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闹闹的一天终究落幕,随着第二天太阳的升起,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新的起点,只是街道上零落擦肩而过的行人,怕是还未曾相识。
狩蹲在南九岳的身边,看着南九岳熟睡的窘态,嘴角挂着一抹坏笑。此时的南九岳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胸口平稳地起伏着,而身边的被子早被他踢到桌子底下,卷成一团麻花。
狩小心翼翼地掐住南九岳的鼻子,来回扭动着手指。南九岳吃疼之下,猛然醒来,而狩那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也在他的视线中逐渐清晰起来。
“唉!又是你!烦死了!”
南九岳嘟嚷一句,拨开狩的手指,翻个身又躺了回去。可他的脑袋还未挨着枕头,就被狩拧着耳朵提了起来。
“你疯了你!快松手!”
南九岳好不容易挣开狩的手,揉着发红的耳朵,愤愤道,“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呢!你可别逼我用言咒!哼!”
狩不屑地撇嘴道,“我才懒得叫你,你睡死了也与我无关,只是你师父和师兄都在等着你呢,瞧他们的行装,看来今天是要出远门了。”
南九岳听完,一拍脑袋,焦急道,“糟了!今天要开始修行了!”
“我的衣服呢!我的鞋呢!你快转过去,没看我在穿裤子吗!你还看,小心我一言咒疼死你!”
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南九岳终于收拾好行头,拉门而出,可却撞见了正在门后俯着身子,侧着脑袋偷听的布留禅。
布留禅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像是没看到眼前的南九岳和狩,自顾自地往大门口走去。
“师兄,你听到了什么!不是你想的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南九岳注意到布留禅眼中那暧昧的眼神,便知道他又误会了,匆匆地跑上前去解释。
可让南九岳恨得牙痒痒的是,无论南九岳说什么,布留禅总是点头应是,可偏偏眼中的暧昧越演越烈。
二人一路吵吵闹闹走到大门,江小蛮和陈轩午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哎,师兄,你眼上的伤痊愈了?”南九岳诧异地看着陈轩午那解开纱布的右眼,问道。
陈轩午微微一点头,与布留禅交换了一下眼神,顿时作出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
南九岳一看不对,刚想解释,江小蛮抢先说道,“行了,人也齐了,咱们这就出发吧!”
“狩姑娘,此番我等前去龙西修炼,必不如在卸龙城中安全舒适,若是你想留着,便留在卸龙城吧。”
狩佯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瞧向南九岳的眼神闪烁不已,忽而期待、忽而畏惧,让人感觉像是自己想去,但迫于南九岳的淫威,不得不留下的样子。
“既然狩姑娘想去,那便一道同行吧,九岳,一路上,你要多照顾狩,切不可欺负她,毕竟她是女孩子。”江小蛮牵起狩的手,对南九岳嘱咐道。
“我?”南九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副听见了天大笑话的模样。论实力,即便十个南九岳也比不上狩的一根手指头,论心计,这几日狩将南九岳耍得团团转。无论怎么看,南九岳都不像能照顾得了狩这满肚子坏水的丫头的样子。
南九岳狠狠瞪了一眼躲在江小蛮身后偷笑的狩,跟在布留禅和陈轩午身后,缓缓向城门走去。
虽然龙门被人族发现了上百年,可人族始终未能探全龙门之地,不仅是因为龙门地域辽阔,更是因为在龙门里藏着数不胜数的凶兽!比如卸龙城所在之地的前任主人,一头上古恶蛟,堵在龙门与外界入口处,愣是让人族七八年之内不得寸进,若不是趁着其在渡劫之际,人族大能联手将这恶蛟击杀,如今有没有卸龙城还不好说!
而因为人族为了建筑卸龙城,又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再加上强邻环伺,因此实际上人族真正掌控的地方并不大,所以以卸龙城与定武关为中心,人族将龙门划分为龙北、龙南、龙西、龙东四地,而此次龙门大开的原因,就是要聚集人族的力量,对龙门进行一次大的清扫,为人族扩大地盘做准备。
因此,聚集在卸龙城的修士们,虽然借助太虚宫进入龙门修炼,但太虚宫也借这些修士们,搜索龙门内的未知情报,以及清扫卸龙城四周的大量的妖兽。
南九岳等人此行,正是龙西,不同于龙北、龙东那凶险异常之地,龙西是人族主要开发的地区,除了极远之处尚有隐藏的凶兽,基本上大部分地区被太虚宫这数十年来,一口口吃掉了,但同样的,太虚宫的实力也因此下降得厉害,早已不复当年道教魁首的风光,若不然,也无需借助外界的力量来清扫龙门。
愈往西走,人族探险的队伍便愈发的少,而妖兽也是愈来愈多,愈来愈难对付,好不容易在密林中找到一处湖泊,江小蛮便决定将营地暂时驻扎在距湖边不远的一处树林内。
“九岳,留禅和轩午要出去以战修行,这附近的妖兽实力大多过于强劲,不是你能对付的,你便留在我身边。至于狩姑娘,你随意行动便是,只是莫要太过深入,有留禅和轩午在附近,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南九岳耷拉着脸,一副不悦的样子,毕竟,跟着布留禅和陈轩午中的任何一个去修行,不但没有危险,还有趣得紧,跟着江小蛮肯定是修道心、修意境,以南九岳的性子惟有昏昏欲睡。
狩摇了摇脑袋,安静地坐在江小蛮身后,故意对眼前的南九岳作着鬼脸,或耍些别的小花招气他,可每当江小蛮转过身来,她又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实在让南九岳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布留禅和陈轩午离开营地也有一段距离,深入密林当中。布留禅三岔口边上停下脚步,伸了个懒腰,浑身骨骼噼里啪啦作响。
“终于不用再在那小丫头跟前演戏了。”布留禅扭头望向陈轩午,挑衅道,“怎么样,比一比,看今日谁猎杀的妖兽多!”
陈轩午微微一笑,双手负后,道,“每次都赢,没意思得紧。”
言罢,八条蠕动的白色符文从陈轩午的右眼眼眸延伸至中心,而陈轩午的身影也在下一瞬凭空消失不见,四周没有任何一丝天地之力的扰动。
布留禅撇了撇嘴,酸酸地道,“不就是那什么八回眼吗?切!”
布留禅抬头望向隐藏在密林里的数双血红的眼睛,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去,而数只由夹杂着阵阵哭嚎之声的阴深黑气组成的黑色巨手,从他的后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袭向那些躲在树上的巨猿,被抓住的巨猿纷纷在哀嚎声中被迅速蔓延而上的黒焰吞噬殆尽。
两个人的赌约,从现在才开始。
“九岳!”
江小蛮轻声喝道,将南九岳从周公处,拉回自己的身边。
“罢,今日的课便到这儿吧,接下来,我教你遁术!”
一听到遁术,南九岳立马睁大了眼睛,挺直了身子,一副求学若渴的样子,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江小蛮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求道者,借天地之势叩问天地之道。而我们使用的道术,也分为叩道与问道。叩道所叩天地也,是求道者与天地间的共鸣,比如之前你学会的石壁之术,以及今天要学的遁术,皆为叩道。问道所问彼心也,是求道者与求道者之间的共鸣,我们自身,便是构成天地的一份子,借己势或借他势,皆为问道,像我之前在龙北峡谷吹的曲子,便是借助我与伏甲地龙之间的共鸣,让它们沉睡,这是更高的境界,你以后便会领会到了。”
“当然,这偌大的天下,并不只有我们求道者一支踽踽独行而已,例如佛家之大慈大悲,儒家之浩然正气,还有蛮族的兽魂等等,虽说形式不一,但在我看来,最终还是要回到叩问天地之道的路上来。”
江小蛮敲了敲快要睡着的南九岳的脑袋,继续说道,“现在,我们讲讲遁术,遁术一支并不是道家的专长,各家都有涉猎。其原理不难,便是将自身与天地联系在一起,与天地融为一体,这样便能达到短时间内改变自身位置的目的。”
“而想学会遁术的第一步,便是要学会让天地接纳你,允许你与其融为一体。”
南九岳在江小蛮的指点下,以土遁为突破口,闭上双眼,主动接触屁股下的无际大地。
没过多久,南九岳只觉得浑身上下痒痒地,仿佛有人正在轻抚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暖洋洋地,十分舒服。南九岳此时猛睁双眼,便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正穿梭在大地中,一股晕眩感袭上他的脑海,而在他回过神来之后,狩那带着些许吃惊的脸庞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南九岳初次接触土遁,没有找好落脚点,却阴差阳错地出现在了狩的跟前,若是两者为敌,狩自然不会让其如此简单地逼至身前,可如今的南九岳倒真的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南九岳单手撑地,愣愣地望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狩,一时间,竟陷进她那灵秀的眼眸中,无法拔出身来。
狩一把拨开眼前的南九岳,慌乱地逃离了南九岳的视线,狩躲到一颗大树后,轻拍自己滚烫的脸颊,呢喃道,“南九岳那混蛋,若不是他师父在场,我定会让他好看。”
狩突然一想,自己为什么要替自己找借口,若是换做以往的她,早就一斧子砍过去了。
“一定是因为这是居次下的命令,一定是。”狩鼓起自己的小拳头,自语道。
可她没有发觉,她的脸颊,愈发滚烫了。