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寒接过云浅月,快步向云王府走去。只是转过身的俊颜有几分隐隐的冷硬之色。容景跟在云暮寒之后,步履轻缓,不紧不慢。

云暮寒走了几步后忽然又回头道:“多谢景世子照拂我妹妹这么久,以后就不劳烦了。如今感谢你送她回来,我会给她医治手臂,云王府如今也顾不上招待,景世子还是先回荣王府,改日慕寒再去荣王府登门拜谢景世子这些日子对舍妹的照料。”

云浅月在云暮寒怀里眨眨眼睛,这话明显在赶容景,正合她意。

容景淡淡一笑,“恐怕不能依云世子的意,我受云爷爷所托,却没有照拂好她,如今还让她为了救我而受伤,我自该去云王府向云爷爷请罪。至于以前对她的照顾,与这次她为了救我受伤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所以云世子登门拜谢更没有必要。”

云暮寒脸色一沉,“想来爷爷是不会怪景世子的。景世子大可不必……”

“臭丫头,死了没?”云老王爷的声音忽然从前方传来,打断云暮寒的话,怒道:“寒小子,你还站在那里和景世子磨叽什么?赶紧将她带过来。”

云浅月皱眉,恨恨地想着这老头真是她爷爷吗?有这么咒她的吗?

云暮寒止住了话,抱着云浅月转身。容景目光落在云暮寒的背上,眼睛眯了一下,清泉般的眸中涌上一层黑色,缓步跟在云暮寒身后。

“臭丫头,真死了?”云老王爷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向着云暮寒怀里看了一眼,随即大怒道:“没死就给我滚下来,跟个死人似的像什么话?”

“什么没死?险些就死了!你看看,这暗器是射在我胳膊上了,若是射在脑瓜门上,你还上哪里再见着我!”云浅月大怒,从云暮寒怀里探出头,伸手挽起袖子,将胳膊上的伤给云老王爷看。因为她激烈的动作,牵动了伤口,本来止住的血又滴滴答答流下,染红了地面的石砖。

云老王爷老脸一变,连忙大呼,“臭丫头!受了伤还乱动。快放下!”

“我险些就死了,你见了面不知道安慰我还骂我,你个糟老头,让我死了算了。”云浅月偏偏不放下,眼圈发红,眼泪噼里啪啦就挤了出来,推开云暮寒,就要跳下去。

“别乱动!”云暮寒轻喝了一声,死死抱住云浅月。

“我就乱动,死了得了。我死了所有人都省心,也不用天天遭刺客暗杀了,你们也不用以我为耻,看我不顺眼,时刻想骂我教训我了。你放开,我这就去死去。”云浅月无视云暮寒,用力推他的手。

“听话!不准乱动!”云暮寒见云浅月胳膊上的血越流越多,脸色一沉,声音严厉了几分,面色森寒,“你再乱动我就将你扔出去喂狗。”

云浅月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云暮寒,身子颤了一下,但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更是大怒,“你有本事就扔我,我偏偏乱动,就乱动,就……容景,你抓着我做什么?放开我!”

容景看似轻轻扣住了云浅月的胳膊,但偏偏云浅月再也挣脱不得,他似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极其温和温柔,“乖,我知道你很委屈也很疼。别乱动了,否则这条胳膊真废了,你以后想吃芙蓉烧鱼都要别人喂你。”

云浅月立即停止了乱动,她虽然撒泼,但还是知道爱护自己的,只是觉得云老王爷这糟老头简直太可恨了,她非要翻身不可,这老头以后再敢欺负她,她就闹给他看。

云老王爷被云浅月的举动吓坏了,半晌才找回声音,瞪着老眼软了口气道:“你个臭丫头,我不就说了你两句吗?你撒什么泼?看你这么精神,死不了。”

“你再骂我,我就死了。”云浅月没好气地道。

“臭丫头,好好地说什么死不死的话,晦气!你如今能活着回来就该烧高香,这么多人看着你,你撒泼不嫌丢人啊。”云老王爷瞪了云浅月一眼。

“你都不嫌丢人,我嫌什么?我人丢得够多的了,也不差这一点。”云浅月这才看到大门口聚集了不少人,都看着她。彩莲等人眼圈发红,其余人大部分面带关心。她心里一暖,第一次意识到这里是她的家。

她不再是孤儿,而且有一大院的亲人。虽然这个家的家世太高,地位太不同寻常,她的身份太麻烦,而且这个家被时局牵动太复杂不被她喜欢,但有亲人的感觉还是让她从心里暖了起来。她可以不必再克制自己,将前世没做过的事情为所欲为地做一遍,将前世没感受过的亲情尽情地感受一遍。还可以将那些在别人看起来或愚蠢,或不可理喻,或十分幼稚可笑的种种事情恣意妄为一遍。可以不理会众人的眼光,随意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展露千百种性情。这种感觉太好,好得让她想哭。刚止住的眼泪不觉又流了下来。

眼泪滴在容景抓着她的手上,让他感觉自己的手似乎被灼烧了一般。他微微一颤,抬头看着云浅月,眸光轻柔,温声劝道:“好了,不哭了,你今日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若是再哭的话会伤了身子的。”

“用你管,我就要哭。”云浅月瞪了容景一眼。

“好,那你就哭吧!”容景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云浅月却是不哭了,她突然觉得人真是不能太过恃宠而骄,而她从来到这里似乎过于娇惯了些。

“你个臭丫头,我这把老骨头哪日指定被你折腾死。”云老王爷眼眶发酸,见云浅月胳膊滴滴答答流血不止,立即大叫,“快,赶紧给她止血,这么流下去还了得?”他喊完,见云暮寒不动,立即怒道:“寒小子,你还站着做什么?赶紧给她止血。”

云暮寒本来冷着的脸被刚刚云浅月的撒泼吓坏了,又因为容景一句话就让云浅月安分下来而面色僵硬,他看着容景,眸光微冷,并没有动。

容景恍若不觉云暮寒的视线,对云老王爷温声道:“云爷爷,还是我来吧!她中了三叶飘香,刚刚我将暗器拔除了,但是只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如今要重新包扎,还要开方子令她好好将养,否则这条胳膊以后真不灵活就麻烦了。”

“对,对,我老糊涂了,有景世子在这里哪里还用得到别人?快,寒小子,赶紧带着小丫头进府,让景世子给她包扎。”云老王爷连连点头,对云暮寒吩咐道。

云暮寒站着不动,对云老王爷道:“爷爷,你怎么就不问问她是怎么受的伤?”

云老王爷斥道:“还能怎么受的伤?谁愿意受伤?我听说可是有百多个杀手,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这点儿伤算什么?”

“她是为了救景世子,替景世子挡了暗器。”云暮寒道。

云老王爷似乎没料到云浅月是为容景挡暗器而受伤,不由一愣。一直没开口的云王爷也是一愣,不由讶异地道:“浅月是为了景世子挡暗器而受伤?”

大门口聚集的众人亦是齐齐一怔。

云浅月想起这件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反驳道:“谁说的?是我自己中了暗器。”

云暮寒收回视线看着云浅月,眸光微冷,“是不是你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