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转身坐回了风烬刚刚坐的床榻上,见玉子书看来,对他很没义气地摆摆手,“虽然知道你跟我奔波而来很辛苦,但是没办法,这个家伙就是个阎王,他知道我如今受了重伤,不打我,改找你下手了,你要不应他的话,我们俩估计都得滚出去。你还是去吧!”

玉子书闻言,转身跟着风烬走了出去。

云浅月脱了披风,又将外衣脱了,扯过被子,盖在身上,闭上眼睛。外面大雪天寒,即便这山崖谷底,也不能草木如春,同样大雪漫天飞扬。但这屋中因为有火炉,暖意浓浓,折腾了一上午,她早已经疲惫不堪,这里让她安心,不多时,便放心地睡了过去。

玉子书和风烬两个人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知道,直到迷迷糊糊被人推醒,让她喝药,他才睁开眼睛瞅了端着药碗的风烬一眼,又打量了一眼房间,没见到玉子书,问道:“子书呢?”

“他上山给你采了一趟药,我让他去隔壁的房间休息了。”风烬道。

云浅月发现风烬脸色阴云转晴了,就着他的手将汤药一口口喝完,又躺下,继续睡去。

她刚闭上眼睛,只听风烬道:“两道圣旨换成了空白圣旨,老皇帝的遗诏成为了一纸空谈,容景好本事!”话落,他见云浅月猛地睁开眼睛,哼了一声,不屑道:“不过再有本事管什么?还不是没找到这里?看不住自己女人的人,都是笨蛋!”

云浅月看着风烬,大脑快速地消化着他的话。

“蠢女人!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后面两道是空白圣旨,所以将自己气成了这个鬼样子?”风烬看着云浅月,脸色霎时又阴了。

“知道不知道管什么?一道圣旨也是圣旨!他怎么就不都给换了或者毁了?”云浅月哼了一声,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消了气。

风烬阴云散去,霎时笑了,“我早就看不惯某个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都能眼睛不眨,简直不是人。你如今最好给我争气些,让他吃些苦头。你若这回不争气,以后别想再让我理你。”

云浅月看着风烬蹙眉,“我们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儿?”

风烬本来要拿着空碗离开床边,闻言猛地转回头,脸上再现阴云,恶狠狠地看着云浅月,“死女人,你再说一遍试试!”

云浅月看着他,翻白眼,“说一遍你能怎样?”

“现在就给你扔进湖里,让你好好洗洗脑子!你信不信?”风烬瞪着她,那模样让他俊美的脸有些凶神恶煞,似乎只要她敢说一个不字,他绝对就会将她扔出去。

云浅月看了一眼外面,大雪飘飘下,积雪将地面铺高了三尺深,以前坐在这间房间里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那一潭湖水,此时外面一片银白,除了雪还是雪,这样的天气连湖水都结冰了吧?若将她扔进湖里的话……她打了个寒颤,识时务者为俊杰,摇摇头,笑着道:“哪儿能不信呢?您是谁啊,我家的风大公子嘛!谁也不敢惹的。”

风烬哼了一声,转身向床前的桌子走去。

云浅月看着他后背吐吐舌头,但心情却是好了起来。

风烬走到桌前,将碗放下,忽然道:“玉太子不错!”

云浅月得意地道:“那是自然,子书一直就很不错。”

风烬转回头,看着云浅月,见她因为提到玉子书,眉眼都弯起,蹙眉问,“既然你心心念念了他多年,从小就念着,为何是容景,而不是他?”

云浅月得意顷刻间被收回,眉眼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风烬看着她的模样,眉头更是蹙紧。

须臾,云浅月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们上辈子已经错过,所有的东西都在上辈子终结了,如今过的是这辈子的人和事儿。这一辈子我的心里已经注满了容景。你不明白,他只能是我的亲人,比亲人还亲的人。以后,他之于我,只是比你还亲近一些而已。别的东西,都再不可能。”

风烬冷哼一声,坐在了椅子上,“我觉得他比容景那个黑心的强多了!”

云浅月忽然笑了,“你看他哪里比容景强了?因为没有容景黑心?”

风烬不说话,算是默认。

云浅月笑意更深了,摇摇头道:“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他,他的心虽然不见得比容景更黑,但同样黑着呢!尤其……”她顿了顿,笑道:“爱财如命!”

风烬挑眉。

云浅月笑着解释道:“不遗余力为东海子民谋福利,东海钱财分毫不外泄。”

风烬不以为意,“那说明他正是一个好太子!”

云浅月讶异地看着风烬,见他眉眼间隐隐着对玉子书的赞赏,她疑惑地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这么快就将你收买了?”在她看来,风烬可不是一个好让人收买的人!

“什么叫做他将我收买?是本家主觉得能有一个和容景相提并论的人,从心里赞赏他。最好让他将你带去东海。到了他的地盘,我就不信容景还能翻出大天来。”风烬道。

云浅月无语,原来是因为容景。她很想问他,风大公子,你被容景欺负得多惨才对他这么恨……

“笨女人,赶紧睡吧!不养好伤不准出去。”风烬站起身,丢下一句话走了出去。

云浅月看着房门关上,闭上眼睛,弯着嘴角,继续睡去。

这一夜,她睡得极熟,一个梦都没有做。

第二日,大雪依然未停,窗子上挂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真当得上天寒地冻。今年的冬来得晚,来得急,似乎转眼间万物就被冰冻住,世间的一切都被一场大雪静止了。

云浅月睡够了,推开被子起床,屋内的火炉燃烧得极旺,显然是刚刚有人给加了炭。她坐在床上想着容景昨日听到青影禀告会找她吧?如今一夜太平,他该是没找来。毕竟这处隐秘之地,她从来就没对他说起过。不过他应该不会冒着大雪四处找她吧?应该知道她才不会那么傻,总要找一处落脚。况且子书也不在荣王府了,他该想到他跟着她,所以,应该理智不会再冒着雪找。

正在她想着的空挡,玉子书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见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神情有些担忧,他心下了然,好笑地道:“担心景世子冒雪找你?”

云浅月抬头看了玉子书一眼,撇撇嘴道:“什么时候你会看面相了?”

玉子书笑了一声,“放心吧!他如此聪明,不会犯傻的。”

云浅月嘟囔道:“他虽然看着聪明,其实有些时候就专门会做别人不会做的傻事。”

玉子书仔细地看着云浅月眉眼,笑道:“这么担心他?那就回去吧!”

“不要!”云浅月立即摇头。

“又担心他,又不回去,那怎么办?”玉子书似乎无奈。

云浅月伸手揉揉额头,似乎也很无奈,闷闷地道:“我本来对他那份气定神闲天塌下来都不带眨眼睛的死样子气得要死,可是偏偏如今又担心了。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不争气了?不怪风烬鄙视我。”

玉子书走过来,伸手摸摸她的头,笑道:“这很正常,证明你是真的在乎他爱他。”

云浅月伸手捂住胸口,依然有些闷,愤愤地道:“容景这个混蛋,将我吃得死死的。”

“你放心吧!他那样的人,不会让你担心。”玉子书笑得温暖,“他知道你闹脾气,气坏了,不想回去,我跟在你身边,你定然会安然无事。所以,为了不让你反过来担心,他应该不会冒雪找你。”

“说得也是!”云浅月点头。容景那样的人,什么事情都乾坤掌握在他手里,神机妙算,又怎么会猜不透她的心思?

“所以,这里极好,你既然不想回去,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吧!我本来打算你及笄之后就离开,如今下了这么一场大雪,我无法启程,正好在这里多陪你几日。”玉子书笑道。

“对啊,你都来天圣一个多月了,是该回去了。”云浅月本来宽下的心,闻言又有些闷,她舍不得玉子书离开。

“天圣和东海虽然相隔甚远,但又不是天涯海角。”玉子书见她黯下来的脸色,笑了笑,“起来吧!我见到后山谷有一片梅林,你想出去赏梅吗?”

“想!”云浅月立即推开被子跳下了床。

玉子书坐在床上看着她忙动作极其迅速地净面洗漱,很快就将自己收拾妥当,似乎又回到了以前训练的时候,一分钟一个人可以干完几件事情的效率,嘴角不禁露出怀念的笑意。

云浅月收拾好后对他招手,“走了,一年没看见梅花开了!”

“披上披风,你如今重伤,内力不能护体,染了寒气的话,伤势加重就麻烦了。”玉子书拿着那件放在衣架上的雪貂披风给云浅月披上,又道:“再捧一个手炉,这样可以抵御寒气。”

“玉大太子,您真婆妈!”云浅月拉长音,语气欢快。

玉子书瞥了她一眼,慢声慢语地道:“我陪着你出来,若是不照顾好你的话,待出去后某人找我麻烦是小事,若是找我要在荣王府白吃白住的钱,就是大事情。所以……”

“所以,为了你的爱民如子,爱财如命,我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行了吧?”云浅月猛翻白眼。这个人,以前没发现他这么爱财如命。

“你说得对,所以,你能体会到我的难处就好,不枉我们相识一场。”玉子书笑道。

云浅月抱着手炉出了房门,恶声恶气地道:“我不认识你。”

玉子书看着她快步而出,在身后掩唇而笑,也跟着走了出去。

“你们要去哪里?”风烬从隔壁房间出来,看到玉子书和云浅月出门,不等二人答话,就脸色不好地道:“回京城?找容景那个混蛋去?”

云浅月瞪了风烬一眼,没好气地道:“我就那么没骨气吗?不是!”

风烬闻言脸色暖了下来,“那你这是干什么去?不知道自己身体受重伤吗?这么大雪的天不好好在房间待着,乱跑什么!”

云浅月看着风烬,拉长音,“风大公子,在房间会闷长毛的。”

“长毛也得忍着,有本事你别受伤。”风烬臭着脸道:“赶紧回屋去!”

“风烬,你何时成了管家婆加长嘴婆了?我没那么娇气!”云浅月瞪了他一眼,“我们去赏梅,你去不去?”

“梅有什么好赏的?穷酸文儒喜欢的东西。”风烬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