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馆外面忽然传来悠长的哨笛声。

聂深暗暗一惊,那是赫萧发出的信号。

缪璃也醒过来,急切地问:“出了什么事?”

“看来七恶徒开始攻占安全屋了。”聂深说,“你留在这里,我去照应赫萧。”

“一起走!”缪璃果断地说。

“你……”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缪璃不等聂深反应,起身出了祠堂,朝戏楼跑去。聂深只好跟上。

远远地,听到戏楼里传来猛烈的打斗声,夹杂着鲁丑的怒吼,以及汪展、柴兴等恶徒的怪叫声。在这些声音中,还有一阵杂乱的钢琴声,忽高忽低,就像一个醉汉胡乱地敲打着琴键。。

聂深进入戏楼后,先在事先安排好的地方拿起武器,他用的是一支短矛——用鼓槌和铜锣组装的新式冷兵器。缪璃抓起弓箭,跟着聂深冲向安全屋。

聂深一边跑一边说:“你不要靠近,就在门口射箭。”

“随机应变吧。”缪璃说。

聂深不放心,生怕缪璃有个闪失,在安全屋门外一迟疑,缪璃已经射出一箭,削尖的竹棍贴着汪展的脑袋飞过去,惹得汪展大怒,怪叫着扑过来,被赫萧劈手打了一拳。姚秀凌从侧面扑向赫萧,爪子猛抓赫萧的脸,赫萧避开,却没有防住另一边的汪展。聂深急忙冲过去,撞开汪展,解了赫萧的困局。

聂深注意到,赫萧与鲁丑始终围在钢琴旁边,打来打去都是绕着钢琴转圈。起初以为他们在保护钢琴,随即醒悟:他俩把叶彩兰堵在钢琴里,当作人质,恶徒们投鼠忌器。

林娴伫立在安全屋一角,冷冷地注视着战阵。

叶彩兰不时从钢琴里发出尖叫声,她每次想钻出来,刚一露头,赫萧或者鲁丑就上去踢一脚。聂深觉得有趣,但也知道不可久战。

张白桥的心思都在救叶彩兰,瞅个机会,就用脑袋猛撞钢琴。怎奈这是一架门德尔松牌老式钢琴,体大力沉,除了撞出一些杂乱古怪的琴声,没有什么效果。

郑锐和柴兴一人一支羊骨棒,盯着鲁丑猛打。可是鲁丑手上也捏着一盒火柴,做出“随时要把火柴点燃了扔到钢琴里”的架势。

聂深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缪璃还在不断射箭,水准越来越高,有一箭正中汪展的后背,只因他最胖、目标最大。汪展号叫一声,手伸到后面,把箭拔下来,一掰两半,扔在地上,朝缪璃冲去。

聂深抡起短矛刺向汪展。二人缠斗起来。姚秀凌趁人不备,猛地抓住了缪璃。

缪璃挣扎中,手中的弓脱手而出。赫萧急忙赶来救援。钢琴前的防守一松,林娴乘虚而上,一把推开底板,叶彩兰一跃而出,尖叫着扑向赫萧,恨不得把他咬碎。

林娴发布指令:“杀死赫萧、鲁丑!”

汪展、姚秀凌、叶彩兰一起围住赫萧。另一边的张白桥、郑锐和柴兴缠着鲁丑。聂深不可能同时帮两个人,自己还要照应缪璃,安全屋的空间显得愈加狭窄。原来计划等恶徒们一进安全屋,就用火攻的策略,根本没办法实施。

一片混战中,带起阵阵风势,使得墙上铺着的帐幔微微抖动起来。

聂深却感到一阵燥热。

他抓着缪璃的胳臂,打算把她送到屋外。但缪璃忽然开始发愣,呆呆地盯着墙壁,又将目光投向混战的人群。

她从墙上的帐幔、风动、玻璃碎片的轻响,以及恶徒的偶尔反应,似乎有了什么特别的发现。

接着,她做了个奇怪的举动——径直跑到墙壁一侧,稍微用力,开始晃动墙壁上铺着的帐幔。

那些幔布将墙壁包了起来,但并没有贴住,只是将几个关键位置钉住,幔布不会脱落。缪璃的摇晃,使得幔布表面的玻璃片在抖动中互相摩擦,发出奇异的声音。那声音乍一听,仿佛细密的雨声,随着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密,聂深突然发现,七恶徒失去了方向感!

原本围着赫萧与鲁丑打斗的两股人马,开始彼此撞动,犹如没头的苍蝇。

聂深的脑子电光石火一般,瞬间开悟:凹凸不平的玻璃片有序排列,当它们一起摩擦时,放出了一种干扰波,干扰恶徒们的听觉神经,使恶徒们神经共振的频率出现紊乱,大脑收不到怪物的指令,如同切断了联系。

满屋子排列有序的玻璃片,随着帐幔的摇晃,持续不断放出干扰波。

恶徒们互相冲撞,场面越来越乱。这正是浑水摸鱼的大好时机。

聂深喊道:“赫萧,杀恶徒!”

林娴突然发出无与伦比的尖叫声,犹如猫被撕裂一般,之前聂深在地下室听郭保这样叫过。

林娴的叫声听不懂含意,不过恶徒们却开始行动,疯了似地往出口冲去。

聂深醒悟:林娴的叫声一方面是新的指令模式,另一方面是用来扰乱对手的。

尖叫声在聂深的耳中回荡,确实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聂深努力控制心神。

时机稍纵即逝。

聂深猛然冲到门前,咣地一声关了门,将他们与七恶徒一起封闭在屋内。

没时间考虑别的,这就是一场豪赌,鱼死,或者网破。

安全屋变成了修罗场。

一阵隆隆声突然从地底传来,熟悉的一幕又出现了。戏楼已经遭受过一次震动劫难,这次以更凶猛的态势颤抖起来。楼层内部发出的嘎吱声越来越大,原本开裂的地方彻底分开。安全屋成了震动中心,令人头晕目眩的挤压感从天而降,仿佛要把屋顶压碎。

怪物要救出恶徒。

嘭!嘭!嘭!

安全屋外面传来连续的破裂声。

张白桥号叫着,开始用脑袋撞门。他的动作很乱,撞两下就忘了自己在干什么,然后又撞。

林娴在恶徒中最清醒,但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试图冲向缪璃,却脚步踉跄。

赫萧与鲁丑已经到了缪璃身旁,将她保护起来。聂深也赶到了。

“切断恶徒的脑神经。”聂深冷静地说。

“怎么做?”赫萧问。

大脑有十二对神经,就像光缆和无线电一样连接,形成一个庞大精密的神经网络。

怪物振动金属发出的低赫兹音频,直接与恶徒们大脑上的蜗神经产生共振,切断这根神经通道,犹如切断了恶徒与中枢指挥部的联系,轻则可令恶徒丧失听力,出现严重的行为障碍,重则可令他们赖以支撑的脑电波能量缺损、混乱,导致毙命。

“缪璃,你研究中西医学,知道听觉神经在哪里?”聂深问。

“第八对脑神经。”缪璃说,“蜗神经的神经元在内耳蜗轴内,那里有螺旋神经节。”

“大概位置?”聂深问。

这时候张白桥撞动门板的声音更大,他似乎渐渐清醒过来,在头颅的撞击下,安全屋的门板裂开了缝隙。

“耳朵上方,紧贴上耳侧的部位。”缪璃说着,在自己脑袋上比划了一下,位于太阳穴后方约三指的区域。

“赫萧,动手!”聂深举着短矛冲向恶徒。

咣嚓!

屋门撞掉了半扇。恶徒们拥挤在门板前。

聂深的短矛对着张白桥刺去。张白桥的脑袋硬,那是以前没找到弱点,他的脑壳上分布蜗神经的区域就是死穴。

聂深的矛尖狠狠戳到张白桥的脑袋上,可惜偏了。张白桥猛地一摆头,短矛顶飞了。

张白桥继续撞门。

林娴又发出了猫被撕裂般的尖叫声。

叶彩兰、姚秀凌扭曲着脸庞,扑向了聂深。郑锐和柴兴的羊骨棒也到了。他们虽然都失去了准头,但还是有力量把聂深拖倒在地。赫萧赶过来,打翻了郑锐、柴兴。鲁丑护着缪璃,不敢轻举妄动,急得哇哇直叫唤。

赫萧被叶彩兰、姚秀凌缠住了,一时脱不开身。

郑锐和柴兴在地上翻滚着扑向聂深,汪展也上前帮忙。聂深手无寸铁,手脚被郑锐、柴兴困住。汪展一脚跺在聂深胸口,聂深浑身一颤,眼前冒着金星。

汪展第二脚踹偏了,跟着一拳砸向聂深的脸,聂深勉强避过。汪展扑下来,狠狠掐住了聂深的脖子。

汪展时而清醒、时而茫然,但双手始终没有放松,如同两个机械手,死死地扼住聂深。聂深难以呼吸,模糊的视线中,看到汪展扭曲的脸庞上青筋暴起。

汪展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恶心声音:“……早该杀了你……杀你……”

“聂深,接住!”赫萧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稳稳地扔给聂深。

那是刚才缪璃射向汪展的一箭,被汪展掰成了两半。

聂深拼命挣脱一只手,胡乱在地上一抓,拿起了半截竹箭。

——耳朵上方,紧贴上耳侧的部位。

聂深用力刺了过去。

汪展还在使劲掐着聂深的脖子,嘴唇间咝咝地冒着白沫。

突然地,汪展的身体僵直,两只手不动了。

紧接着是轰隆一声,胖大的身躯斜着摔倒,脑袋狠狠磕在地板上。

“汪展——”姚秀凌发出嘶叫声。

与此同时,安全屋的天花板猛地裂开,一大片玻璃渣劈头盖脸落下来。赫萧飞身护住缪璃。情急中,聂深抬起汪展的胳膊,帮自己挡了一下。紧接着,四面墙壁同时发出爆裂声,一股能量从地层深处向上涌起,无数玻璃片炸碎了,在空中织成一张迷离的光网。

噼噼啪啪的声音连成一片……

炸碎的玻璃在午后幽暗的天光中变成了粉末,纷纷扬扬撒下。

毁掉的安全屋里,犹如下了一场雪。

当一切沉寂,聂深踩着满地的玻璃粉末,环视四周。赫萧扶着缪璃,鲁丑默默地站在旁边。

残破的戏楼里,恶徒们走得干干净净,汪展的尸体也被带走了。

午后一点多钟,双方力量产生了对峙的平衡。

缪宅进入婚礼前的休战期。

恶徒撤离戏楼后,再没有制造冲突。安全屋一战,恶徒们死了一个,其他人也消耗了能量,需要调养。

能量损耗最大的是怪物,这也是休战的原因。婚礼必须如期举行,怪物为保存能量,以完成最终计划,不允许再发生冲撞。恶徒们暂时压制了怨恨,尤其是姚秀凌。汪展死于聂深之手,姚秀凌对聂深的仇恨刻骨铭心。

还有不到四个钟头,婚礼便开始了。

院子上方的天空十分晴朗,似乎是专门用来冲淡肃杀之气的。

缪璃坐在戏楼门前的凳子上。在她身后,整座戏楼呈现扭歪状态,顶棚不断脱落碎屑,传来沙沙的声音。

赫萧站在缪璃身旁。不远处,聂深正对鲁丑说着什么,不时指一指庭院,显然在提醒鲁丑注意恶徒动向。

缪璃小声啜泣着,双肩微微耸动。也许是逃过一劫的庆幸,也许是想到不久要被迫参加的婚礼,复杂的心绪只能用泪水宣泄。

赫萧的左手在裤子口袋,那条手帕捏在指尖,抽出一半,就那么捏着。缪璃转过身时,赫萧又把手帕抽出来一些,却又慢慢塞回了口袋。

“赫萧,你怎么不说话?”缪璃问。

赫萧望着庭院,晴朗的天空,却不是阳光。赫萧不适应那种感觉,大概是因为已经习惯了自己是一个暗生物。

“那些枯树也在闪亮。”缪璃说。

“像一种温暖的雪。”赫萧低喃。

“血?”缪璃听错了。

“哦,凝结的雪花。”

“是啊,是有那种美好。”缪璃嗓音低微,“在英国读书时,见过好大的雪。可惜九渊从不下雪。”

二人静静望着庭院。

“其实,聂深是个不错的人。”赫萧说。

缪璃一怔。

“虽然只认识了七天,但也出生入死,他还是值得依靠的。”

“你什么意思啊?”缪璃用疑虑的目光看着赫萧。

“你这样一想,和他走进婚礼时,就不会觉得那么难受、那么恶心了。”赫萧认真地说,“洋大夫告诉过你,这叫心理暗示。”

缪璃破涕为笑。

赫萧又把目光转向远处。

“其实你很紧张,对吗?”缪璃从侧面细细地观察赫萧的眼神。

静默片刻,赫萧说:“这毕竟是缪家的头等大事。”

“你自己呢?”缪璃轻声追问。

“我还好,反正是——”赫萧欲言又止。

缪璃笑了笑,点头表示明白:反正是演给怪物的一场戏。

赫萧忽然拿起缪璃的手,在掌心轻轻写字。他写得很慢,很细致,一笔一划从缪璃掌心穿过——

等、待、太、久,

成、败、在、此。

这是赫萧第一次如此专心致志地握着缪璃的手。缪璃用心体会着赫萧的手指划过掌心的感觉,她的神情很复杂,既喜悦又羞涩,既兴奋又失落。她明白了赫萧的话,但她以为赫萧应该写出别的话,写出更让她觉得贴心的话。

从掌心,到贴心,就这么难吗?

赫萧松开了缪璃的手,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过身去。

“赫萧,你说话悬悬乎乎的,究竟为什么?”缪璃追问。

赫萧朝戏楼另一侧走去,边走边说:“因为发生了太多事。”

颀长的身影从缪璃视线中消失了。

缪璃怔怔地,不知该想什么,更不知该做什么。

不远处的聂深走过来。缪璃抬眼看着他。聂深的肩膀映着天光,从双耳到双肩勾勒一道浅浅的光痕,使他的脸部轮廓看不清楚,有一种朦胧飘渺的感觉。唯有那双眼睛乌黑明亮。

“去那边散步吧。”聂深伸手扶住缪璃的胳膊,微微一笑,“结婚前,总要增进一点感情的。”

缪璃抬脸寻找赫萧的背影,神色有些担忧。

“没事的,这个节骨眼上,恶徒不敢轻举妄动。”聂深说,“更重要的是,你已经帮我们找到了恶徒的致命死穴。”

聂深选好了散步的目的地,带着缪璃径直来到那座八角亭内。

位于主楼附近的八角亭,其八条道路连接八个花坛。与八角亭对立的西北边,矗立着那块泰山石敢当。坐在八角亭望过去,聂深越发觉得石头的造型怪异,那材质并不像普通的石头,而似由百年紫铜铸就,外面包裹了一层皮壳。

“你对那块石头,有没有奇怪的感觉?”聂深问。

缪璃摇摇头。“这么多年天天见,早就习惯了。”她瞥了聂深一眼,“你带我来这儿,就是谈石头?”

“缪小姐,我……嗯……”

“怎么忽然吞吞吐吐的?”

“我想说,对不起,这场婚礼本来不该有我。”

“哪有什么该不该的。”缪璃抬脸望着远处。

“你这口气真像赫萧啊。”聂深一笑。

缪璃的眉毛抖了抖,神色黯然。

聂深说:“我对赫萧越来越敬佩,真的,他的意志和隐忍,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能够认识他、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缪璃神色悲伤。

聂深甩甩头,打破悲情氛围:“等解决了地下室的怪物,明天我就离开。”聂深笑一笑,“这七天,好似转眼就过,又好似漫漫无期。”

如果这七天都算漫漫无期,那缪璃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聂深心底叹口气,接着说,“好在,你有赫萧守护。我看得出,你一直让自己保持生活状态,其实也是在守护他,你好好活着,对他更是精神支撑。”

缪璃转脸望着聂深,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赫萧对这个家伙的洞察力很是赞赏。

聂深问:“那你们将来有什么打算?”

“为什么这样问?”

“你们肯定会有一场真正的婚礼,到时我考虑有没有时间参加。”

缪璃笑了,笑容很快收住,瞥了聂深一眼,又把脸转过去了。其实心里还有点甜蜜,因为聂深提到了“真正的婚礼”。那何尝不是每个少女的梦想。

“你俩的孩子嘛,我一定要认作义子,我当教父很尽心的。”聂深谋划着。

“喂,你扯得太远了吧!”缪璃敛着秀眉,脸颊泛红。

“帮你们制订一下人生规划……”

“不劳费心!”缪璃说着,作势要走。

聂深连忙摊开双手,作出和解的姿态。

八角亭内变得静默。一阵清风拂面,聂深微微仰头,感受着风从面颊吹过。却一眼看到远处影影绰绰的恶徒,不禁坏了胃口。那三四个恶徒一闪身又不见了。

聂深再次开口:“其实我进宅子的唯一目的,就是弄明白自己的身世。”

缪璃看了聂深一眼,很快移开了目光。

聂深说:“我一直想问问,你知道邮差吗?”

缪璃怔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反问:“什么样的邮差?”

“我的身世,和这个邮差有很大关系,他是一个脸上长着麻子的中年人,我没有正式接触过他,但他暗中帮了我们许多忙。他叫欧阳红葵。”

缪璃迟疑片刻,点头说:“我知道他。”

聂深往这边倾了倾身,神情专注:“他是什么样的人?”

缪璃略作沉吟,开始了讲述。

邮差欧阳红葵出身于一个古老的信使家族,源头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那时七国争战不休,为了获取敌方情报、掌握其军事动态,负责送信的驿马,便成为各个军事组织的截杀目标。不仅如此,各国自己的驿马也经常为了功名利禄,以信件为筹码,贩卖情报,甚至叛逃到敌国。

大乱之年,万物失常,欧阳家族应运而生。

起自渤海,图腾为白猿。他们从不与其他任何组织结盟,更不产生敌对关系,永远保持中立。他们接受任何一方的雇佣,只要接到“命书”,便不惜一切完成雇主交代的工作。他们把信件称作“命书”,意思是像生命一样珍贵,也表明要以自己的生命保护信件和信誉。

他们是一群极为神秘的人,有的说是墨家的潜流分支,有的说是世外隐士。

这样的组织,当然不可能被官府收编,因此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他们便消失了。世间传闻,因为他们不听命于大秦,被秦军一夜之间荡涤干净,但其实并未除根,幸存的信使们隐没在荒野之中、长城之外。

到了唐宋时期,正式的史料中对他们有所记载,称作“急足”。之后历经战乱,延续至今,他们的影子不断闪现。欧阳家族不可能覆灭,因为无论在哪个时代,都需要这样具有极度精神的信使。

不过在二十七年前,对于欧阳家族来说,一个最传奇、也是最可恨的信使出现了。他就是邮差欧阳红葵。

自春秋战国以来,欧阳家族第一次有信使背叛了命书、背叛了自己家族。

而这一切,正是因为聂深的出现。

欧阳家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以往他们从不管雇主是谁,这是他们的铁律。而欧阳红葵,竟然说预见到可怕后果,出于对人类的责任,而违背了信条。对于他的家族来说,这一行为侮辱了与生俱来的使命,令家族蒙羞,因此,他同时遭到自己家族和鲛人的双重追杀,难逃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