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儿听了这话当即就笑了。“警官，如果你是来问我这种无聊问题的话，那你就可以走了。因为我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我也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我跟他们俩没关系。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林菲儿，现在你的两个姐姐一个妹妹都死了，还有一个妹妹下落不明，你父亲还在住院，这就是你的态度？”看到林菲儿这张无所谓的脸，严嘉恩就觉得心里一阵恼火。

一个人得冷血到什么程度，才能对自己亲人的现状不闻不问，即便知道了，也是一副随便满不在乎的样子。她真的很难对林菲儿换位思考，她跟林正宏不亲近她可以理解，但是其他姐妹呢？除了林柔儿，她和林唤儿她们那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她怎么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林菲儿收回自己的腿，同时用遥控器将电视里的瑜伽课程按到暂停。她随手拿过一旁的毛巾，一边擦拭自己身上的汗水，一边面色平淡地看着她：“严警官，在你来找我之前，我觉得你应该先去了解一下林家的家史。或者你去问问林正宏，我小时候都要病死的时候他在哪里？如果林唤儿和林火儿还活着，你也可以问问她们，当年上学的时候是怎么把我的男朋友抢走，又跑到我面前炫耀的。在林家，我这个三小姐形同虚设，就因为我不是儿子！还有林星儿，仗着自己是家里最小，又做了多少坏事让我这个姐姐替她顶锅？我为她挨了多少林正宏的打？”说到这里，她的情绪稍稍有些失控，一向冷静平淡的眼眸中迸发出一丝强烈的恨意，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严嘉恩看到了。

倒是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事，不过想想，林菲儿的处境也确实很尴尬。上面已经有了两个姐姐，再加上当时林正宏和张嘉怡的关系本来就不好，他把生儿子的希望都放在张嘉怡这胎上，结果生下来的还是女儿！李红说过，林菲儿刚出生没多久就高烧不退，如果没有她，还在襁褓中的林菲儿不可能活到现在。

在这种家庭下成长，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妹妹，肯定上下都会欺负她这个在中间出生的。只不过严嘉恩没把这种在寻常家庭里可能发生的事放在林家身上，林家毕竟还是有点底子，只是……

“警官，我累了，如果你没什么问题要问了，我想回去休息。”

可能是见严嘉恩没说话，林菲儿的情绪慢慢地缓了过来，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激动。

严嘉恩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林菲儿没再逗留，直接拿着毛巾走向自己房间，还跟之前那位女警交代了一句：“我要睡觉，你可以去歇着了。”

房门关上，女警走到严嘉恩身边，轻声说：“我在她身边保护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跟人发脾气。你知道么，在这之前，我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跟人有矛盾。”

“我们现在虽然可以保护她的人身安全，但是等这件案子过去，我想她是需要心理医生的。而且这样的人心思不定，你要小心看着她，别出现差错。”严嘉恩见女警有些紧张地皱起眉头，想到自己可能说的有点严重，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现在基本已经确认凶手的身份，他应该不会再行凶了，所以你不必担心，破案就在这两天。”

……

“什么？你想出院？”

主治医生惊讶地看着连修彦，“你才能下地多久就想出院了？连教授，你是不是以为你是铁打的，刀枪不入？还是以为你有神功护体，随便睡一觉就能康复？”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连修彦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你要做的就是在我出院单上签个字，其他的不用管。”

“不用我管？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告诉我不用管你？好啊！有本事你别再住院，我就不管你！”

最近这几次受伤住院都不轻，这次是最严重的一次，多亏连修彦身体底子好，不然肯定熬不过去。他费心费力地熬夜研究他的病例，想方设法地帮他治疗身体，结果最后人家还不领情。

“你今天把药开好，明早我就出院。”再不出院老婆都要跟人跑了。

……

阮芳带着她请的律师赶到警局，儿子被抓已经超过24小时，她终于露面。

此时，在梁宇的办公室里，阮芳请来的王律师正在跟梁宇沟通，但梁宇打定主意不可能让秦轩见到律师。

“梁局长，你这么做不合规矩。”王律师目光严肃地盯着梁宇。

“合不合规矩不是你说了算，我这都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梁宇冷笑地说道：“王律师，想必你也知道林家案子的重要性，这件案子已经不是普通的杀人案了，目前已经牵扯到三条人命，还有一个人生死未卜，如果林正宏的小女儿也死了，那就是四条人命。鉴于情况的严重性和林家在本市的影响力，这件案子的嫌疑人我们有权利在法律规定的48小时内，将他完全隔离。”他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阮芳，“防止外界人跟他的接触，从而影响案件的侦破。”

“梁局长，你什么意思？我是轩儿的母亲，我请律师为他辩护，怎么就影响案件的侦破？再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儿子就是杀林唤儿她们的凶手？我要告你诽谤！”

王律师在下面碰了碰阮芳的膝盖，冲她轻轻摇头，让她不要多说话。

这点他很明白，如果没有证据，警方不会轻易带走秦轩。

想了想，王律师对梁宇说：“梁局，你看你我也是老相识了，大家都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就当卖我一个面子，让我跟秦先生见一面。这个……希望你能理解阮女士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再说，现在秦先生只是嫌疑人，还不能认定为凶手，你就通融通融让我……”

王律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梁宇一个手势打断了。

“王律师，你别再说了。现在林家案正是关键时刻，我这边实在不能帮你这个忙。”他作势很着急地看了眼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送你们了。改天我们在一起吃饭。”

梁宇下的逐客令，阮芳又想发脾气，但被王律师及时制止，他跟梁宇友好地握了下手，点头笑道：“好，那我们也不耽误了。下次见，梁局。”

送走阮芳和王律师，梁宇正要去秦轩那里看看，正好跟回来的严嘉恩碰上，他还没开口，她就冲他耸了耸肩，“去你办公室说吧。”

严嘉恩猛喝了一大杯水，梁宇见状惊讶地笑了笑：“林菲儿都不给你水喝啊？你怎么这么渴？”

“我不仅渴，身上还很酸。”好久都没做瑜伽了，刚才那几个动作简直要她的命。

又逗了一会儿，严嘉恩进入正题，把跟林菲儿的对话结果跟他复述了一遍，“师兄，我这么跟你说吧，当时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林菲儿的怒气和憎恨。多年来她不仅仅是恨林正宏，林火儿林唤儿还有林星儿，她也一样很讨厌她们，所以才从不掺和林家的大小事。自己出去开个纹身店，也不靠家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在我看来，她才是林家人中活的最有滋有味的一个。”

“因为她从不参与林家事，所以阮芳母子就暂时不对她下手，你觉得是因为这个？”听出她话中的意思，梁宇犹豫着问道。

“有这个可能吧。”

“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师妹，林菲儿就算去到天涯海角，她也是林正宏的女儿，林家财产都有她一份。”

这倒是。

不过严嘉恩此刻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见她不说话，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梁宇便笑了笑，整个人放松地往后靠，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对了师妹，我怎么听说你跟我们连教授吵架了？这刚复合就吵架，看来未来前景不太好哦。”

严嘉恩没听他的话，自顾自思索着说：“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现在想想，林火儿的案子还是有很多疑点。师兄，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怀疑过杀害林火儿的凶手，是在模仿作案？按照李红的证词，林火儿死的当晚，秦轩应该是在地下的休息室喝酒所以她才没发现他在家。我当时只顾着兴奋，忘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林火儿是死于剖皮，全身上下的人皮都被凶手剖了下来，这算是一个技术工种了吧？不但要有信心还要有耐心，而且最重要的是手法。可我们都知道秦轩从没学过医，他是怎么做到的？还有，黄守善后来发生的事已经证实我的猜测，肯定是有人模仿他当年的手法杀人，可秦轩并不认识黄守善，他们根本就是陌生人，秦轩怎么会模仿他？还有一点，李红断定当晚秦轩在家的原因，是因为看到休息室满地的空酒瓶，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是秦轩杀人，他是先杀人还是先喝多？毕竟要将林火儿剖皮，时间上会有要求，他就那么肯定不会被李红或者林正宏发现？”

梁宇玩闹的心思早在她的话语中收敛，随着她的疑惑，他也慢慢发现了一些从来没注意过的细节。

“师兄，不单单是这样，刚才我在说的时候才发现，我们一直都忘记了一件事。”严嘉恩神情肃穆地看着他：“林火儿被剖皮而死，可是她的皮呢！我们在她的房间里没看到类似的东西，皮是被凶手带走了么？”

对！

皮！

林火儿的身上被剖的皮哪里去了？！

当时现场都是血，林火儿的死状可以说惨不忍睹，但不管是他们还是现场搜证科的同僚，都没发现有人皮。

“师兄，我们现在对于林火儿被害当晚的情况都是听了李红的说法，那我们现在做个假设。首先假设李红说的是真的，秦轩当晚的确在林家，可他是什么时候回去的？又为什么要在休息室喝酒？还有，秦轩又为什么这么肯定自己在家里的事李红不会告诉警方？还有林正宏和阮芳，他们跟李红是互相作证，那他们是否知道当晚秦轩在家呢？如果知道，为什么不告诉警方？再假设，李红的口供是假的，她在骗我。那么她为什么要撒这个谎这是其一，其二，如果她撒了谎就意味着当晚秦轩很可能并不在家，那么杀害林火儿的人是谁？这个人又是怎样躲过那么多监控探头，又能瞒过林正宏和阮芳留在林家的？再有，林正宏说当晚他没听到林火儿的房间传出什么动静，所以才认为她很早就睡着了没去打扰她。我们现在可不可以认定，凶手是林火儿认识的人，所以即便凶手出现在林火儿房间里，她也没有声张，或许她认为这件事是很正常的。”

如果按照严嘉恩的说法，那么问题就更加复杂了。

“师兄，目前我们只能认定林唤儿和林星儿的案子跟秦轩脱不了干系了，但是林火儿的案子我觉得还有待商榷。”

“可你说李红为什么要撒谎？”

“我不知道。当时我看到跟踪我的人是她，我已经觉得很奇怪了。现在想想，或许她来求我去找林柔儿，很可能就是个套。也说不定她是唯一知道凶手是谁的人，而她呢又必须要包庇这个凶手，所以才把我们的目光往秦轩身上引。”

听了严嘉恩的话，梁宇深深地叹口气，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无力。

“这么说，我们要重新调查李红咯。但是师妹，明天早上就要释放秦轩了，你想好该怎么办了么？”

严嘉恩微微一笑，“没想好啊。但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只要顺其自然的调查，总会发现真相的。只不过，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李红的问题，的确是我的疏忽，是我的错，不然现在我们也不会坐在这里，还要重新调查李红。”

公事说完了，梁宇还是忍不住想说说私事，但他也没忘记答应过连修彦的事。

“师妹呀，师兄我呢多嘴问一句，你是因为什么跟阿彦吵架的呀？说不出来，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严嘉恩眉头一皱，“我没跟他吵架，只是想先把重心放在工作上，没时间跟他说话而已。”说完，她站起身往外走：“师兄，夏季那边要是有结果随时通知我。我先走了。”

“对了师妹，我忘记告诉你了，阿彦让你早一点回医院，他应该是有话要跟你说。”

说一说前女友突然出现的事。

严嘉恩楞了一下，然后才低低回了一句：“知道了。”

……

都有前女友了，还有什么话要跟她说的？

严嘉恩不太想去医院，她怕又会在那里看到不想见到的人。那个邵佳佳学识好，工作好，长得好，基本上就是女神的标配了。而连修彦那种人呢，从来都不把女人当回事，对女人向来都是敬而远之，邵佳佳连他这样的男人都能拿下。她才不信连修彦没对邵佳佳动过心，而且那个时候还往家里带！

哼，气死她了！

纵使不情愿，但本能还是让她把车开到了医院。

好啊，就听听连大教授想跟她说什么！听听，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经过护士站，一直负责连修彦的护士忽然叫住她。“严警官！”

“有事吗？”见是熟识的护士，严嘉恩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是这样的。刚才连教授找了张医生，说他想明天一早就出院。张医生刚去做手术了，他吩咐我要是你来了，让你劝劝连教授先不要出院。他才下地没几天，这种情况还是住在医院比较好。”小护士尽责地说完，又凑过去小声地跟她说：“昨晚连教授去找你了吧？他又是一宿没回来，这件事我都没敢告诉张医生，张医生要是知道了估计又要发飙了！那个……严警官，你跟连教授说说吧，让他乖乖地好好住几天，听医生话身体才能好的快呀！”

一宿没回来？

昨天去找她了？

严嘉恩脑子一懵，“你是说，昨天他去找我了？”

“对呀。昨天晚上他等了你很久都没见你回来，就过来问我们。可我之前明明看到你和一个大帅哥一起回来了，然后我就跟连教授说了，连教授听完就让我帮他打掩护，他就走啦……今天早上张医生上班前才回来的。”

这么说，他昨晚回公寓了？那，是不是还看到大白送她回去？

跟护士道了谢，严嘉恩满心复杂的走进病房。一进去就能看到收拾好的行李被放在沙发上，而连修彦正在看书。

她把包丢到沙发上，看着他问：“护士说你要求出院？”

连修彦把目光从书上移到她的脸上，沉默了一下才点头，算是承认了。

“为什么。”她口气平淡地问道。

“因为我有了危险的预感。”连修彦的双眸紧紧锁着她，严嘉恩一脸疑惑：“什么危险预感？难道是你任务那些人……”

“不是他们。”

“既然跟任务无关，你就好好住院别出去，我知道你不喜欢待在这里，可你回去以后家里也没人照顾，我不……”

“我可以去爷爷家。”

“哦，这个倒还行。不对，你说什么？你要去哪儿？”严嘉恩瞠大了眼眸，一脸吃惊地瞪着他。

连修彦放下书，认真地一字字说道：“我要去你爷爷家。那里有管家，还有佣人，应该可以照顾我。再说，我还能跟爷爷下棋聊天，比待在医院强多了。”

她特想问问他，你是不是发烧了？爷爷现在这么讨厌你，上次去都没理你，你现在竟然还上赶着去见他？

连修彦淡然地继续说：“嘉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这次去你爷爷家，自然有我的理由。”他顿了下，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严嘉恩见状没理会，自顾自地走去洗手间，等她出来，发现连修彦竟然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在等她。

“嘉嘉，昨天邵佳佳来找我了。”

严嘉恩表情一顿，随即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哦，是么。”

“我知道你看到了，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来找我，是想求我帮她的忙。她唯一的弟弟卷入一场凶杀案，警方提供的所有证据都证明她弟弟是凶手，但她不相信她弟弟会杀人，所以才来求我，想请我为他弟弟做时间证人，跟法官证明案发那段时间我跟她弟弟在一起。”

“呵。”严嘉恩冷笑一声：“如果我没记错她是个律师吧？当律师的居然来找你做伪证？”

“我没答应她，也不可能答应她。”见严嘉恩没什么表情，他又说：“嘉嘉，其实我跟邵佳佳的关系并不是情侣。她不是我的前女友，我的女朋友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

嘿，这话说的。

不是女朋友的人你都可以带到家里去？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