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因为不在市区的位置，回去的公车上乘客并不多，除了司机，就只有两个青年人，一个低头玩手机，一个靠着椅背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麦当和迟晏找了后面的位置坐下来。

两个大男人坐在并排的位置上，距离挨得有些近，车子启动的时候肩还碰着了肩，迟晏没有什么反应，倒是麦当心里有些小激动，接着车子拐弯的时候又撞了迟晏的肩膀一下，迟晏抬头看了他一下，他回了个微笑：“车子抖。”

迟晏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了句：“坐稳。”

“哎。”麦当笑着应了句，不再借故去撞迟晏。他低头弯起嘴角笑了一下，摩挲着自己的手指，似乎上面还有刚才摸过迟晏手指的温度一般。

麦当的目光慢慢移到迟晏放在膝盖处的手上，迟晏的手比他的稍微要大一点，指骨修长有力，不管怎么看都好看。

好想拉他的手啊。麦当心里想着，他摊开自己的掌心，想象自己和迟晏的掌心贴合的感觉，掌心的纹路与纹路相对紧紧贴在一块，如果能从他的指缝插过，与他十指相扣就更好了。

不知道迟晏的手心是和他打球时候一样火热，还是如他平常的时候一般冷淡。

不管是哪一种，自己都会紧紧抓住，将他抓稳了。

麦当想着想着突然笑出了声来，迟晏偏头看他：“笑什么？”

麦当抬头，眼底的笑意如倾泻的星光一般毫无保留，迟晏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倒映着的自己，星光将他包裹着，密不可分。

那一瞬间他仿佛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一片星光，是属于他的。

这种想法有些荒谬，他还没来得及理清，就听见麦当说：“唔，想到了有趣的事情。”

鉴于麦当之前的不良行为和话语，迟晏没有再问他想到了什么，只是随意嗯了一声，把目光放回窗外。

车内放着舒缓的钢琴曲，让人听了心情非常愉快，司机心情看似非常不错，时不时跟着哼了几句。麦当听不懂这是什么曲子，但听起来感觉还挺不错的，便问迟晏：“你知道现在放的是什么曲子吗？”

“夜的钢琴曲。”迟晏说。

“还挺好听的。”麦当说。

“嗯。”迟晏点点头。

“你平时都去做家教吗？”麦当问。

“不，偶尔。”迟晏说。

“那你……”

麦当接下来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他从口袋掏出手机，来电的是麦芽。

迟晏看到屏幕上闪着的麦芽两个字，眉毛微挑，原来真的有个麦芽？他还以为之前的话都是麦当胡编的。

“我接个电话。”麦当对迟晏说，迟晏点点头，示意他随意，接着又把目光放回窗外。

麦当思索了一下，电话一接通就先发制人地对另一边的麦芽说：“小声一点。”

“……”麦芽的大嗓门还没喊出来就被他这句话噎了回去，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才传来小小声的一句：“哥，是你吗？你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是我。”麦当说，语气温柔俨然一副好哥哥的形象，“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这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说没有你我睡不着？麦芽一阵蛋疼，“哥，现在才11点还不到呢，我玩游戏玩不过关，你回去了吗？没回去的话来我家帮我通关呗，我的床让给你一半。”

“哥哥等一会就回去，你听话，早点睡。”麦当一边说着令人牙酸的温声细语，一边在心里把打扰他和男神相处的麦芽抽了一百遍啊又一百遍。

“……”闷热的大夜里，穿着大裤衩的麦芽硬生生被麦当这种诡异的语气给吓得打了颤，他吸了口气问：“哥，你和嫂子在一块吗？”他能想到就也就这个了。

麦当看了下迟晏，发现他侧着脸偏向窗外，眼帘低垂，浓密的睫毛被窗户灌进来的风吹得微颤，一扇一扇的，仿佛扇在他的心上一般，让他想要伸手摸一摸。

事实上他的手也随着他的想法动了，只是才抬起到一半，耳边麦芽的声音把他叫醒了。

“哥？”麦芽低声喊了一句。

“哦。”麦当应了一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笑了一声，略微愉*悦的笑声把迟晏的注意力也拉了回来，一回头就见麦当正看着他，对着电话说：“对，我和迟晏在一起，你不是想要他的电话吗，哥哥正在努力。”

迟晏：“……”原来真的是妹妹要的吗。

麦芽：“……”我表示我想要的是迟晏的姐姐的电话。

“早点睡吧，你明天还要上课呢。”麦当又说。

说得你好像不用上课一样。麦芽心里腹诽了一句，挂电话之前又提醒了一下：“那我先挂了啊，你有空来帮我玩游戏呗，第六关我玩不过去。”

“知道了。”麦当说完便挂了电话，对上迟晏注视的双眼后，露出一个略显无奈却又带着宠溺的笑容说：“我妹妹比较粘人。”

迟晏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家里也有一个粘人的迟宝。想到迟宝，迟晏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因为同样身为哥哥，他突然觉得宠爱妹妹的哥哥，应该不会太过……奇怪？

原谅他用奇怪这个词，毕竟麦当前几次的言行举止都有些令人出奇。

“手机给我一下。”迟晏突然说。

“嗯？”麦当看向他。

迟晏伸手拿过他的电话，因为是刚接完电话，屏幕还没有锁，他直接点开拨号键，将自己的号码输进去拨通后挂掉，然后存到通讯录里再还给麦当。

“好了。”迟晏在自己手机上也存入麦当的电话。

事情发展得太快，麦当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通讯录里“迟晏”的名字，有种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的感觉。

刚才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迟晏这次主动给号码自己了？

麦当想了一下，他刚才接了一个麦芽的电话，接完后迟晏就把号码输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所以说，迟晏还是喜欢小妹妹？

麦当45度角看了一下公车车顶，为麦叽叽点了一下蜡烛。

“你在想什么？”迟晏见他反应有些奇怪。

“想给你讲冷笑话。”麦当顺口回到。

你给我电话，我给你讲冷笑话，叫你起床，给你唱催眠曲怎么样？

麦当第一次要电话的情节又在眼前浮现，迟晏发现麦当总有本事让自己像个流氓。

“电话号码给你，不过我还是不喜欢小妹妹。”迟晏说。

所以还是喜欢小弟弟的意思吗。麦芽眼睛一亮，看着迟晏笑道：“诶！我懂我懂！”

迟晏：“……”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理解错了一样。

夜间的行人少，公车的行驶速度比平时要快，很快就到了迟晏家小区旁边的站牌。车子停稳后两人下了车，麦当边走边跟迟晏讲话，没有注意到人行道突然冲出来的车，迟晏眼疾手快地抓着他的手臂将他往回一扯，躲过飞速而过的车辆。

麦当突然被迟晏猛力一扯，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他身上，他发现撞到迟晏后，连忙扭身想要扶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自己，这一转就把迟晏压在了公交车站牌上。

……壁咚啊这是，幸好没有一掌压在男神的脸上。麦当心里想。

此时两人的姿势是迟晏被麦当撞得后退靠在了站牌上，而麦当踉跄之后一手撑在站牌上，手臂横在迟晏的脸旁，两人的脸离得有些近。

我要不要假装脚滑亲上次去呢？麦当暗搓搓地想。

然而他还没有想清楚，迟晏就先抬手推开了他，说了句：“小心点。”

“哦，好的。”麦当有些可惜，脚应该滑得更快一点的。

公车站离迟晏住的地方很近，走两分钟就到了，麦当心有不舍也没有办法，只能故作潇洒地冲他挥挥手说再见转身离开。

其实麦当和迟晏根本不住在一个地方，不仅如此，两人的家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和迟晏道别后麦当返回了公车站牌等最后一趟公车回家。

回去的车上只有他和司机两个人，白天班的公车不会放歌，待到了末班车，司机偶尔会放些歌来提神，不过这趟车的司机没有之前那趟车的司机来得有情调，车上放的不是钢琴曲，而是大街小巷都能听到的网络歌曲，大部分都是广场舞曲。

听到这些歌，麦当发现离上次迟晏跳舞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还真挺想念迟晏跳舞时候的样子，不管是踢腿还是甩手都挺好看的。这么想着他掏出手机想要再重温一遍迟晏跳舞的视频，一解锁就看到界面还停留在手机通讯录的位置，上面迟晏的名字明晃晃的，亮到了他心里去。

视线在迟晏名字上停了有半分钟，麦当拇指摩挲了一下上面的两个字，才慢慢退出界面，返回主页点开微博把今天的心情更了上去。

——duang：跟男神一起吃拉面，和男神一起回家，要到了男神的电话，还把男神壁咚了。啧，感觉真是超级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