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也不是觉得没意思,而是觉得没必要。我如今即将嫁入荣王府,你即将嫁入苍家。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的。”云浅月道:“蓝漪,你是聪明人,何必做傻事儿?”

“你的意思是我装作不知道就对了?”蓝漪看着云浅月。

“你若真爱他,便装作不知道又如何?他娶了你,与他过一辈子的人是你,再也不会是别人。想尽办法,收了他的心算。你若受不得半丝瑕疵,就如南凌睿一般,先弃了对他失了心的叶倩,再弃了对他无心的你,之后弃了想联姻的夜轻暖。只求个天地无暇一心人。”云浅月看着她,“你若做到这两点,何须自苦?”

蓝漪脸色黯下来,“我终究不是南凌睿,没有他的洒脱之心。我用了十年,都不得他的心,再十年又如何?让我弃他,我还做不到。”

云浅月没了言语,她不是爱情大使,能知道怎么办!况且对于蓝漪,她也没立场帮她。

房中静默下来,二人都不再说话。

过了片刻,蓝漪再度开口,声音极轻,“我今日是来告诉你,罗玉,也就是东海的紫萝公主,在苍亭手中。”

云浅月心思一动,罗玉在苍亭手中?她看着蓝漪,“为何告诉我?”

“没有为何。”蓝漪站起身,看着她道:“云浅月,我其实一直都欣赏你的,只可惜,我生在蓝家,你生在云王府,你要嫁的人是景世子。我们注定做不了朋友。”话落,她转身出了房门。

云浅月看着蓝漪的身影消失在浅月阁,想着若是重新倒回十年前,是否有些事情不必发生?可是终究是倒不回十年前。她收回视线,重新拿起容氏家训看了起来。

玉子夕来到浅月阁的时候,云浅月依然抱着家训在看,他瞥了她脖颈的吻痕一眼,嘟囔一句,“真是世风日下,也不知道遮掩一些。”

云浅月头也不抬,“不想长针眼就别看。”

玉子夕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轻哼了一声,“夜小郡主刚刚拦住了姐夫的马车,不知道说了什么,姐夫与她出城去了。”

云浅月理也没理他。

“你男人都快被人抢去了,你确定不跟去看看?还有心情在这里看容氏家训?”玉子夕又道。

云浅月依然没理他。

“姐姐,你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爱容景吧?”玉子夕又刺激她。

云浅月放下书本,看着玉子夕,又好气又好笑地道:“他昨日骗了你,你今日便上我这里来报仇了?骗术还没学到家,等回东海,让子书好好教教你,骗人的时候,别眼神闪烁,最易露馅。”

玉子夕眨眨眼睛,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娟帕盖在了脸上,半声也不吭了。

云浅月看着玉子夕,有些好笑,到底还是个孩子。

玉子夕娟帕盖在脸上片刻,嘟囔道:“我想哥哥了。”

云浅月放下祖训,“是有好几日没收到子书的书信了。”

玉子夕又没了声。

云浅月看着他,想了一下,忽然笑道:“不过你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玉子夕扯掉脸上的娟帕,直勾勾地看着云浅月,“我很快就能见到他?我还没打算回东海,难道哥哥要来天圣?”

云浅月点头,语气有些罕见的深幽,轻声道:“嗯,我大婚,他总会来的。”

玉子夕闻言一拍大腿,躺着的身子腾地坐了起来,“是啊,你大婚,哥哥总会来的。我怎么竟然忘了,哥哥可从来没对谁如此好过,就算是姑姑的关系,他对你也好得太过分了,连洛瑶、紫萝都没得她如此护着呢!”

云浅月不说话。子书对她自然是极好的,前世今生,她何得何能。

玉子夕见云浅月面色闪过一丝恍惚,他忽然“嗖”地一下子从软榻上坐到了床边,凑近她盯着她看,“我哥哥一定喜欢你。”

云浅月愣了一下,抿嘴笑道:“子书自然喜欢我。”

玉子夕看着她的眼睛,没看出任何波动情绪,这和她脸上刚刚闪过那一丝恍惚没有半丝相符,她说喜欢的时候也纯粹,他一时竟弄不明白了,解释道:“我说的喜欢是那种喜欢,不……应该说是爱,我哥哥一定爱你。”

云浅月眸光轻轻地转了一下,看向窗外,没说话。

“这些年我就觉得哥哥心里装了一个人,以前一直奇怪,东海有哪个女子能让哥哥在意,后来我将东海帝都城的所有女子都观察审视了个遍,发现谁也不是。以为哥哥喜欢男人,便又将男人都观察了个遍,也不是。这么些年,终于让我发现了,原来哥哥在意的人是你。”玉子夕看着云浅月轻转的眸光,肯定对道。

云浅月依然没说话,眸光静静地看着窗外。

她的目光太过静,让玉子夕不由得掂量起自己的话是不是一时太冲动了不该说,毕竟她要大婚了。虽然这么多年,哥哥一直没提起过她,连她的名字也不说,但他离开东海时,他对他嘱咐前来助她,万一她需要相助,便不惜一切相助,他是有些惊异的,也好奇云王府的浅月小姐在他耳边传言这么久到底什么样,后来见到真人,那一日,她和容景相携而来,出现在云老王爷的院子,他见到她那一刻,终于明白了,原来哥哥的心遗落在了这里。她的身上有着和哥哥一样东西太多,虽然都被她隐去了,但他自小是被哥哥教导长大的,谁也没有他熟悉哥哥,所以,一眼就能看个明白。那时候他是心有不甘的,觉得天下谁也没有哥哥好,她竟然不选哥哥,不想倾全力助她了,但是当她进屋后,对他一笑,轻快地说“她哥哥一大堆,就缺少个弟弟。”的时候,他竟然恼不起来。后来这些日子,他抓住时间就跑来浅月阁与她相处,那丝恼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房中一室静寂,静得连根针落地怕是都能听得见。

许久,玉子夕轻声道:“姐姐,我知道你爱的人是容景,当我什么也没说,你别这副样子,你这副样子看得我难受,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也不差哥哥一个,你可以像对待别人一样,无需介意的。”

云浅月闻言从窗外收回视线,对他一笑,轻声道:“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在一起,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分离。”

玉子夕一愣,不明白地看着云浅月。

“我和子书,前世今生,岂是一个爱字可说?他和别人都是不同的,和容景相比,也是不同的。你提到他,我半点儿也不难受,有的只是庆幸而已。庆幸我们都活着。”云浅月摇摇头,轻声道:“我找到了我的幸福,也希望他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

玉子夕依然不明白,但是他敏感地抓住了“前世今生”四个字。

云浅月垂下头,看着被她放在床上的容氏家训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希望他也能找到一个捧着你们玉氏的家训学的女人。”

玉子夕见她笑弯了眉眼,刚刚那种天地静止的神情不在,他松了一口气,“姐姐,你真不怪我多嘴?”

云浅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不怪,童言无忌。”

玉子夕听到后面四个字顿时炸了毛,腾地站起来,瞪着她,“你这个女人,真是……”他似乎在脑中找形容词,片刻恼道:“怎么有人会喜欢你这个女人,还不是一个两个,真是没天理。”

“喜欢你的女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也好没天理。”云浅月道。

玉子夕一噎,没了声。

云浅月看着他,笑着道:“有一种爱,叫做大爱,超越了时间、空间、生死轮回,都不能泯灭的。比爱不能说更深,它也许已经很浅,只不过是长在骨子里的,无论如何也拔出不去。”话落,她伸手拍拍玉子夕的俊美绝伦的脸,“你没经历过,不懂的,也不必探究,对我说这些也不必介意。我和他这一生,可以一生不见面,但一定会相念到老。”

玉子夕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云浅月转移话题,“今日蓝漪来找我,说罗玉在苍亭手中。”

玉子夕愣了一下,眉头皱起,“这个可信?”

“应该是可信的!”云浅月点头。

“苍亭有本事从哥哥手里抢走紫萝?”玉子夕怀疑地看着云浅月。

“从你哥哥手里抢走罗玉,他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但如今看管她应该是的。”云浅月分析道:“当初容景派人护送,你哥哥的人接头,就在那空挡,罗玉失踪了。能在两大势力的空隙中将人悄无声息地弄走,这份能耐,没有几个人。”

“蓝家主为何跑来告诉你这个?”玉子夕皱眉寻思,“她可不是与你一路的人。”

“罗玉可不是个任谁都能拿住的小丫头,在苍亭手里,吃亏的不一定是她,就算是她,苍亭也讨不到好处。蓝漪这是在帮苍亭。”云浅月话落,笑着道:“不过她今日来了我这里,熟悉蓝漪性情的人,一定能猜到她来做什么。所以,如今罗玉定然被转移了。”

玉子夕眉头拧起,一点就透,“她其实不是帮你,还是与你不一条路,否则就悄悄与你传信了,可是她如此光明正大地来找你,故意让某人得到消息,不过是借你让某人下命令,让苍亭不再看管紫萝,摆脱麻烦。”

“嗯,就是这个理。所以我说她在帮苍亭。”云浅月笑着道。

“这个女人原来也是个不简单的主儿。”玉子夕嘎嘎嘴,“紫萝那死丫头,的确是个麻烦。姑姑和华叔叔将她带成了一个麻烦精,谁见了她谁头疼。”

云浅月想起罗玉,有些好笑。

“死不了,爱在哪里在哪里吧!我才不想将她这么快就救出来祸害人。”玉子夕摆摆手。

云浅月想着罗玉能让她娘,让她哥哥们,让她父皇谁也不担心她,这个境界可不是一般人能混的。人才啊!

晚上,容景从宫中回来,云浅月与她说了蓝漪之事。容景挑了挑眉,笑着说了一句,“既然死不了,就待着吧!如今粮食如此紧张,能为我们省一些是一些。”

云浅月彻底无语。

这一日,一晃而过。

半夜时分,云浅月忽然醒来,身边不见容景的身影,她伸手摸了摸,身边的被褥冰凉,显然怕是她睡熟了之后,他就起身了。她缓缓坐起身,想着什么事情让他半夜去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