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婧皇后之下,菱华皇后同样喜欢的是荣王世子。始祖皇帝亲自赐婚,菱华皇后嫁给了当时的太子。且始祖皇帝弥留之际留下祖训,云王府历代子女入宫为后,太子必须迎娶云王府女子为后,其他王公大臣女儿为妃。偏偏还美其名曰对贞婧皇后深情不悔,可是有几人知道荣华宫里红颜做枯骨,日日对长灯?荣王府里有人对月到天明?”皇后语气嘲弄,凄凄一笑,“也奇怪了!百年来,云王府的女儿都不想去皇宫做凤凰,偏偏就喜欢荣王府后院的紫竹林。一个个还至死不悔!”

云浅月抬眼,讶异地看着皇后,“姑姑喜欢的人也是……”荣王?容景的父王?

皇后此时气怒尽退,不摇头,也不点头,“我本以为你是个例外!这些年你一直追在太子身后,一副非太子不嫁的样子,未成想却还是走上了这一条不归路。”

是不归路?云浅月不置可否,百年来云王府的女儿都喜欢上荣王府的世子,这的确有些戏剧性。她看着皇后,想着那日她和明妃的对话,“姑姑,当年不是因为喜欢皇上而一头扎进皇宫的?”

“喜欢?”皇后忽然冷笑一声,“我是不得不嫁!”

云浅月看着皇后的神色不像作假。那么她和明妃那日说的话就是三分真七分假了。不过想想也是,皇宫里的女人,哪里有真正交心的。她又问,“荣王也喜欢姑姑?”

“他喜欢的不是我,我没有姑姑们的本事让他像历代荣王一样心心念念。他喜欢的人也不是他的王妃,那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已。”皇后摇摇头,似乎不愿意就此事多说。

云浅月想着容景父王母妃的传言,伉俪情深原来也不过是和始祖皇帝和贞婧皇后一样蒙蔽世人而已,她暗叹一声。

“他们夜氏的男人一个个都心机深沉。即便不喜欢,不爱,骨子里也是冷血无情,不会让别人如意,尤其是荣王府的男人。”皇后收起冷笑,断然道:“所以,如今皇上虽然废除祖训,但你认为你就安然无恙了?那是不可能的!”

“荣王府不是陪始祖爷打江山而封王?有什么大的砝码让皇氏的历代君王对荣王府如此忌惮?”云浅月挑眉。这一点他从容景身上已经看出来,皇上对他礼让三分,但也是忌惮三分。

“这就要从荣王府的封号由来说起了。”皇后看着云浅月,“你认为景世子容貌如何?才华如何?行止如何?气度如何?”

这还用说!云浅月沉默。

“历代荣王都貌比天人,才华冠盖,即便身穿布衣也是行止若王侯,气度雍容堪比一国之君。男子见之敬仰敬畏,女子见之芳心暗许。”皇后缓缓道:“尤其是云王府的女儿,见者均对其一见倾心。”

一见倾心……

云浅月想起她初见容景,不由笑了笑,的确是一见倾心。

“荣,不止是尊荣的意思,还是荣华的意思,故始祖爷封号荣王。哪一个君主愿意日日看到这样的人存在?高于帝王,威望凌驾于帝王之上?”皇后看着云浅月,“如今景世子威望更是空前,超越历代荣王。“锦衣雪华玉颜色,回眸一笑天下倾。”,好一个天下倾。皇上对其礼让三分,那是因为景世子从未做出错事。历代荣王府的男儿都不做错事,历代帝王寻不到把柄而已,若是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想荣王府倾塌,那么就是皇上!”

云浅月继续沉默。

“你可知道,始祖爷打天下靠的不是兵马筹谋,靠的是遍布天下的皇室隐卫。景世子再如何才华冠盖,又如何以一府一人之力倾夜氏江山百万雄兵和遍布天下的皇室隐卫?若不是如今国库空虚,需要仰仗景世子,皇上早已经动手了。另外,你废除祖训不但不轻松,实则上是将云王府和你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若不是皇上这几日一直忧心南疆公主病体之事,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地住在荣王府逍遥?”皇后看着云浅月,用极其无奈叹息又苦口婆心的语气道:“姑姑这一生算是毁了,不想你再步入历代云王府女儿的后尘。月儿,你能明白吗?”

云浅月看向皇后,站在她的立场讲,她是有些明白她的感触。点点头,问道:“姑姑今日与我说这一番话,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您的意思是要我不喜欢容景?”

“姑姑知道这很难,但是你喜欢了夜天倾十年,为了她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过,如今还不是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你再收回对景世子的喜欢也未必太难。”皇后点点头道:“你不是喜欢容枫那日想嫁给容枫吗?容枫虽然姓容,但是早已经脱离了荣王府另立门户,她属于皇上亲封的文伯候府的人,也不算容王府的人了。你若是喜欢她,姑姑也不反对。”

“我喜欢夜天倾是假的,伪装的。”云浅月如实以告。

皇后一惊,不敢置信,“什么?你说你喜欢夜天倾是假的?”

“姑姑没听错!”云浅月点头,补充道:“我喜欢容景才是真的。”

皇后面色一变。

“不过姑姑放心!我只是喜欢他而已,并不是……”云浅月深吸一口气,早先的莫名情绪再次涌上胸口,她有些喘不过起来,抿了抿唇,淡淡道:“也并不是非喜欢不可!”

“什么意思?”皇后盯着云浅月。

“就是这种喜欢并不是收不回来。”云浅月道。

皇后闻言面色稍缓,仔细地看了云浅月脸色一眼,低声道:“能收回来最好。你知道皇上是绝对不允许你嫁入荣王府。自始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之后,夜氏皇室的帝王和荣王府的荣王对于云王府女儿迎娶之事都是心照不宣。云王府嫡女因为祖训,避免出现争锋之乱,所以,无论庶出多少,但历代嫡系子女只准控制在一人。而这一人,只准嫁入天家。”

云浅月沉默。

“景世子即便与先祖父辈不同,云端高阳,但也是枉然。所以,如今即便废除祖训,你也不能妄想景世子,妄想嫁入荣王府。我们云王府的女儿嫁得起天家,嫁不起荣王府。”皇后继续道:“早先景世子待你不同,我便有所察觉。后来前几日你在午门外拼死废除祖训,后来又以养身体客居荣王府,我便猜出你们之间定然有事,果不其然。你想想我都能看出你们之间有纠葛,皇上焉能看不出来?景世子明明聪明的一个人,我就不明白了,为何偏偏如此公然和你在一起,不怕流言蜚语?他如何能不知道荣王府和云王府不能联姻?如何能不知道皇上绝对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难道他想反了皇上不成?”

云浅月想起容景说他愿意为娶她而弑君,沉默不语。

“如今太子娶丞相府的秦小姐,此一举动已经失了皇上的心。但皇上短期之内也不会废除太子,诸皇子还在观察之中。如今最有能力和太子一较高下的便是四皇子和从北疆归来的七皇子。四皇子有母族支持,虽然说皇上痛恨外戚,但外戚既是弊也是利,而且陈老将军是皇上的人,四皇子在朝中的拥护声看起来虽次于太子许多,但是私下里阴奉阳违,就不得而知了。七皇子在北疆的声望极高,北疆占据我天圣四分之一疆土,而且北疆三十万兵马全部掌控在七皇子手中,虽然他这些年不在朝中,但是这一股力量不容小视。所以,这样算起来,七皇子虽然没有母族支持,但也能和四皇子一较高下。”

“我今日本来不想与你说这些,但就是想让你知道皇上如今年迈,已经到了新旧帝王交换之时,而又适逢你即将及笄,皇上越来越心思难测,势必要给他的下一任继承人一个清明的朝局,德亲王府属于皇权,世代忠诚,所以皇上不会动德亲王府,孝亲王府不孝子孙渐渐没落,加之孝亲王懂得讨好皇上,说是皇上的一条狗也不为过,当年的荣王和贞婧皇后就因为有孝亲王背后玩了一手小人的手段才致使贞婧皇后入了宫,所以皇上也不会动孝亲王府。荣王府和云王府一直都是皇上想除去的,相比荣王府富可敌国有制衡皇上的手段来说,云王府这些年一直活在风口浪尖上,会是皇上首当其冲开刀的第一人。而且这些年因为历代皇后都出身在云王府,云王府外戚太过庞大,所以,皇上说不准哪一日就会突然出手,将云王府连根拔起,而突破口就是你这个云王府嫡女。”

云浅月静静听着,不予置评。

“月儿,姑姑说了这许多,你能明白吗?”皇后见云浅月一直不说话,担心地问。

云浅月想着皇后能与她说这一番透彻的话,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她点点头,“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你说你对太子的喜欢是伪装的,那么这些年有很多东西都是伪装的了?”皇后看着云浅月,就算听到这些秘闻和这些不该谈论的政局也没有一惊一乍的表情,安安静静,极为镇定,她想着她真是小看这个侄女了。她叹道:“怪不得你能得了景世子的喜欢,让他对待你不同!但可惜……你们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所以,还是适可而止吧!长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