夜天逸通信相助他,云阁养了五万兵马。我暴漏了风阁,隐没了云阁。想着若是夜氏的老皇帝真逼我入宫为后,那么我便让他尝尝厉害,却不想隐瞒了数年,第一次给你用上了。”

“你瞒得也隐秘,天下间这几个人,包括我,哪怕是夜轻染游历天下,也不知道迷雾山是你的地盘,埋伏着你的兵马。”容景道。

“迷雾山常年迷雾,是最好的地方。试用于隐藏,布阵,山体连绵,凿空山后,外山另有乾坤,自然适合养兵。”云浅月道。

“我以前也注意过迷雾山,以为是哪位隐世高人不想入世被红尘打扰,隐居迷雾山布置了阵法,但未曾想到那个人就在我身边,风阁的背后有云阁,真难以想象。”容景一叹,最难以想象的是,她第一次用云阁,困住的却是他,世事难料。

“我那日与子书会面,他去找我,之前就找了你吧?说到底,我这个旧识到不及你和他的关系了,连容枫、冷邵卓、云离都支持我,他却选择帮你。明明十万兵马说是给天圣掣肘你,可是却兵在而不发。”云浅月道。

“我从十里桃花林回来,当日他拦了我,才没及时拦住上官茗玥,让他被夜轻染截去,他心中有愧。后来知道上官茗玥所谓的办法是断你宮房,他也没有料到,于是,之后助我,算做补偿。”容景道。

云浅月轻哼一声,“那日从迷雾山见了他我就料到他是在帮你了。”

“他帮我请来了燕王爷,带走了上官茗玥,留下贴身隐卫言棠带的十万兵马,算是补偿了。否则的话,就冲着他设计我的神仙睡,让我睡了一日,我也不会与他善罢甘休。”容景想起那日,依然有些余留的情绪。

云浅月看着他,“在迷雾山没拦住我,你回去之后便攻城引了容枫前来马坡岭,之后故意伤了他,让他命悬一线,等我来救?趁此机会带我回来?”

容景点点头,“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那也无需下那么狠的手。我见到容枫的时候他只剩下一口气了。万一我晚来一步呢?你岂不是要了他的命?”云浅月看着他。

“我派人冒充八百里加急,让你得到消息的时间安排得正好,你急于救容枫,怎么可能会晚一步?”容景似乎想起什么,有些情绪地道:“若非如此,你竟然就答应夜轻染下了诏书,你……”

云浅月捂住他的嘴,笑了一下,云淡风轻地道:“答应了又如何,下了诏书又如何?我便早就知道你不会让这些发生的。”

容景盯着云浅月,忽然苦笑了一下,“你这也是在算计我吗?故意让我心急。”

云浅月撇开脸,轻吐了一口气,不想再谈这个,转移话题,“上官茗玥可不是好相与的,你用了什么代价将他从云山请下来帮你?”

容景抿了抿唇,似乎有什么不好说。须臾,还是低声道:“他是……”

“公子!”这时,外面想起墨菊的声音,一改嬉笑,有些凝重。

容景顿住话,看向门外,收起情绪,温声问,“何事?”

“收到消息,红阁风露被夜轻暖关押起来秘审。”墨菊道。

云浅月面色一变,想着指定是风露暴漏了,夜轻暖既然是夜氏暗凤,自然有着非同常人的敏锐本事,风露小丫头虽然激灵,但是还是不足以是夜轻暖这个自小培养的暗凤的对手。

容景看了云浅月一眼,问道:“因为何事?”

“应该是昨日主母带公子回来,夜轻暖想要不顾一切拦截,却两次三番被风露打断,回去之后,她细想起来,便留了心,今日将风露叫去,便趁机关押了起来。”墨菊道。

“秘审的地方可有办法进去?”容景又问。

墨菊低声道:“这一次夜轻暖来,带了夜氏暗凤的所有隐卫,将秘审的暗室防守得密不透风,如天网一般。可救是可救,但是我们一旦出动暗卫相救,一定损失甚多。”

容景沉默了一下,声音低沉,“不惜损失,救!”

墨菊一惊,“公子?”

“不必了,为了一人搭进去无数人,这不冷静。”云浅月拦住容景,“风露虽然不及夜轻暖,但她也是自小在红阁受过训练的。夜轻暖应是有所怀疑,但是她若是挺住不回答,她也不能奈何。更何况风露是凤杨的人,她在西南平乱的军中立过好几个大功,凤杨在军中有些威信,风露亦是。夜轻暖没有把柄,却关了风露,凤杨定然不干。所以,不能强行相救,只能智取了。”

“若是智取,耽搁的时间便多一些,她会受苦的,红阁的人你可舍得?”容景问。

“受些苦而已,只要有命留着就行,夜轻暖不会杀她的。”云浅月道。

容景点点头,说不惜损失救风露也不过是为了云浅月罢了,他也知道智取是最好的办法。对墨菊吩咐道:“令人鼓动凤杨和天圣军中的人为风露造势,趁机营救。”

“是!”墨菊松了一口气。

云浅月又道:“给容枫私下传一封信,他知道风露是我的人,一定会相救的。”

“是!”墨菊应声。

容景和云浅月再无吩咐,墨菊退了下去。

“夜轻暖也在一步步成长,她终是夜氏培养的暗凤,哪怕以前看起来不足为惧,如今也终是不可小看。”云浅月道。

容景“嗯”了一声。

“这一回她亲眼见你如此风月立誓,血祭精魂,对你也该死心了。”云浅月又道。

容景不以为意,“我的心因你而死,因你而活,别的女人,终究是在心外面。”

云浅月笑了一下,推开他,弯身去捡地上的画纸。

容景看着她的动作,低声道,“这些让凌莲和伊雪进来收拾吧!你不必收拾了。”

“都是给我的,自然我要亲手拾起来。”云浅月一张一张地捡着,随捡随看,笑着道:“你的笔墨,千金难求,若是有朝一日没钱了,你就卖字画。”

容景眸光微微露出伤色,“应该是养得起你的。”

云浅月心下一叹,但愿她能活得久些,他们能相处得久些。昨日他血祭精魂,她决然离开天圣大军随他回来,选择的就不再是夜轻染,也决然和生生不离对抗。若是解了生生不离,或者是有了控制之法,她就能活,若是解不了的话,又何谈以后?

“会有办法的。”容景蹲下身,也与她一起捡,低声道。

云浅月点点头。

书房收拾干净,云浅月喊来凌莲和伊雪,让她们将字画收起来。之后见二人脸色不好,显然是也得到了风露被关押的消息,不过大约是怕她操劳,没禀告。她看着二人道:“风露一定会没事的,天圣军中有容枫和凤杨在。夜轻暖怕搅乱军心,不敢将风露如何,受些苦罢了。”

凌莲和伊雪愣了一下,齐齐看向容景,了然小姐是从景世子这边知道的消息,点点头。

“传信给华笙、花落、凤颜三人不可轻举妄动。利用造势救她。”云浅月吩咐。

凌莲和伊雪也觉得这个最为妥当,连忙应声,走下去传信了。

容景和云浅月出了书房,外面依然下着雨,他们打着伞往东暖阁走去。来到东暖阁门口,便见屋内有人,容景挑了挑眉,拉着云浅月走了进去。

珠帘刚挑起,里面便传出熟悉的声音,“我还以为会有一场大仗可打,可以看些你的骨气,没想到不争气,这才撑了一个多月,回来得到快。”

云浅月一眼看到顾少卿躺在软榻上,懒散随意,旁边桌子上坐着曾经南梁的六皇子。两个人脸色都微带苍白,一个肩膀缠着白带,一个手臂裹着白带。除了外伤,显然还有内伤。说话的人是顾少卿,显然是在说她。她随意地道:“刚一场小战,一个小阵,便让你伤得去了半条命,若是真再打一场大仗的话,你还有活路?”

顾少卿不屑地嗤了一声,“本将军是故意伤的。”

云浅月好笑地看着他,“是吗?那真是屈了顾将军的才华了,还得配合我故意受伤。”

顾少卿一噎,顿时恼道:“你这个女人,在天圣皇宫待了一个多月,没学会别的,到学会伶牙俐齿了。”见云浅月笑着不再说话,他瞥向容景,“终于得偿所愿将女人夺回来了!有心情享受温柔乡了,是不是该顾忌一下这里的五十万大军?”

容景拉着云浅月坐下,随意地问,“如何顾忌?每个人给找一个女人?”

顾少卿嘴角一抽。

云浅月看了容景一眼,没说话。

六皇子接过话道:“每个都给找一个女人比攻一座城池还难吧!”话落,他看向云浅月,慢悠悠地道:“不知道表妹是否舍得荣华宫里刚发芽的牡丹?”

云浅月想着这六皇子从困境里走出来,被容景收服,为他效力,如今找她报以前的仇来了吗?她看着他,“我舍不舍得荣华宫里的牡丹到没什么,总归是几朵花而已。可是就是不知道表哥是否舍得夜轻暖这朵皇家的娇艳之花了。”

六皇子一噎,恼道:“一个女人而已,我和她又没什么,舍不舍得能如何。”话落,他斥道:“你果然还是以前的本性,这么些日子也没将你磨平些菱角,没学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云浅月看着他,终于笑了,“哥哥和洛瑶一身轻松地去逍遥了,将你和翠微公主抵押在这里给慕容后主效力。你们在,南梁曾经的群臣和子民便可心安。”话落,她啧啧了两声,“表哥就甘心让哥哥嫂嫂逍遥?”

六皇子脸色一僵。云浅月说中的事实他无法反驳,忽然转向容景,恼道:“什么时候出兵攻打马坡岭?别告诉我你要歇上十天半个月?五十万大军可不想干等着你们泡在温柔乡里。”

容景闻言淡淡一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轻轻放下,温声问,“今日如何?”

六皇子一怔,看了云浅月一眼,见她没意见,他点头,“好!”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江山天下,总要收复,有的人注定是夫妻,有的人注定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