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这白色空间呆了多久,怕有一日、一月,或是一年。布留禅只记得,一共有六十九个自己出现在自己眼前,六十九把名刀,六十九式刀法,带给他的蜕变绝非任何灵丹妙药可媲美。
最关键的是,这不是在拔苗助长,而是顺水推舟。
此时的布留禅,已经再也不是从小镇里走出来,只凭着蛮力的井底蛙了,他相信,如今的他,能用手中的涂佛,砍尽天下的不平!
这一次,布留禅等了很久,第七十个“布留禅”才缓缓从白色空间中走出。但是,他手上的刀,却是布留禅自己最熟悉的涂佛!
布留禅一脸怪异地看着眼前的“布留禅”,他能感受到,虽然这“布留禅”与之前一模一样,但是气息中隐隐藏有杀意!
果不其然,这个“布留禅”没有说任何的言语,而是抬起涂佛,重重地挥了下来!
布留禅横刀格挡,可那犹如山岳般的恐怖力道却是让他肩上一沉。
“这份力道,丝毫不逊于我全力一击!”惊诧之余,布留禅也没忘记该做的事,他卸去“布留禅”的力道,向后跃去,冷哼道,“有意思,正好让我练练手!”
“噬魂三刀!”布留禅心念一动,那早就练习过千百遍的招式脱手而出,而他手中的涂佛也变成了喋血凶!
可让布留禅震惊的是,对面的“布留禅”竟然与他一般,手中刀化为喋血凶,使出了相同的招式,但是气势却凌驾于自己之上!
两刀相接,恐怖的气浪席卷整个白色空间而过,但是,两人各自后退了七八步,没有分出个高下。
布留禅瞪着“布留禅”,“布留禅”也在瞪着布留禅。
布留禅怒喝一声,手中刀变成井中月,万千虚影出现在“布留禅”的上方,瞬间将其吞噬。可让布留禅意想不到的是,这万千虚影中,竟有一半的刀锋所指,是他的脑袋!
又是一次不分高下的交锋,狼狈躲过刀锋所袭的布留禅暗想,“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有的他也有,他有的我也有,到底要怎样才能打败他!”
可对面的“布留禅”似乎不想给布留禅喘息的机会,提刀而上,朝布留禅步步紧逼。
二人打得天昏地暗,但是偏偏分不出一个高下,每次交锋都以平手结束,直到六十九招尽皆用尽,直到布留禅筋疲力尽,他对面的“布留禅”仍然没有被打败!
“我虽然打不赢你,但你也打不赢我的,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布留禅,对着同样气喘如牛的“布留禅”喊道。
可不知是不是布留禅乌鸦嘴,他话刚一说完,又有一个“布留禅”手握涂佛,从白色空间中走出。
“我去你大爷,不带人多欺负人少的!”布留禅破口大骂,可那两个“布留禅”根本不理会他的埋怨,而是双双提刀而上。
这次,布留禅没能挡下两者的夹击,被那属于自己的恐怖巨力砸得倒飞而出,重重地跌在地上。
布留禅勉强坐起身来,眼神冷冷地看向那两个“布留禅”,啐了一口,哼道,“就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大能耐!”
陈轩午再次睁开眼,无数雷光化作条条巨蟒,在其眼前肆虐,而他的身后,是无边无际的乌云。
相同的乌云,相同的雷光,陈轩午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与这雷云相遇,他知道,他接下来会化作参天巨树,然后被蓝色的巨浪冲走,再与绚烂的火焰共舞,最后站在高山之巅,迎接黑色雷云的到来。
百遍?千遍?还是万遍?
他陷在这个轮回里,无法解脱。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有没有人能告诉我!”
陈轩午疯也似地奔跑着,他逃离那狂暴无前、欲坠天际的雷云,他穿过那生死交替、轮回不休的森林,他浮出那漆黑冰冷,深邃无垠的深水,他踏遍那焰舞千里、焚尽一切的火海,他爬到那睥睨天下,刚毅坚挺的山巅!
他朝着无边的远处大喊着,“停下!停下!”
一股股回音回荡在陈轩午四周,陈轩午突然仰天大笑,笑声里尽是沧桑、尽是疲色。
陈轩午一步步向前走着,直到他的脚踩在悬崖边上,几颗碎石沿着滚落的石壁滚落而下,落入万丈深渊。
“结束吧!”
“呃啊!”布留禅的腿上又被重重地砍了一刀,被迫单膝跪倒在地,此时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浑身上下尽是刀伤,血流不止。而他手中的刀,也在不断地变幻着,时而喋血凶,时而井中月。
在他身旁,八个“布留禅”正围着他,那滔天的杀意,直欲将布留禅吞噬。
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地面,布留禅的意识也逐渐迷失,渐渐地,他的呼吸开始局促,脸色也变得苍白如纸,如今的他,离崩溃只差那最后一根稻草了。
其中一个“布留禅”走近他,高举手中的涂佛。布留禅抬起头,眼前的“布留禅”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俯视着他。
“没想到,我竟然会,死在自己的刀上,哈,哈哈!”布留禅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无力地垂下头去,手中的刀也脱手而出,滑落在地面。
刀,落了。
布留禅低着头,地上的刀停止了变幻,重新变回涂佛,涂佛银白色的刀背上,倒映着他苍白的脸,那是一张放弃一切的脸,那是一张不再抱有希望的脸。
“江老头,这黑盒子是什么?”
“这盒子,装的是一把刀。”
布留禅接过散发着阵阵渗骨寒气的黑色长盒,问道,“那他们为什么不自己给我?”
江忘书揉揉布留禅小小的脑袋,笑道,“他们在等,等你能够握住手中的刀的时候,他们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布留禅点了点头,可眼里的失望之色却不言而喻,江忘书望着布留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把刀,叫涂佛,它是你的,只能是你的,任何时候都不能松开你握刀的手。”
布留禅静静地看着地上的涂佛,眼中的神采逐渐恢复。
“不!我绝不会松开!涂佛,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没有人,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拥有你!”
“爹!娘!我一直握着涂佛,我没有松开过!”
布留禅大吼一声,无数罪业从其后背疯狂涌出,化成一个无比庞大的黑色巨人!而涂佛之上,也燃起了那由罪业凝成的黒焰!
铛!
布留禅高举涂佛,挡住了下落的“涂佛”,而“布留禅”也被那猛然爆发的怪力扫飞出去。
布留禅颤巍巍地站起身,凝视着四周的八个“布留禅”,没有丝毫惧意,只有满满的希望和永不放弃的信念!
此时,八个“布留禅”的后背一齐涌出无数罪业,化作八个同样的黑色巨人,将布留禅围在中央。
“哈哈哈!哈哈哈!”布留禅仰天大笑,对着四周的“布留禅”不屑地大喊着,“心中有刀,万物皆空,这是属于我的刀意,这才是属于我的刀意!”
布留禅将涂佛重重插进地面,霎时间,自涂佛为中心,四周的所有白色地面尽皆皴裂开来,化作漫天的齑粉,无数的罪业从涂佛上涌进地底,顺着不断延伸的裂纹,向四周扩散,袭向那八个被击飞的“布留禅”!
罪业附上他们的身体和他们手上的“涂佛”,狠狠地撕咬着,直至将他们完全吞噬。
整个白色空间在布留禅的一刀之下,不断地坍塌,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站在中心的布留禅静静地看着四周的一切被自己的力量撕扯成无数的碎片。
他笑了笑,闭上了眼。
“涂佛,皆空!”
从耳边呼啸而过的山风,拂乱了陈轩午的发梢,肆意地拍打在他那胜若女子的脸庞上。
风,吹得陈轩午的眼睛难受得紧,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你过来,你看这是什么!”
陈轩午将小脑袋凑过去一瞧,随后一脸鄙夷地看着捏着一片普通叶子的江忘书。
“江老头,你当我是白痴吗?”
“你回答我便是,废什么话。”
“一片叶子,怎么了。”陈轩午不耐烦地答道。
江忘书微微一笑,手心燃起一团火焰,将那叶子点燃。
“现在呢?它又是什么?”
陈轩午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江忘书,仔细思考了一下,才答道,“是火。”
“那你再看这个,这个是什么?”江忘书指着手中的灰烬,问道。
陈轩午想了想,摇了摇头,可当江忘书将那些灰烬洒向空中之时,陈轩午灵光一现,答道,“是土,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江老头,你神神怪怪地,到底想说些什么?”陈轩午看向一脸笑意的江忘书,反问道。
江忘书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揉了揉陈轩午的脑袋,望着四周的景物,感慨道,“你要走的路,还有很远呐!”
“呵,原来是这样,江老头。”陈轩午睁开眼睛,他的身体没有跌落山崖,而是漂浮在轰鸣作响的雷云之间。
他,再一次,走进轮回。
“金之刚烈,我怎么看你似水?”
言罢,陈轩午从空中极速坠落,在他身下,是呼啸奔腾的巨浪,他微微笑道,“水之弱柔,我怎么看你似木?”
话音一落,漫天水势消散不见,陈轩午落在一片生机盎然的草丛里,惊起三两蝶恋花,在其身边翩翩起舞。
“木之生死,我怎么看你似火?”
陈轩午饶有趣味地看着那森森绿林被突然蔓延的大火吞噬,仰天大笑道,“火之炽殇,我怎么看你似金?”
笑声未落,陈轩午的头顶汇聚了大片大片的雷云,可陈轩午丝毫不惧,指着天边的雷云大笑道,“金不是金,木不是木,火不是火,水不是水,土不是土。”
陈轩午身边的场景开始疯狂地变幻,快到连陈轩午也认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但他只是仰天大笑,根本不在乎自己到底在哪儿。
“你若还想迷惑我,那我便告诉你,这金还是金,木还是木,火还是火,水还是水,土还是土。”
“万物相生相克,根本没有所谓的界限,这一切,只不过是你强行划出的囚笼,而我,已经找到钥匙了!”
陈轩午右眼一睁,八条白色符文在其眼眸中蠕动。
“八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